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子脑筋转着,微微皱着眉头。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又道:“不过啊,想要学成,只靠一日之力是不可能的,要无数个日日夜夜都勤奋好学才是,你看那宋邺,便是从小苦读,这才能成探花郎,可到底不是本心所向,才会坏了心智……如此说来,若不是真心向学,便不可强求啊……”
萧云灼挑了挑眉。
“要如何才能证明,他是真心向学?”萧云灼端正又问。
霍夫子想了想:“自是有恒心以及对学业的热情,前者看得到,后者……只能感受。”
“我家父亲不在,兄长又年轻,哪能感受到这般深奥的事情……家中无人做主,就算我这小弟有极大的热情和天赋,在我手中也发挥不出半点作用……”萧云灼突然变得委婉了许多,然后侧头看了二哥一眼,“二哥,看样子,小弟只能走你的老路了……”
“……”萧文越眼皮跳了一下。
“你幼时喜欢读书,也狠得下心,可奈何母亲总怕你辛苦,这才耽搁了,是吧?”萧云灼认真问。
“嗯。”萧文越也没否认。
事实……有点出入。
读书耗时耗力,就没那么多时间陪伴母亲了,母亲常常自伤,便多让他歇一歇,再加上身体不好,所以想读也没那精力。
他母亲,是个奇怪又复杂的人,想让他超过大哥,却只在嘴皮子上使力气。
“三表叔,最近您的学子们……都去科考了吧?听闻书院会放一个月的大假呢……”萧云灼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霍夫子磨了磨牙。
这个小人精!
“也罢!”霍夫子最终实在被这眼神盯得拒绝不了,终于松了口。
“我如今居住的地方可比不得你们萧家宽敞舒适,若真叫他来我这里,那可是要吃些苦头的!若是他受不了,叫一声苦累,那我就不留他了……”霍夫子又补充说道。
他可没夸张!
他就是个穷酸夫子,在书院附近买了一座小宅院。
他儿子早早就去外地求学了,妻子住在霍家主院,与几个妯娌做伴,他一个人在那小院子里钻研书籍。
那地儿离集市远,吃穿用度都靠自己准备,他也喜欢磨炼自己的心性,所以只有一个一个仆人跟着,大多数的事情还是要自己做的!
这小子要是去了,他能忍得住?
“这您放心,若他受不了,我也没脸再开口的。”萧云灼笑着附和。
萧文晏听得稀里糊涂,隐隐觉得,萧云灼好像是在谈笑间,将他卖了?
而萧文越不在乎那些,他如今想的是——
宋家怎么了?
宋邺可是驸马爷,霍三叔话中的意思是这人心眼不好?看样子是有还没传出来的大事发生!
萧文越有些怀疑,不知宋家的事情,与他这妹妹有没有关系。
“好,那明日一早,你将人送来我这里吧!”霍夫子知道自己没理由拒绝,便干脆应了下来。
姑母年纪大了宁愿亲自教导这孩子,也没找上门来再请他们霍氏帮忙,他这做晚辈的……也不能不懂事儿。
“多谢三表叔!”萧云灼声音清脆。
霍夫子看她这天真的样子,忍不住想起刚才在宋家发生的一切,这孩子可真是个满身谜题,让人费解……
“我还有一事要提醒你。”霍夫子言语认真了几分,“你今日几句话,宋家一族算是逃不掉了,只是,你也因此得罪了大公主,这天家儿女,颜面最是要紧,你往后还是要小心些才行。”
这等秘事,若只让大公主一人知道,驸马生死由她自己定夺,那大公主才会记住这人情。
可偏偏,萧云灼与三王爷一起,将事儿捅开了。
以后大公主会不会因此报复,这可不好说。
“我明白。”萧云灼点了点头。
为鬼魂申冤,哪一桩不会得罪活人?
霍夫子见她面色不慌,再想到她之前那看人的本事,也稍微安心几分。
大公主现在应该焦头烂额,就算生气,一时半会儿也没空找萧云灼的麻烦,这孩子……通透又聪明,做的也是不畏强权的好事儿,有这样的晚辈,他心里其实也挺高兴。
最像萧家老祖的后人……反倒是这丫头才对。
霍夫子又听了两出戏,给足了三王爷的颜面,这才离开。
萧文晏一直不敢多问。
每当他有些坐不住的时候,就能感觉到萧云灼那轻飘飘的眼神看过来,让他逼不得已地坐在那儿,不敢乱动。
等到霍夫子走了,他才松口气,挤出几分虚伪的讨好:“大姐……你们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明日起,你就去跟着三表叔一起读书,务必要乖巧不可懈怠。”萧云灼看着他,耐心道。
“啊?”真是这样!
“我……我不……”
话还没说完,萧云灼笑了,看着他道:“我知道,上回啊,你是想将我送给崔家公子做媳妇儿……想趁着父亲不在,让那崔家公子与我生米煮成熟饭,如此,即便是父亲回来也无用了,对吧?”
“……”萧文晏眼神惊恐,连忙看向萧文越。
“我可没说。”萧文越笑了一声。
“我……我没想让你们生米煮成熟饭,只是想……看对眼就行了,反正……爹听你的话,只要你愿意,他肯定会将你嫁出去的……”萧文晏连忙说着,“不过我现在知道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二哥替我出了气,可我这心里还是有些膈应,我在想,等父亲回来,要不要将这事儿告诉他呢?还有大哥,他现在也被蒙在鼓里,若是我将事情说开了,你大概还要被打……两顿!”萧云灼竖起两根手指,期待地看着他。
萧文晏下巴都在轻微的颤抖。
“……”他很想哭。
“你刚才也听到了一些往事,曾祖为了免除后患, 惜给祖父灌药,让其一生不育,你说,若是我在父亲面前哀伤一些、难过一些,甚至为了你做的事情整日寻死,父亲会不会为了给我一个公道,效仿曾祖?给你灌药当然是用不着的,但打断腿……我想他做得到。”萧云灼又道。
“大姐……你别这样,我害怕……我真的错了,之前我就知道错了!”萧文晏连忙开口。
“路上你不是还在说她不安好心吗?”萧文越吊儿郎当的添了把火。
“二哥!你也放过我吧!”萧文晏急了,“你们到底想让我做什么,我听话还不成么……我不想挨打,更不要被打断腿……”
萧云灼满意地笑了笑。
“比起我和二哥,三表叔是个极其和善的人,你跟在他身边好好地学,若一个月之后,三表叔言你是块朽木,那你就是个彻底的废物,对待废物,何须留情?”
“当然,倘若三表叔愿意继续教导你,或是为你寻找名师,那你之前做的事情,一笔勾销,并且,我这个做姐姐的,还会赠你一份大礼表示庆贺,从今以后,更对你客气相待!”萧云灼语气和缓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