当一个人失去了家,世界便成了他的牢笼。
......
顺着地上的足迹,旭熠一路跟踪。然而,当跟踪到一半时,那足迹却凭空消失了。
他俯身蹲在最后的那个足迹面前,这是个类似于鸟类的爪印,然而尺寸却不是一般的大,这不禁让他想到了鸵鸟的脚印。
然而众所周知,鸵鸟是不会飞的。当然,异常之所以被称为异常,就是因为它们本身的不合常理之处,所以就算最后找到的真是个鸵鸟形的恶魔,他也不会太过惊讶。
他看了一眼那个足迹的朝向,也只能跨上摩托车朝着那个方向继续搜索,毕竟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一路上,他不停地四处寻找蛛丝马迹,然而敌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狡猾。经过了很久的寻找后,他终于找到了一些线索。
远处传来了轻微的异响,身为枪械专家的旭熠一下子就听出了那是枪声。虽然是枪声,但是听起来却很轻微,说明距离比较远。
他立即扭转车头,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枪声由轻微逐渐变得强烈,但也逐渐由密集变得稀疏。等他赶到目的地的时候,枪声已经完全平息了。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一片狼藉的临时营地,这里安静得诡异,仿佛之前的枪声不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他上前去确认了一下地上的尸体,发现他们都是“山麓”小队和“亚马逊”小队的成员。
起初旭熠以为他们是受到了恶魔的袭击。
然而现场只有他们的遗体,他们的身上也只有枪伤。
内讧?可是,为什么?
他记得自己在大本营的时候,看到他们的关系好像还不错,至少不至于到那种可能会动刀动枪的地步,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进行联合行动。
两支小队一共11名成员,他一共找到了9具遗体。
他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穿行,寻找着线索,在外围的某处他突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那声音“窸窸簌簌”的,像是有人在快速低声呢喃。
他端着猎枪小心地绕过那辆小货车,在车后找到了蜷缩在阴暗处的金雕。
“这里发生了什么!?”
“嗬!”
金雕吓得倒抽了一口气,身子一颤,手中捧着的东西骨碌碌地滚到了他的脚边。
旭熠瞄了一眼地上那张正空洞地望着自己的脸,再次厉声问道。
“回答我!”
“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这人已经疯了。
金雕眼神呆滞地望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嘴里飞快地念叨着,涎水也因此从他的嘴角淌出。
“什么不是你?”
“不是我!”金雕突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他激动地叫道,“这不怪我!这不怪我!我没想过要伤害任何人!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
他跪倒在地上,抬头望天,双手竭尽全力地伸向阴暗漆黑的天空。
“是他们逼我的!”
旭熠不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说话,还是在和上天说话。当然,这不重要,这只是一个疯子的疯言诳语。
他知道疯子的话不可全信,但还是希望能从对方的嘴里挖出些线索。
“你说不是你,那是谁?”
“是......是......”金雕一时失言,一脸的茫然,突然他将手伸向地上的那颗头颅,“是......是他!”
“他已经死了。”
“死了......是啊,死了。他早就死了,我真傻!我们都傻!哈哈哈!我们都把它当成了宝贝,我们都成了它的囚徒!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接着说起了疯言疯语,后面的话语无伦次,毫无逻辑,没有可以作为参考的内容。
旭熠终于失去了耐性,准备离开。
“它把我们耍了,都耍了,哈哈!哈!呜呜呜!”
旭熠眉头一挑:“谁?谁把你们耍了?”
“猫......猫头鹰,我们就像他手里的玩偶,被玩弄于手掌心,嘿!嘿嘿嘿!”
“猫头鹰?”
眼前的男人一会用“他”,一会又用“它”,继续着他的胡言乱语。
“呜呜呜!都怪我!这一切都怪我!”
“我对不起你们!”
这疯子突然毫无征兆地大喊一声拔出了自己的手枪!旭熠吓了一跳,差点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然而面前的金雕却毫不犹豫地将枪口塞进了自己的嘴里,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砰!”
沉默了一会后,旭熠叹了口气。
“唉!”
他收起枪,拍掉身上的脑浆,开始寻找其它线索。
在经过一颗枯树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瞬间拔枪转身!
然而,那里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光秃秃的大树,它的枝干粗糙扭曲,仿佛某种妖魔鬼怪。
旭熠收起了枪,但是却没有收起警惕心。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附近......
他回到自己的摩托车处,却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小木屋。
刚刚那里有东西么?
