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带弟在家,全家就都恢复了早起锻炼的传统,招弟不是不知道锻炼的重要性,但是,她也跟弟妹们一样拒绝不了床在大清早的挽留的,所以,总是要大家都睡足了,才起来完成缩水了一大半的早锻炼,糊弄自己足矣。
所以带弟毫不意外的发现了大家的退步,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招弟继续练她的吐纳,自己带着两个妹妹活动开身子,带着她们练了一套拳,看着天色微微的露出了灰白,同招弟交代了一声,留下招弟做早饭与看小宝,自己带着两个妹妹就上了山。
招弟煮上了红薯粥,调了面粉,打了鸡蛋,放上些糖就开始烙鸡蛋饼,别人掺粗粮混合着煮粥煮饭,是因为这样省粮食,少见荤腥的肠胃,单吃红薯或者土豆都会觉得烧心,就算和糙米参杂着一起,吃久了一样不喜欢,只是为了生存不得不忍受而已,对他们来说,能够吃一碗不参杂任何东西的白米饭才是幸福的人生。
可是招弟她们从来就没断了肉食的摄取,反而很喜欢红薯粥的味道,熬得粘粘的,红薯和米都煮化了,融为一体,红薯本身就是甜的,就算没有小菜,也可以喝上两碗。
等红薯粥熬好,招弟给小宝穿好了衣服擦干净手脸,带弟也带着两个妹妹各背了一背柴,提了一篓青草回来了,几个人面上看不出来异色,但是,只有来弟和盼弟才知道,脱离了大姐的视线,就被二姐狠狠地教育了一顿,锻炼身体是件持之以恒的事情,不是为了给谁交代,靠的是自觉。
象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到最后糊弄的还是自己,两个妹妹是心虚的,心虚之后就是不服气的,睡过头了能怪得了自己吗?大姐也没早点叫!
一时冲动为自己辩解是简单的,结果是惨烈的,换来的是带弟加倍的“爱的教育”,终于让两个人领会到了平时不爱说话的人,唠叨起来却让人分分钟想自杀谢罪的恐怖,特别是扯上了招弟,带弟直到让她们明白了自己的错误要自己承担,不能推到别人特别是大姐的身上的重要性,才结束了今天的早锻炼。
招弟什么都没看出来,招呼她们洗簌之后吃饭,心里计划着今天要做的事情,找到何先生之后又应该怎么说,却没留神来弟提起了一个她都忘记的事情。
“你说什么?”招弟惊讶的反问?她以为既然还是定下了来弟继续拉砖的事情,那这件事就跟往常一样的继续下去就行了,所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的反问。
来弟这下真觉得的委屈了,一大早的被教训了一顿不说,大姐还说话不算话,不过她一向脾气好,也只是小小声的重复刚才的话:“我是说大姐你什么时候教我新的东西,昨天你明明说好的!”
招弟意识到了自己反应不对,赶紧收起惊讶的表情,换了副笑容道:“嗯,大姐只是想着你还是要继续去拉砖,也就没时间了,所以有一点点意外,没有别的想法啊。”
来弟很执着,从昨天晚上起她就在期待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大姐那么有把握她一定会喜欢,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我时间很多的啊,再说了,就算是坐在车上,乌云走那么慢,就跟没走一样,这也是时间啊!”
反正都是要教的,招弟也很干脆:“坐在车上的时候不行,对眼睛不好,等我们吃完饭我就教你,二妹四妹也一起看看吧,万一你们也喜欢呢!”虽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吃完早饭,招弟让带弟削了几根竹签出来,将两头削尖磨圆,签身拿砂纸打磨光滑,又拿一根竹签削了根钩针出来。
招弟是小学的时候学会钩针的,那时候全班的小女生都流行编手链跟钩钥匙链,都是最简单的枣子花链,虽然以后再没有钩过什么东西,却教会了招弟钩针的使用方法和最基础的针法,长大后同寝室的姐妹痴迷于钩花式拎包还有笔筒娃娃什么的小东西,拉着同寝室的一起研究钩针花样分解图,看懂之后才发现,只要会最基础的几种针法,想钩什么东西出来都简单得很,就看你想象力怎样了。
至于织毛衣,是招弟跟风织过一条围巾之后,起了一点兴趣,称了毛线,买了签子,跟卖毛线的老板学会了怎么起针分针减针之后就雄心勃勃的准备自己织一件毛衣出来,当初她那针还是起得很漂亮的,边打得也平整,那松紧寝室里的姐妹都夸跟机器织出来的一样,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做为一个业余时间被旅游和打工所占据的妹纸,招弟对亲手织出一件毛衣的兴趣抵不住织好衣身所需要的漫长时间和重复枯燥,衣身织不好,能够引起她兴趣的织领分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学了,所以,那件只打了一根手指长的毛衣现在还连同毛衣签一起躺在她的置物柜里呢。
不过,拿来应付来弟是足够了的,毕竟衣服的样式完全不同,习惯了这里宽松的衣服,招弟也觉得慢慢的织件毛衣出来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了,有那么多时间,布都织了两匹出来了,要裁多少件衣服啊!
