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文越微微昂着头,目光随意打量着银票,看着萧云灼收银钱的反应。
“你真是好本事,犯了错,父亲却生怕你的错不够大,巴巴给你送银钱来。”萧文越将东西送上,阴阳怪气的说道。
萧云灼看着银票,也呆了呆。
是因为她之前说自己要出去赚钱,所以……她爹想用银钱绑住她的腿?
这一沓银票都是小数额的,加起来竟然有七八百两!
数量有点多,莫非她爹不仅想让她不要跑出去丢人,还想用这银票堵住她的嘴?让她不要说母亲的坏话?
萧云灼看了看萧文越,又看了看银票。
然后毫不犹豫地将东西揣进了自己的怀里:“你替我谢谢父亲,这好意我就收下了,我保证,在你和大哥眼里,母亲依旧是个好母亲。”
还是她爹懂事儿,知道用银子封口,相比之下,她那母亲真就迟钝多了,但凡她刚回家的时候,多给些金银俗物,态度正确一些,没准她就不闹了呢?呵。
“……”萧文越瞪眼看她,说什么鬼话呢?
萧文越来都来了,也不想立即转头就走。
他脚步僵硬,身子却故作放松,在萧云灼的院子里坐了下来,头顶的梅树上已经没几朵花了,显得这院子里头越发荒凉。
而他一坐下,萧云灼养了好几日的女鬼便冲着萧文越的方向飘了过去。
整个鬼影靠近,那手都摸到了二哥的脸上,暴躁的女鬼这一刻温柔地有些诡异,一圈又一圈的围绕着二哥打转,一会儿捋一捋他的头发丝儿,一会儿触碰他的肩膀,那可怕的脸上好似浮现出了浓浓母爱似的,寸步不离。
二哥身子骨羸弱,身体阳气不盛,所以这女鬼才能触碰。
“滚远点!”萧云灼忍了忍,又忍无可忍,低声憋着说了一句。
红衣女鬼这几天日日被迫听她念经,已经有了不少神智,此时闻言,身体一僵,往后飘远了一丁点,但看着萧文越的样子,还是有点恋恋不舍。
萧文越脸色一沉,眼神阴郁又冷漠:“脾气不小,但殊不知你这脾气,也会给你自己惹祸,你可知道孟平彰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个混不吝,他说要提亲,便真地敢来,待父亲一走,你说这婚事能不能成?”
“父亲告了长假。”萧云灼静静道。
萧文越怔了一下。
长假?父亲明明恨不得一年到头都赖在军营,竟然会舍得告长假!?
那他的日子只怕要不好过了。
“你不要以为有父亲替你做主,便万事大吉了,你还是要收敛一些,孟家的家事,你少管。”萧文越又补了一句。
孟家的事情可不止那个小公子一件。
那个孟侯爷,看似耳根子软,但实际上也是个自私自利的。
萧云灼拿着根枝条,在地上随意写画着,画出复杂又神秘的图案,一边练习着自己的手法,一边道:“我的事儿,二哥你也少管。尤其是婚事。”
萧文越攥了攥拳,霍然起身。
果然,宁愿相信外人,都不相信他。
甚至,她有所谓的灵丹妙药,想到的也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外人,就没想过她自己的兄长也不康健?
“有句话我说错了,孟平彰不是个好东西,但也是侯府庶长子,若非故意气我,你这等身份,他都不屑多看一眼!”萧文越讽刺了一声,甩袖而去。
萧云灼看他的背影,只总结出了一个结论。
二哥有病,大病。
萧文越还没跨出萧云灼的院口,迎面便和一个下人撞上了。
对方慌慌张张地冲进来,看到萧文越,也吓了一跳,连忙开口道:“见过二少爷……二少爷,不好了,大少爷昨夜落水,刚刚被人抬回来了……”
萧文越一惊,回头看向萧云灼,似妄图从她脸上看到惊惶失措的样子。
然而萧云灼却平静地点了点头,将手里的枝条随手一扔,然后掸了掸灰尘,就像是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萧文越心里舒坦了一点。
大哥总和他抢,更爱与他炫耀,炫耀才学、能力、父亲的看重,很小的时候,还炫耀妹妹更喜欢他。
可现在瞧瞧,他们的死活,萧云灼是一个都不在意,公平了许多。
大哥落水,落得真好。
大过年的,喜庆的好事儿总算来了一桩。
萧文越整个人都明朗了:“大哥受难,我身为弟弟也该去瞧瞧,小妹有空也一起去吧,万一有个好歹,还能见到最后一面。”
“想得美。”萧云灼瞥了他一眼。
一天到晚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这么阴暗,怎么不去角落里当个扭曲爬行的蠕虫?
萧文越也不生气,脚步轻松地与萧云灼一起,往大哥的住处去。
萧云灼不是不担心,只是知道担心没有用,而且她一边走还一边掐算了一下,大哥最多是受了点凉,小命绝对不会有问题,之前她可特地给了护身的东西,只要他乖乖听话,必然能起到作用。
萧云灼到的时候,一家子已经聚齐了。
姜氏不冷不淡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中还有几分讽刺和挑衅,好似是在告诉她,她的一切挣扎和控诉都徒劳无功。
那审视而厌恶的眼神实在猖狂,狂得萧云灼觉得碍眼。
这一家子如何对姜氏,她压根管不着,也没抱希望,但这人再烦她,她就要考虑招个小鬼来,将她眼珠子蒙了!哪怕血缘之故会受点报应,也不能手软!
萧云灼毫不客气地回瞪了一眼,浑身上下都透着倔。
“我真的无事,虽然落了水,但很快便被人捞了上来,没什么大碍,都是老师大惊小怪,非要让人将我抬回来。”萧文愈十分无奈的说道。
老太太心头紧张:“冬日水寒,这入水一趟肯定冻坏了……”
“祖母放心,我平日习武强身也是有些效用的。”萧文愈说着,看向了萧云灼:“说来,我能如此安然回来,还多亏了妹妹。”
这么一说,众人都惊讶地看向了萧云灼。
“你给钱了,是你应得的。”萧云灼嘴角一勾,对他的听话表示满意。
若不是日日将她给的东西戴着,肯定不能这么容易就化解一劫。
“你可真是个见钱眼开的,这才回来,从你大哥手里捞了好处不说,今儿又让你爹给你送了五百两银子,有多大的家底才够你这般嚯嚯的?你归家那日便带了不少金银珠宝,如今一看,这来路果真是不正!”姜氏厌恶道。
五百两?萧云灼看了二哥一眼。
她就说吧,这人有病,别人中饱私囊,他呢?反着来,还不说,不仅不说,那嘴还欠。
“你住口!”老太太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