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六叔脑子乱哄哄的。
这秦家姑娘当年被迫嫁给无赖后自裁,事后,是他裁定秦家姑娘的墓碑不得冠那无赖家的姓氏,并且要那无赖偿了命。
只是当时他也没想到,秦姑娘的死,竟然还藏着其他事由。
霍六叔心情复杂,此时面对萧云灼,宽和道:“你说的女鬼索命这种可能,我也会记住,只是面对百姓,你要知道分寸,不能胡乱宣扬的。”
“我知道,所以是秦母为女报仇嘛。”萧云灼点点头。
秦灿如那么大的怨气,想杀人是很容易的,之所以附身在秦母身上,是她的意思,她要保证,这么大的罪责,要有人担着。
霍六叔叹了口气,然后看向霍碣:“你跟着我过来!”
比起萧云灼和萧文越,霍六叔自然更相信自家这个一贯老实的侄子。
霍碣老老实实地跟着他走到了一边。
“昨夜看到或是听到什么了?”霍六叔问。
霍碣表情复杂:“六叔,你还是信表妹的话吧,她这人真的是通阴阳晓鬼神的,你看那边的文越表弟,昨晚被吓了一夜,这会儿脸都惨白的不成人样了……”
“你这孩子……说话都粗俗了许多……”霍六叔无奈地听着,侄子找了个俗人媳妇儿,这满腹墨水似乎都没了。
霍碣缩了缩脑袋:“我是的确看见黑雾和大风了,周边呜呜咽咽的……还有,那秦灿如生前经历实在可怜,六叔,这秦家人实在不是东西……”
“行了,我知道了。”霍六叔眉头紧皱。
好几条人命,不能凭着几句话就这么定了。
要走流程,还要让人复核的,总之,还要仔仔细细地查,查不明白的地方,也不能随意略过,这案子……
有些地方可以说是秦母所做,但是还有些地方……
就比如那两兄弟的死,不似人为,所以最终应该会被列为悬案那一类。
霍六叔让人将这里头的尸体,凶刀,以及一些重要物件,带回了衙门。
很快,两个宅子便被查封了。
但封不住外头的流言蜚语。
秦家事情,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大街小巷。
当然,有些人嘴里念叨着怨鬼索命,但更相信是秦母报仇,他们所聊的,都是秦家那几个畜生是如何的恶毒……
萧云灼忙活了一晚上,此时也无比困倦。
上了马车,结果看到霍碣和萧文越的神色也不好。
“你们俩昨夜没休息吗?”萧云灼有些诧异,他们又不要捉鬼。
“……”萧文越很是无奈,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那个秦灿如呢?”霍碣连忙问。
“已经灰飞烟灭了。”萧云灼语气平静,“二哥,你身体不好,还是早早回去睡个觉吧。”
萧文越呵呵笑了一声。
现在知道他身体不好了?让他见鬼的时候,仿佛没顾念他的死活……不过也是托她的福,让他在自己活着的时候,都已经能想到死后会是什么场景了……
他用了一夜来缓解自己的心情。
原本他以为死了一了百了,可现在又觉得,死了也没那么差了,外头那么多的魂到处乱飘,将来他或许就是其中一个。
他身体不好,或许活不过四十,若真的有一天早早没了……
有这么个能通鬼神的妹妹,等死了,想吃什么、喝什么,这丫头是不是也能给他烧过去……
也就是说,只要他不是个暴躁可怕的厉鬼,他死了也能做个“少爷”。
挺好的。
不就是……谨慎些,不害无辜么,多个原则而已,哪有那么大的问题?
短短时间,萧文越已经从“努力超越妹妹”的想法中脱离,转而踏入了新的世界。
……
回去的路上,萧文越面对那些鬼魂时的态度,显然精进了不少,面色自然,不见多少异样,只是偶尔瞧着那些略恶心的鬼魂,会忍不住地闭上眼睛。
与那会吃人的秦女鬼相比,这些……算什么。
整个人淡定多了。
各回各家。
……
霍碣回了善堂找媳妇儿,最近他们夫妻俩几乎都住在这儿了,偶尔来往霍家主宅。
郭豺女一瞧见他,便十分高兴地冲着他跑过去,手里还拿着一张纸。
“相公!我一早出门的时候,发现好多人在书肆门口排队抄着东西,我便也凑近去看了看,大家都说,是京中哪个才子写了一首绝妙无比的词!就挂在那书肆里头供人欣赏呢,我看不太懂,但我想你肯定喜欢,所以我也抄了一份,你瞧瞧!”郭豺女高兴地献宝。
她的字很丑,里头很多字还不认识。
但照葫芦画瓢她是会的。
霍碣将那大大的一张纸接了过来,仔细看了一下。
然而当他看完,脸上的笑容却没了。
“怎么了?这诗不好听啊?”郭豺女有些不解。
“没什么,这是陛下御书郎,殷公子所写的词,此人……身边红粉知己极多,偶尔也会写些与女子相关的词句,不过从前挂出去的词虽艳却不俗,今日这一篇……”
“堪称是淫词了,只怕是在青楼那种地方写出来的。”霍碣耐心地对郭豺女解释道。
这词前面写的是女子如何美丽,还算正常,再往后却是女子身躯的娇态,露骨至极,最后几句更是过分,说是见了这女子便忍不住情动,夜中还做了个鸳鸯美梦……
总之是,让人恶心。
“这么差啊!我听好些人夸他,说这个人很有文采呢!怎么还写这种东西!”郭豺女立即觉得自己费那么大的劲儿,简直白忙活了。
写得还没她相公好呢,还能做陛下的御书郎?
那这陛下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
当然,她也只敢在心里想着,没敢说出来。
二人刚要将这诗收起来,梁掌柜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二位主子……”梁掌柜一边跑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不得了了…”
霍碣夫妻俩都知道梁掌柜是什么来头,善堂里的孩子都极为讨厌他,所以他们也对他态度一般。
但见这人如此着急,倒也耐心地问了一句:“找她何事?”
“一早有人在门口贴了张纸,我也看不懂是个什么意思,就找人打听了一下,这一打听可不得了了,这纸上写的……就这个,写的是东家!说是什么公子见了她之后,一见钟情什么的……他们说词儿写得好,但又不好,就是……反正是对东家不太好……我也不明白,您快瞧瞧?”梁掌柜也尽力了。
他这些年虽然和那些富家子弟交流,但诗词歌赋,那是一点都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