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狗儿是黄家庄的一名佃户,租了黄老爷家的十亩地耕种,然而一年忙下来交完了租子剩下的粮食还不够一家人吃的。
前年因为歉收,眼看着冬天就要熬不过去了,张狗儿的老娘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上吊自杀,如此一来可以给家里省下一点点微薄的口粮。
可这并不算完,小儿子也还是没能够熬过那个冬天,转过年来开春后青黄不接的时候,张狗儿忍着悲痛将大闺女给卖了。
然而即便如此,家里少了三口人吃饭,可到手的粮食依旧不够自己媳妇和大儿子三个人吃的。
因为黄老爷家的租子每年都在涨,你也可以不租,反正有的是人来种,况且不租了,那不是说明黄老爷人不好,手底下那些爪牙们自然会教你做人。
前些日子听说汉王带人打过来了,张狗儿心里还在想最后那什么汉王能把黑心肠的黄老爷一家给杀了。
可没曾想,汉王带着人来绕了一圈就走了,为此黄家那帮狗腿子们得意了许久,说是汉王也不过如此,也不看看黄家的坞堡修的有多高有多厚,没个一两万人绝对攻不进去。
每每听了这些话张狗儿的心里只能是一声叹息,不过很快就有人在私底下悄悄议论,说是汉王是个好王爷,在他的治下所有百姓都给分田地,而且税租很低。
最最关键的是不用服徭役,即便是招了你去做工,每日管饭不说,还给工钱,这世上哪有如此好事?反正张狗儿是不信的。
同村的齐老六和马老五几个似乎相信了一般,都在寻思着投奔汉王去,最近几个人农闲的时候总是聚在一起嘀嘀咕咕。
“老张,你要不要一起啊?”看到张狗儿走过来,齐老六低声的询问。
“一起什么?张狗儿有些摸不着头脑。
“和我们一起投奔汉王啊,这日子没法过了,黄家昨天传了话,说是今年的地租还要涨。”
“啥?还要涨?”张狗儿没在意前面的话,反而对于地租特别在意。
“这都已经收到七成了,而且徭役还是我们做,官府那边每年还有乱七八糟的税,到了咱们自己手中的最后也就一成多而已,这再涨的话,那干脆全给他们咱们不用吃饭了。”
“所以我们才商议着去投汉王。”马老五说道。
张狗儿想了想,还是微微的摇头。
不是他不想,而是害怕上当。
说是去投汉王,可是一路上怎么走,往哪儿走?另外万一给黄家的爪牙追上怎么办。
最关键的是,沿途之上吃什么,自家的粮食再有七八天可就要见底了。
见张狗儿不吱声,齐老六心里清楚张狗儿胆子小,瞻前顾后的,所以便开口解释道:“咱们投汉王不是离开这里。”
“不离开黄家庄如何投汉王啊?”张狗儿更加的迷惑。
齐老六笑了笑低声回答:“汉王派了几名军校前来联络咱们,想要咱们里应外合的配合汉王攻打黄家的坞堡,等拿下了坞堡,灭了黄家,今后黄家的地就是咱们自己的了。”
“啊?”张狗儿闻言差点没吓的跳起来。
他没想到居然是如此的投奔汉王,这可是要冒着被杀头风险的啊。
“汉王派来的人说了,不需要我们厮杀,只需要在约定的时间堵住黄家坞堡的大门便可,而且那些军校会假扮之后跟随我们一起行动。”
“我们就借口找黄老爷说事,希望不要加租,借着这个机会堵在黄家坞堡的大门口,到时候自然会有汉王的军队来收拾黄家那群狗娘养的东西。”
齐老六一番话说完,看张狗儿依旧没有反应,于是眼珠子一转,问道:“老张,你家的粮食还够吃多久。”
“七八天吧。”张狗儿讷讷的回答。
“呵呵,那看来我家还好一些,能吃个十来天,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距离夏收还有接近两个月,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反正都是活不下去了,还不如跟着汉王赌一把。”
“对,赌一把……”马老五等几个人纷纷跟着鼓噪道。
张狗儿耷拉着脸,一屁股坐在地上,低着头想了许久,心里默默的说着,赌吧,反正没有活路了。
和黄家庄以及张狗儿这般同样的事情,在汉王领地周边的州县乡间都有发生,早已对那些地主老财贪官恶霸忍无可忍的贫苦百姓们聚在一起,想要跟着汉王一起夺回原本属于他们的一切。
周勃这边屯兵在青州的边境上,并没有回师彭城,他在等待着一个接一个传回的消息,终于三天之后,周勃升帐分配军务。
这次的行动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沉重的打击那些乡绅豪强,这不单单是他汉王的回击,也是首次发动群众进行配合的军事行动,所以不能够有任何的失败。
三千骑兵被分成五组,周勃亲自带领一队一千人马,剩下两千每组五百军兵,同时出击,针对不同的目标展开攻击。
“王爷,根据消息,那黄家坞堡里面可是有将近两千私兵,你就带一千人马,万一要是……”朱泽华劝说道。
周勃摆了摆手,轻蔑的笑道:“一个地主豪强的私兵哪能够和咱们的军士相比,况且我们是奇袭,打的就是对方一个措手不及,通过雷霆手段震慑对方,只要进了坞堡,我敢说杀伤一些私兵,剩下都会投降。”
“王爷,你可要千万保重,末将这就领兵去做准备了。”朱泽华再度叮嘱了一句,周勃摆了摆手。
朱泽华出去之后,找来几名小校和周勃的亲兵再度叮嘱他们一定要保护好汉王。
战斗开始的很快,结束的也很快。
张狗儿跟着齐老六等人跪在黄家坞堡的大门前,一个劲的磕头哀求,换来的则是大声的斥责和鞭打。
可即便如此让他们也没有像往常那般逃走,反而是梗着脖子怒目而视。
这下子黄家的那些狗腿子们和黄家的几位恶霸少爷可就不干了。
拿着家伙来到门口就要给这些不长眼的泥腿子们好瞧,可就在此刻,坞堡的塔楼上次传来示警的钟声。
抬眼望去,不远处扬起大量的烟尘,一队人马正朝着黄家坞堡冲来。
“快关堡门。”黄家五少爷大声叫嚷道。
“动手,杀!”
混在张狗儿他们中间的几名改扮过的汉军士兵一跃而起,掏出藏在身上的短刃就朝着看守堡门的黄家私兵而去。
“狗东西,你们是想造反啊!”黄五爷骂道,同时也心中惊骇不已。
“杀了他们,杀光这帮作死的泥腿子。”
“都动手,别让关了堡门,坚持到王爷来。”有军兵大声提醒齐老六张狗儿他们。
光凭他们几名军士是不足以坚持很久的,只有阻扰了对方关闭坞堡大门,这样才有希望。
“拼了……”齐老六是第一个跟上去的,顺手从一旁操起一根不知道谁扔在那的扁担就冲了过去。
说实话,张狗儿此刻早已吓坏了,可当他猛然间想到自家上吊的老娘,饿死的小儿子,以及自己流着泪卖掉的大闺女。
一股憋屈了许久的愤懑用上胸口,这股气憋的他浑身难受,似乎有人掐着他的脖子快要呼吸不上来一般。
“杀 !杀了这些黑心肠的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