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开自然是逃不开的,被木辞晚强制按在小马扎上,手里多了一个热气腾腾的红薯。
在寒风的吹拂下,已经没有了滚烫的触感,正好温暖了冰凉而僵硬的双手。
炉火点点升起,抛洒火星,又在片刻堙灭。
他抬眼看了眼木辞晚,对方正弯着唇角,一双黑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或许是这红薯太热了,让他心里升起了一股热意,就连耳廓都开始烧起来。
“谢谢你的红薯。”
没有多问她哪里来的红薯,他的脑中还有一点乱,红薯细腻的甜味逸散出来,他将红薯掰开,一半递给木辞晚,或许是炉火的映衬,他的眉目柔和了一些,少了冷硬之感。
木辞晚没有拒绝,伸手接了过来。
两人就在一个小炉子旁吃完了一个红薯。
风还在呼呼地吹着,吹得树叶哗啦啦地响,刮得人脸生疼,让秋辞暮忍不住蹙了蹙眉,头发划过脸颊少了几分瘙痒,多了一丝刺痛,他看着面前这个人,似乎根本没有这种想法,感觉不到风之大。
分明是个女子。
他想。
他身上常年穿着甲胄,没什么能挡风的衣服,索性站起身来,不着痕迹地挪了挪。
木辞晚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偷偷笑着,眼底一片温柔。
她站起身,走到秋辞暮的面前替他理了理衣领,笑道,“风大,将军注意防护。”
说罢,又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往秋辞暮的怀中一放。
“这个是军医给我的药膏,可以缓解冻伤。”
这个天,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大雪,秋辞暮这段时间手指开始泛红,本来节骨分明的手指因为风吹和寒冷泛着深红,看得人眉头一皱。
军营中一些人手上已经生了冻疮,时不时在那叫着疼和痒,一些地方已经裂开,花了点心思从老头那里要了点药膏来,老头口头上说不情愿,还是将药膏给她了,代价是没事要去教新来的助手识识字。
秋辞暮眉头一皱,本来明朗的额头上刻上一道折痕,伸手将药膏推了回去,“我不用,这里风大,你且留着自己用,毕竟是……”
他说到这里一瞬间卡住了,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尚且不想将身份暴露,他也不应该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尚且这样吧。
他想。
口中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被生生转了一个方向,看着面前的人,他视线慢慢挪动到地上的一棵枯草上,枯草本就矮小,此时被大风吹得几近折腰,“女孩子家用的东西,我不用。”
木辞晚听着他的话一下子笑出了声来,但凡换一个不知道事情真相的人,都会以为秋辞暮在讽刺,但只有她知道,这个人已经竭尽全力在找补了。
“那我也不用,这军营中也没有女子,就先放到将军这里了。”
木辞晚挥挥手,趁秋辞暮不注意,直接跑开了。
留下秋辞暮一个人站在原地,抿唇看着手里的东西,觉得自己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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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你有没有觉得你最近有点不太对劲。”
将今日的事情交代下去,又商讨了今后的计划,主帐之中就只剩下了秋辞暮和副将两人。
副将看了看秋辞暮,将心中的话问了出来。
秋辞暮的眼中染上疑惑,“何出此言?”
“将军近来沉思的时刻变多了。”
副将答道。
往日秋辞暮在闲暇时刻会看看兵书,但是这两天他时常都陷入沉思之中。
秋辞暮闻言,手一顿,眸子微敛,这段时间他在为木辞晚的身份所困扰,不知道该直接上报还是替对方瞒下来,所以经常沉思。
感受到副将关心的视线,他摇摇头,说道:“无事,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罢了,弓弩建造如何?”
一说到这个,副将可就精神了,笑道,“这弓弩的出现,简直让我军如有神助,我甚至觉得,直搅蛮夷老巢都可以。”
“不可妄自尊大。”秋辞暮厉声道,眉宇间冷然一片,“蛮夷实力强横,骑兵气势如虹,我军大多是普通农民,未曾受过专业训练,从技巧上就远差一程,此时又正直冬季,京中尚未送来粮食和衣物,即便有了这改进后的弓弩,能否获胜都尚且是个未知数。”
“唉,”他说的严肃,让好不容易笑了的副将又收敛了笑意,一张俊美的脸上染上了愁容,“无非就是想借机放松一下罢了,这大雪天马上就要到来了,物资不足,到时候将士们可怎么抵御严寒。”
这也是几人最担忧的事情。
“我等会儿再写一封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回去,你让闲着的或者因为伤病无法上战场暂且能做工的,都帮忙着编织衣物,附近有百姓的,也去询问交易一番,我身上还有些银钱,能换多少还多少吧。”
副将也没有好的办法,风呼啸而过,带着黄沙的颜色席卷天地,让人心生畏惧。
如果不是朝廷的强制征兵,多少人愿意来到这个地方,朝廷这一番作为,多少有点让人寒心了。
他一拍桌子,怒骂朝廷的那群人吃着官饭不做人事,皇帝也只顾自己享乐,不顾百姓安危。
木辞晚进来时听见的就是这么一句怒骂声,她的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些吃食,在副将的骂声中和秋辞暮视线相对。
秋辞暮:“……”
“咳咳,仁德,别说了。”
副将还想骂,看了一眼木辞晚,索性说道,“听将军说你功夫不错,要比一比吗?”
秋辞暮的眉头狠狠蹙起,声音强势了一些,“仁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