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再一次陷入沉思的秋辞暮,木辞晚叹息一口气,将他的眉头抚平,“不必如此紧张。”
秋辞暮抬眼,握住木辞晚的手,缓缓摇头,“我有八成的把握成功,但是……”
他想同时考虑士兵伤亡的问题。
作战不可能没有伤亡,这是秋辞暮一直以来都明白的事情,但是看着活生生的人倒下,又是另一件事。
如果不出意外,这是最后一场仗,打完,班师回朝,大部分出征的士兵们就可以回到家乡,大多数人有妻子,有孩子,有亲人,每个人心中都有一腔热血,一面是保家卫国,一面是亲戚好友。
总有一些事情,两难全。
“不必苦恼,这已经是你能做出的最好决策。”
向来奉行武力解决问题的木辞晚不得不承认,秋辞暮要比她想得细心很多,每一件事都认真思索之后再行动,将最差的事情考虑清楚,却自己陷入了一个困境之中。
她强势地将人拉到了自己怀里,声音温和,“你要明白,你做的已经够好了,有些事情,我们可以争取,但不要固执,不必害怕,还有我呢。”
虽然没办法不能在战略上帮上忙,但是武器上却可以。
“弓弩还可以再改进一些,但是其它的已经来不及了,将军可愿让我一同上战场?”
秋辞暮倏地挣脱她的怀抱,目光死死地盯着她,毫不犹豫出口拒绝道:“不可以。”
木辞晚也不畏惧,目光直视秋辞暮的眼眸:“言明远回去,纵然王少骁勇善战,军中尚有一些人才,但若真算起来,能拿得出手的没有几个,前几场战争基本靠你撑起来,辞暮,我或许应该认真对你说,如果我加入这场战争,胜率是十成。”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没有一丝停顿与心虚,带着独属于她自己的骄傲,让秋辞暮一时间晃了神,总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看见过对方相同的模样,只是怎么也抓不住尾巴。
他不说话,木辞晚就这么看着他,良久她才叹息一声,凑在他的耳旁,轻声说道:“辞暮,相信我,嗯?”
“嗯。”他只能相信她,也确实相信她。
——
“吴挽,真的是你。”
穿上一身戎装,木辞晚向前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憨憨的呼唤,转过身一看,果然是李良平与王少。
几日不见,两人皮肤愈发黝黑,王少的脸上添了一道疤,看样子是好不了了,李良平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笑。
“你上次说完这些话就走了,我们还想着打听一下你的消息,结果根本没有,现在怎么又回来了。”
他说这话像是在走流程,根本没有等木辞晚回答,就继续说道:“这场仗应该就是最后一场了,到时候我就可以回家看看我的妻子和孩子,三年啦,总算可以回家了。”
他说着,目光看向远方,像是要透过这蓝天看到家的方向。
木辞晚看着她的模样,脑中不知为什么联想到了上个世界的一句话,这怕不是要立flag,心里想着好歹相识一场,在战场上多注意一下这两人。
王少在她的面前依旧沉默寡言,听着李良平说话时,眼中却隐隐有着光亮,或许也只有在秋辞暮的面前,他才会重新变为话痨。
“你这是也要上战场?”王少看着木辞晚问道。
木辞晚点了点头,“好好努力,这是最后一仗了。”
“嗯,我肯定会的,军中的将士们都是这么想的,等到时候,来我家,我让我阿娘给你们杀猪吃。”
“猪怕是还没长大,还是留着过年吧。”王少难得心情好地讽了他一句,军营之中夹杂着他们的声音,四处都是爽朗的笑声。
有人畏惧生死,但是在此刻,所有人忘却了生死,只有回家的喜悦。
号角一阵一阵被风带到了每个人的耳边,所有人都整装待发,眼前是一大片被风卷起的黄沙,被吹了满面,又落了下来,有些人的眼中是热泪,有些人的眼中是刚毅,此刻他们都只有一个目标。
“冲,这一次,我们的目标是收复国土,回家。”
不再是扬我军威的口号,变成了最朴实的话语,每个人都在用尽全力吼着:“收复国土,回家!”
木辞晚站在下面看着站在高台上的秋辞暮,男人依旧是那一身甲胄,狂风吹拂下,不见得意思凌乱,往日平稳的话语褪去,此刻脸上尽显激昂。
怎么能让人不心动。
“冲啊!!!”
短兵相接之际,分不清是谁的枪碰上了谁的盾,谁的矛刺破了盾,谁的身体被刺穿,鲜血洒满一地,分不清谁是谁,只能从偶尔的缭乱之中分辨出这是敌人。
狂风将血液掩盖,又将声音吹散,但是血液永远在滴落,声音永远在碰撞。
一天一夜,太阳升起落下,天空没有一丝云,一场战争,惨烈而又悲壮。
秋辞暮和木辞晚肩并着肩,撂倒一个敌人,又各自奔向其他地方。
“王少,走开,小心别死了。”李良平的声音传来。
“你才是,我还等着你儿子认我当干爹呢。”王少不服输的语气传来,两人谁也不服输。
木辞晚听着,面无表情将人刺穿,只有她的身上,未曾沾染一丝血色,看起来却莫名邪气,让一些想要靠近她的士兵望而却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