但是,招弟想着织毛衣虽然慢,催生了那么多的诸如“两只黄鹂鸣翠柳,正在傻傻织毛衣。”“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怪当时织毛衣。”“试玉要烧三日满,毛衣要织一年半。”“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要织毛衣。”“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件毛衣,更与傻x织。”之类的诗词歌赋,但是,的确是打发时间的利器,签子在手,天下我织,再把那什么配色一说,只会正反针又有什么关系呢?搭配的好,还不是照样可以织出不一样的图案来?
没有毛线不是问题,家里有搓好的麻绳,拿细的出来也勉强能够使用了,招弟毫不含糊,左手挽线,右手拿起钩针,一绕一套,搞定!
来弟看得目瞪口呆:“大姐,这就是你说的新织法?这能做什么呀!我拿手搓比你这还快还好,你还说我肯定会喜欢?”就算是应付她也不要拿这么简单的东西来侮辱她的智商行不行!
招弟很淡定:“大姐还会骗你吗?你继续看着啊!”刚才是钩了一根长辫子,招弟现在往回钩几针长针,又钩几针短针,到最后,钩出了一根宽齿锯齿状的带子。
招弟收了针,对来弟眨眨眼:“看着啊,大姐给你变个戏法。”此话一出,围着的四个小的全都睁大了眼睛盯着招弟,眨都不敢眨一下。
招弟放下钩针,捏住带子的一头,然后以它为中心,一圈一圈的往外绕,绕的时候注意着调整松紧与高低,等带子绕完后,招弟的手上出现了一朵花,由长针与短针组成的宽齿是一片片的花瓣。
虽然麻绳的颜色不够鲜艳,但是依然不妨碍她们一眼就认出来,盼弟先叫了起来:“好像一朵蔷薇啊!就是花瓣没有那么密。”
她们见过别人用布做的头花,当然是不大精致的那种,也听招弟说过,手艺巧的人可以用纱做出跟真花一样的头花来,但是,那都是听说没有见过不是!
眼前这个,可是真真切切的用一根绳子做出来的啊!
招弟看着不太满意:“现在没有合适的线就只能将就了,这个可以拿棉花或者羊毛甚至蚕丝纺成线做,要是夹着兔毛之类的,把颜色染漂亮一些,到时候做出来看着就毛乎乎的了,特别漂亮,跟晕染出来的一样。三妹你可别看这个好像很简单的样子,你看啊,这样长长短短的组合起来,就是各种不同的花朵了,还可以做成衣服的,这个还可以取巧,哪里不合适了,勾几针弥补就行了,也不容易看出来,不像绣花错一点就得花几倍的精力弥补。”
一边说,招弟就另外拿了线勾了几个简单的花型。
看出来弟的跃跃欲试,招弟将钩针递给她,来弟马上拿了根线兴致勃勃的要试着做。
招弟阻止了她:“你再看这个,这个也很简单,但是钩针弄出来的东西伸展性不强,这个的弹性却要大得多。”招弟为了尽快的看到成果,只起了十多针,先一针上一针下的打了一小截,然后换两针下两针上,她针数起的少,打到四针就停手了,然后展示给来弟看:“你看,是不是有松紧的感觉?”
