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一直匆忙,还没来得及细问,不知道秦姑娘你此次来京,所为何事?”放下茶杯,赵士祯好奇的问道。
“晚辈只是顺路来京城,其实……”停顿一下,秦良玉还是觉得自己的真是目的不告诉别人为好。
微笑着继续道:“晚辈还要继续北上,去辽东,打算到那里去拜会一下李成梁李总兵。”
“哦……”赵士祯点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戚继光在担任蓟州总兵之时跟李成梁相识,而且关系还不错,这个满朝文武基本是人人皆知,并不是秘密。
“那你特意来找我,是……”
“师傅他跟我提过赵大人您精于火器研究,因此特意前来拜访,想了解一下赵大人于火器方面有什么新的进展么?”
“唉,戚少保他有所不知啊。”
赵士祯面『露』尴尬,讪然一笑道:“当年戚少保在蓟州任总兵官,对我多有帮助,除了一些银钱和货物的赞助,还帮助我联络工部和兵部的官员们,配合我一起研究。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我才能一面在鸿胪寺当差,一面研究火器,写出了《神器谱》的初稿。”
一听这个开头,秦良玉便已然猜到了后面的话。
果不其然,赵士祯摇了摇头,无奈的继续道。
“可自打戚少保离开了蓟州,工部和兵部的人就不再搭理我了,之前各种联络也断了。我只是个八品主簿,已经尽我所能的做,把俸禄用于购买火『药』和设备……”
说到这里,赵士祯略微有些哽咽,直摇头叹气。
“嗯……”
虽然才第一次见面,不过赵士祯这人说话和气,态度温润。秦良玉心中有一句话,也顾不上是不是太冒失了,便直接问道:“您,为什么没有想办法进到兵部任职?那里不是有兵仗局之类的地方么?”
这个名词,她也是当时从到访的王世贞口里听说的。
“南京兵部兵仗局新产品”,拿出一柄火铳给戚继光看的时候,王世贞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赵士祯倒是也不见怪,他端起一碗茶叶沫子水喝了一口,苦笑一声:“兵部……人家自然有人家的章程,看不上我也是有的。”
“那如果有机会呢?有机会调动您去兵部的话……”
秦良玉心中想的是,有没有可能等自己见到李辽东总兵李成梁之后,请他帮忙。
虽然自己跟李成梁素未谋面,不过毕竟他跟师傅关系不错,而且好像也算个名将,因此应该也是个爱才惜才之人。
这种火器专家却没有办法尽情搞研究,岂不是国家的损失?
让他出面说说话,继续支持赵士祯的研究,应该还是有希望的。
赵士祯听到秦良玉的话,先是一愣,眼神之中散发出异样的光彩,只不过那神采旋即褪去。
摆了摆手,“不谈这个了,休息一会儿,我给你看一下我家里的一柄鸟铳,我给它做了点改动。这就是我最近几年研究的东西了。”
说完,默默的起身走向了里屋。
唉。
看着这位大牛转身离去的背影,秦良玉微微蹙眉。
把一个大文学家王世贞安排进兵部做官,又把一个火器专家安排去鸿胪寺从事外交和礼仪工作,而且还断了他的研究。
这群官僚们就不能办点正经事么?
真是胡闹。
过了片刻,赵士祯取回来一把粗陋改良过的鸟铳交付于秦良玉。
二人走到小院中。
拿起那杆鸟铳,秦良玉试着比划了一下。
看秦良玉的架势,赵士祯有点慌,赶忙上前几步解释道。
“现在天『色』晚了,只能看看,在这家里可是没法试『射』的。京城可是天子脚下,枪一响,烟一冒,估计片刻间这小院就会被官军层层包围的。”
“也是。”重新把鸟铳收起,秦良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忘了这是在京城里了,不同于我们那乡下地方。那您平时对这鸟铳做了改动,都是怎么试验的?”
“等明日一早吧。”赵士祯指了指不远处高耸的城墙以城门,“出了宣武门,再往前不远处有一个神机营的驻地,他们的有一片『操』练场。我与他们的几个百总相熟,可以去那里试『射』几发。”
秦良玉也只能作罢,等待明日。
晚餐是在赵士祯家吃的,甚是简单,一盘咸鱼干,两个青菜,一壶清淡到跟水差不多的酒。
这一家的生活,真是捉襟见肘。
本来秦良玉是要请客的,她出门前,师娘给了一些银子,一路上也没怎么花销,还富裕不少。
但是赵士祯说什么也不肯,还摆出了多个理由。
什么自己是主人,要做东啦,什么大明律规定,官员不能吃请啦。
因此只能在他家里简单吃了一顿。
第二日一早,秦良玉早早的便从客栈出门,再次到了赵士祯家拜访。
两人出了宣武门,又走了半柱香的工夫,便看到了一片平坦的场地,尤其是还有一些类似于现代靶场的设计。
毕竟京城神机营向来以火器装备而闻名,他们的『操』练场,也专门做了一些相关的改进。
一大清早的『操』练场里还没什么人,几个看门的军汉显然是跟赵士祯熟识的很,只互相微微一笑,寒暄问早就放了进去。
端起那把鸟铳,点燃火线,砰的一声枪响。
随后两人便被火『药』燃烧所产生的烟云所围绕,跟刚放过几百响的鞭炮差不多。
比较了一下,比起当时王世贞带来的那一杆确实有点进步。
但是还是不够。
当年王世贞带来的那把鸟铳,她可以打个20分。
这把的话,她大概可以打个30分。
在她想象中,如果真的要在战场上取得装备上的优势,起码要有一百分的鸟铳才够。
这两把都差得远。
想了想,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造出来超越时代的东西,那得慢慢来。
也许应该先从实际一些的入手,秦良玉扭头说道:
“我其实在设想一种军阵,便是训练一些熟练手,将整个装填弹『药』,点燃火线,『射』击的过程分离开,有人专精于瞄准『射』击,有人精于装填弹『药』,多种兵种通力协作,也许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
其实她心中所想的,是后世的流水线作业,一道工序分拆开来,每个人只做重复的一件事,这样既可以增加效率,又可以降低失误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