他的眼神一凛,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破败的小木屋阴森森的,既冷清又晦暗。在确认大门上没有陷阱的痕迹后,他一把推开了大门......
正在播放新闻的电视、舒适的温度、豪华的装潢......壁炉里,木材发出轻微的“噼噼叭叭”声。他走进了大门,顿时,一股香喷喷的饭菜香味扑面而来。
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餐桌上,他的父亲正坐在主位上看书,超大的壁挂电视上正在播放着新闻。
“今天,苏联领导人戈尔巴乔夫参加了首届苏联人民代表大会,并于会上当选为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
旭熠发现自己的呼吸在颤抖,他不自觉地抬起脚朝餐厅迈步。
他的大姐正在客厅练钢琴,他的弟弟则举着玩具飞机在沙发间乱跑,叼着奶嘴的小妹则像跟屁虫一样跟着乱窜。
“开饭啦!”
他的妈妈端着一锅滚烫的热汤走出了厨房,她的身边跟着一名端满了饭菜的机器人女仆。
“好耶!”
小孩子们纷纷一窝蜂地跑到了餐桌上。
“小熠,来吃饭了。”
妈妈一边解开围裙一边看向了她,随手梳了一下耳边的长发。她身着一身居家的连衣裙,脖子上戴着一串漂亮的海蓝宝石项链。那脸上的笑容,在他眼中仿若天使......
旭熠走到了餐桌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他的父亲也放下了手上那本翻得有些皱巴巴的《国富论》。
“该吃饭了,吃饭之前,你们要说什么呀?”
“谢谢妈妈!”
“妈妈你辛苦了!”
母亲笑得合不拢嘴:“别急着吃啊,要等爸爸先动筷。”
“唉!”父亲摆了摆手,“无妨。吃,都大口地吃!吃得多才好长身体。”
“少爷。”机器人女仆走到旭熠旁边,为他戴上了餐巾。
“谢谢。”
“哈哈!弟弟你真是的,居然跟机器人说谢谢。”
旭熠没说什么,只是眼中泛着泪光,看着周围的一切——他不止是在向机器人道谢。
父亲看着电视机上的新闻,突然摇了摇头:“唉!苏联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啊?”母亲毫不怀疑丈夫的判断,忧心忡忡地问道,“那......苏联要是没了,我们会不会也......”
“这倒不用担心,我比较担心的是美帝那边会有什么反应。失去了苏联的抗衡,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乘机做些什么。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不要打仗,这当然是不现实的,我只希望战争别在中国打,别在这几十年打......”
父亲有些忧愁地看向了孩子们,这一百多年来全世界打了无数战争,中国也深受其害。现在才刚刚好不容易从病床上爬起来,实在是不希望再打了。
从1840年鸦片战争一直到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一共139年。中国多次差点灭亡,和平并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希望孩子们能平平安安地长大。”
“嗯?小熠,怎么了?饭菜不合你胃口么?”
“我不叫小熠。”旭熠看着自己的妈妈,“能再叫我一次我的真实姓名么?我保证,这次我不会再忘了。”
他的母亲沉默了良久,随后说道:“抱歉,我也不知道。”
“是么......”旭熠苦笑一声,“谢谢你让我再次见到我的家人。现在,你也该现身了。”
“嗡嗡嗡......”
整个世界都摇晃了起来,金碧辉煌的豪宅崩塌了,他的家人们也全都消失了。一切都化为了泡影,不过只是可悲的南柯一梦。
“啪!啪!啪!啪!”
一阵鼓掌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旭熠从坐着的石头上站起,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只见近处一颗大树的树梢上,一名西装革履、胸口别着灰色花朵、手戴黑手套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悄然伫立。不过,他却长着一颗猫头鹰的头颅。
“厉害。”猫头鹰停止了鼓掌,口吐人言,“我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意志力,我甚至自始至终都无法催眠你哪怕一瞬。”
“这种程度的幻境对我没用,普通人或许会愤怒或是留恋,最后迷失其中。但我早已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你想把我溺死其中未免太小瞧我了。”
“无妨,试一试有助于我们互相了解。”
猫头鹰人轻轻一跃,保持着笔直的姿态轻飘飘地落在了地面。
旭熠朝它举起了左轮:“不自我介绍一下么?我不太喜欢杀无名之辈。”
“我们没有名字。我观察到你们似乎喜欢用代号自称,我想想......‘人心’这个名字,如何?”
“随你便。现在,出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