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条大河,两军就如此对峙着。
其实说是对峙并不确切,因为对岸虽然可以看见南军的大营,可周勃能够百分百的确定,大营当中并没有多少的兵马。
估计大部分都被分散到上下的两座桥梁附近埋伏自己了。
可他呢,也不着急,每天就是在军营中四处走走看看,高兴了,还会出营去打猎,有时候就坐在帅帐之中处理公文,丝毫看不出他是在外领兵打仗的样子。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双方没有丝毫的交战,除了斥候之间有时候遇见了,不免会有些冲突,可规模都不大,互有伤亡而已。
另一边晋王和范永毅的联军如今势如破竹,打的谈定元残军节节败退,并且顺利的占据了西边七州之中的五州之地,已经将对方压迫到了中东路的两州。
再后退,那就是只能逃往临安,或者到此地和诸葛恨天汇合。
一直等到又过了四五天时间,这一日周勃坐在帅帐之中处理公文,突然一阵心悸,不由得眉头紧皱起来。
自己年纪轻轻,刚刚才三十岁,总不会有心脏病吧?周勃心中暗自揣摩,可随即他就发现不妙,不是真正的心脏有问题,而是莫名的一阵不舒服,似乎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唐骏,有没有最新的战报或者消息传来。”周勃大声询问道。
“王爷,这两天没啥消息,晋王昨天发来战报,说是谈定元所部已经东窜,似乎好像要和诸葛恨天汇合的意思,并且说不用十日就可以拿下最后的两州之地,问下一步如何从事,是过来和王爷您汇合还是镇守?”
“东线呢?邝常胜有消息嘛?”
“这……邝将军已经两日没有传来消息了。”
噌的一下,周勃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眉头紧锁,眼中流露出一丝愤怒。
唐骏见状刚想要劝说几句,可就听周勃怒吼道:“狗日的中计了,诸葛小儿,你给老子等着,快,派人联络邝常胜,不……等等,派出第四第五集团军的直辖所属骑兵赶紧的去救援。”
刚说完这些话,周勃瞬间冷静下来,有些颓然的坐回了自己的座椅,而后有些萧索的对唐骏说:“去把童安国和岳诚以及诸位将领都喊来议事,另外派人传信给首辅裴晟和老将军宇文宏志,加强境内和彭城的防御。”
通过汉王的情绪变化和表情,唐骏也意识到什么地方可能出现了问题,一想之下不由得冷汗直冒,赶忙按照周勃的吩咐派人去召集众将。
而他则默默的站在周勃身边,好半天才有些低沉的说道:“王爷,您别心急,或许邝将军事情忙,这两日没有来得及给你汇报战况呢。”
周勃无助的摇了摇头,声音略带沙哑的说:“不会的,老邝这个人我了解,他从十六岁就跟着我从护卫做起的,这也是为何我信任他的原因所在。”
“他这个人做事胆子并不大,而且格外的谨慎,以前我在大都当汉王的时候,他无论每日是否当值,都会来给我请安,更别说上了战场,几乎恨不得每天给我写好几封信汇报情况。”
“可连续两天没有消息,这是绝无仅有的事情,现在我最希望的是,兵败不要紧,可是老邝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说到这里,周勃闭上了眼睛,默默无语的坐在帅位上,因为他自己心里清楚,即便是战败了,邝常胜也会给自己汇报的。
现在两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无非是全军覆灭或者就是邝常胜已经战死,下面人一片混乱,来不及给自己通报。
又过了一会儿工夫,中军诸位将领全都到齐,周勃这才调整了一下情绪,而后看着众将沉声说道:“目前战局有变,马横,你立刻率领近卫第一军返回,驻守在丰州东南部边境,以防敌军入侵。”
“假如敌军已经过境,你部立刻追击,但是要小心,不要中了对方埋伏,同时随时随地的同彭城那边宇文将军保持联络,并且每日都要派人和我汇报情况,听明白没有?”
周勃的语气格外严厉,不光是被点到名的马横,其他众人也都感觉到了一阵寒意,知道可能出了什么大事。
否则的话,这个时候王爷怎么会将近卫第一军调回呢,难道说南军还有攻击自己本土的能力不成?
但是周勃没有给出解释,而得到命令的马横立刻躬身领命。
“此外,诸君各自营地加强防备,多派斥候,沿河两岸加强侦查和巡逻力度,并且给晋王以及范将军传令,放弃追击谈定元,也不必镇守所占领地区,立刻向我中军靠拢,沿途不必急着行军,小心埋伏和夜间袭扰。”
众将官领命,有传令兵立刻出去飞马往西去给晋王和范永毅大军传令。
大帐之中顿时沉默下来,过了许久,周勃才淡淡的开口:“诸位,我知道或许你们有疑惑,不过本王只能说是本王这次大意了,如今骑兵第一师和邝常胜将军很可能已经全军覆灭了。”
“什么……”所有人目瞪口呆,仿佛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
那可是王牌的骑兵第一师,全都是精兵悍将,而且邝常胜虽然平时比较低调,可谁都知道绝对不是个庸人,否则也不可能担任这么久的师指挥使,而且还是中将军衔。
全师上下五千五百人,其中一千人是一人双马的配置,专门用于昼夜不停的突袭,无论是武器还是装备以及后勤保障,那都是武装到了牙齿的存在。
最关键的是,即便打不赢对方,那也可以跑啊,怎么可能一个师如此轻易的全军覆灭呢?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一般。
“本王也不想如此,这都是本王的错,虽然还没有得到准确的消息,但基本也就如此了,因此我希望接下来,所有人都不要轻敌,更不能够放松警惕……”
周勃的话还没说完,帅帐的门帘就被人猛然掀开,跟着两名亲兵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闯了进来。
“王爷,此人说他是骑兵第一师的,有重要军情禀报。”一名亲兵说道。
而后将此人轻轻的放在地上,此时这个浑身浴血的将士已经有些虚脱,可看见快步走过来的周勃,还是准备努力起身行礼。
“不必起来,告诉本王,如今骑兵第一师如何?邝常胜他人呢?”
对方还未开口,却大声的嚎哭起来。
周勃心不由得的沉入了谷底,一切可能都如同他判断的一样,骑兵第一师完了。
“别哭了,回答王爷的问题。”一旁的马横大吼道。
那名将士闻听,稍稍的冷静下来,而后抱着周勃的大腿哭喊道:“邝指挥使为了掩护弟兄们殿后战死,冯副指挥使也随后战死,如今骑兵第一师的弟兄们还剩下不到一千人。”
“我和我率领的一个队五十名弟兄冒死杀出重围报信,可就……可就我一人活着回来,王爷,给咱们报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