本来就是细长的带子,因为罗纹的粗细不同,明明是相同的针数,看着就是不同的宽窄,整根带子胖瘦不匀,看着可不太好看。
但是来弟看着被招弟拉开手一放了之后就又缩回到一起的带子象看见了什么宝贝,逮着那截带子就不停的绷紧放松,看它一下张开一下又缩回去玩得不亦乐乎,招弟趁机道:“可惜姐就只学了这点别人就赶路去了,但是,据说这两样东西都是变化无穷的,不只可以做衣服,还可以做荷包书袋,甚至还可以做被子毯子,厉害吧?就是这线不好弄,听说可以弄粗的细的不说,还可以弄打结的粗细都是同一根上的,这钩针跟签子也随之有不同的大小粗细,还可以反着组合,这变化就更多了。你看,姐没骗你吧,这玩意是不是很不错啊?但是要做到好,是不是很耗费时间?所以我才让你别去拉砖了么!”
来弟把东西紧紧的握在手中,但是依然没有改变主意:“大姐我知道,不过你和二姐为了家里这么辛苦四处奔波,我也想尽一份力,虽然拉砖的钱不多,但是我又不用辛苦这钱就挣到了,总归是每天都有的,时间长了也能攒下一些的。”
一直以来,对这三个小的,招弟都是直接吩咐比较多,你去做这个,你把那个做了,家里有什么事情她会告知,但是,从来没有什么苦口婆心的述说家里现状打感情牌。一是因为弟妹实在是乖,一说就听话,从来没有说不做啊顶嘴啊的事情,没必要说。另一个则是招弟觉得,在这个家里,自己是成年人了,养家糊口是大人的责任而不是孩子的,如果可以,她希望尽量给她们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潜意识里大概也存了弥补童年的自己所有的求而不得的心思,所以她教术数,但是不说家里的收支情况。
只是没想到,来弟却自己想到了这些,也许也不是她自己想到的,毕竟以前跟她们一起玩的孩子不少,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伙伴们玩耍交流的时候总会说到自家或者别家的情况的,这样一想招弟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结合家里的情况来教弟妹呢?至少让她们知道家里现在已经不用为生计操心了。
没有养过孩子的招弟深深的头疼了起来,这一切都没有一个成功经验可以给她借鉴一下啊,她对现代的亲人毫无留恋,但是,是真怀念那些方便快捷的基础设施、交通工具和美食娱乐啊!
时间不早,姐弟五人又到了坐着牛车出发的时候了,把晾干了露水的青草喂给乌云,晃晃悠悠的装满了砖,来弟抓紧时间询问一些毛线简单的组合变化,招弟传授了几个自己能够想得起来的怎么拿线方便,怎么照着实物画图的小技巧,半罐水(确切的说,应该只有浅浅的一层)教出来的徒弟,招弟想想都要醉了,不过管他呢,多一个思考方向也是好的不是,万一东方不亮西方亮了呢!
到了去山庄的岔路口,来弟赶着牛车继续前行,招弟带着剩下的人往山庄赶,进了山庄又是头疼,这里还有几个人要安排呢,可是展师傅跟张师傅都是要到处跑的,带弟只有一个,赵大婶家的几个一样都是根本不知道地方的,招弟头都大了。
到最后只能三个人一起跑,反正展师傅看地方也不知道哪里合适的,这点上,两个人是一样的,招弟叮嘱了带弟,不光属于自己家的山了,周围的山也可以看一下的,特别是她们引泉水的那周围,既然要做好,水肯定要选最好的才是。
赵大婶、赵玉芳和小宝盼弟全都交给薛初妆,前面两个她先安排着些事情做着,顺便让人带她们熟悉一下地形。盼弟则可以先问问薛初妆她以前是不是做过胭脂之类的东西,反正《红楼梦》里那些丫鬟没事就都在研究这个,也算先了解一下了,方子还得等晚上招弟默给她呢。
而招弟则带上了赵玉芬,带着于师傅先去了店里,店里材料足,招弟让于师傅先做一些平日里拿手的糕点出来,自己又带着赵玉芬马不停蹄的去找何先生。
比较好的是,何先生在不说,周长泰也没有出门,这倒是便宜了,
招弟看见周长泰,才想起一门心思想着事情,昨天跟带弟说得太晚,这银票还没拿过来,只好歉意的对周长泰道:“周大哥对不起啊,银子明天给你行么?我二妹上山去了大概很晚才回来。”
周长泰豪爽的挥挥手,一副并不介意的样子,但是紧接着就不得不感慨这个大娘子的脸皮好像略厚啊,明明前一刻还没有还银子愧疚万分的神色,下一刻马上就换了一个人,询问如果可以,能不能去询问唐公子一声,他买下的山上,可以卖一块地方给她建个小作坊吗?
据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这前帐未清,后帐就接着来了,哪家生意人都没有这么不懂事的吧?
周长泰兀自在那不可思议着,何先生在一旁倒是笑了:“大娘子,二娘子还有些东西在我这里,你等下顺手带回还是我着人送过去?”
招弟跟何先生见了个礼谢过马上就接着说道:“先生,我有些事请教,不知道先生何时有时间?”
何先生示意自己现在并没有事情,招弟就毫不客气的拿出了昨天跟带弟画出的草图,询问哪里能够找到手艺好的工匠。
何先生看着图纸上又是弯弯曲曲的管子,又是看不出来有什么作用的零件,更有几个地方类似锅台一样的东西,忍不住产生了一些兴趣,招弟以前给过一些零件,虽然不起眼,但是的确很好用,这,又是什么东西呢?
等到听说这还真就只是个灶时,何先生满腔的热情就象烧红的烙铁放到了冰水里,随着那轻烟消失不见了,但是,随着招弟的讲解,这热情又一点一点的燃烧起来。
上位者从来只是命令,只要求底下的人完成他的要求,而不会考虑他们具体是怎样完成的。
而这个时代读书人只是少数,普通民众大多民智未开,重复着上一代传下来的经验,没有几十年的经验是很难提出一点有效的改进的。
而有知识的人呢,既不熟悉这些普通的民生,又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就以灶台为例,改进的最高成就最多也就是想想烟囱要怎么修才好,灶膛怎么修才好烧,象招弟这种根本不可能会有人想到。
但是,光是听招弟说,何先生就知道这是有多大价值的事情了,招弟想的是烧火的时候可以省柴火,何先生想的却是浴池那里安上这个管子这个水龙头能省多少事,如果一个房子地下埋满了这种管子,冬天的时候热水过去,屋里是不是就会温暖如春。
站的位置不同,对事物的看法也就不同。
招弟不会想到这些,是因为那不是她财力支撑的起的享受,而且,习惯了以前方便的太阳能,随时打开都有热水,真有了这么个浴池,她首先想到的也绝对是浪费,习惯了家里的浴桶她觉得那样也很好了,现代这么一个桶还不知道是不是原木的呢,卖得那个贵啊,这么一代入,勉强也有了一点在现代洗木桶浴的感觉了。
没有周长泰去请示唐公子,何先生决定自己去,临走前顺便多问了句招弟,自己有了一座山了,怎么还想着在另外的地方再买一块地。
招弟不好意思的笑了:“何先生你上次不是指点我拿到了酒牌么?我是准备建个酿酒的作坊了,不知道哪里能够找到比较好点的水,所以才先来请教你们一下,我们现在,还是接你们山上的水在做豆腐呢,没有合适的地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何先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大娘子,这酒可不是随随便便就酿出来的,没有一个积年的师傅能不能成都不知道呢,你身边好像是没有这样的人吧?再说你这么多事情忙得过来吗?”
招弟笑笑:“多谢先生关心!昨天跟着你们车队回来的几个人中,有一个就是酿酒的师傅,今天,也是让我二妹带着他去选地方的。这次回来也添了几个人,暂时还没有什么问题的,只是先生,不知道你们这里是大概什么时候动工呢?人手上怎么办,如果人手有富余,说不得我也只好厚着脸皮跟先生借几个人来使了、”
这些事情何先生还真做不了主,让周长泰招呼着招弟,自己赶紧去找唐公子去了。
周长泰跟招弟也算熟人了,听她说要修客栈觉得很正常,等到全城管道建好,各个地方分批跟着规划来建,招弟现在的这个店就要拆了,她这个店里生意那么好,肯定是不能丢掉的,另找地方重起炉灶是个很有远见的事情。
可是除了客栈她还要同时弄这么多东西,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酒,她哪来这么多时间,哪来这么多精力?别到时候一样都做不好那才是没地方哭了。
鉴于大家都熟了,能提醒的地方周长泰是绝不会吝啬的,甚至都想好了以后该怎样不动声色的告诉京城里的同伴自己是怎样高瞻远瞩的考虑周到,避免了别人血本无归的惨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