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虽不失为个让禧嫔罪证确凿的法子。
但她不想节外生枝。
越到后面她越心慌得厉害,生怕皇上突然让她白费一场谋划。
心里想的只有快刀斩乱麻。
然而。
她的心慌是对的。
不必二字还没出口。
就被赶来的皇帝允准了曹琴默的话。
“去取。”
“臣妾\/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起来。”
他目光沉沉得从淳儿身上掠过。
大步走进殿内,快要走到上位时,他还是折过身将淳儿拉起来。
他低头眼神阴郁,对上淳儿清澈透亮的双眸,他哼笑出声,握住淳儿的手微微收紧。
直到淳儿感到有些疼痛时。
皇帝松开手,声音沉闷,“跪了多久。”
寂静的殿内。
皇帝的话既是在问淳儿,也是在问责皇后的阳奉阴违。
“是臣妾心急,皇上恕罪。”皇后捏紧帕子,起身行礼。
“朕说过,一切等朕下朝后再议。”
皇帝语气平缓听不出喜怒。
皇后知道这是皇上发怒的前兆,她曲膝跪下,睫毛轻颤牵出哭腔,“臣妾想起当年姐姐也如同齐妃娘娘那般,死得冤枉惨烈,心中实在悲愤交加,这才失了分寸望皇上责罚。”
帝后之间的对峙。
其余嫔妃都不敢抬眼。
唯有华妃定定得看着皇上。
看着看着,她那原本紧绷的唇角扯了扯上扬起来,但笑容中透露出无尽苦涩讥讽之意。
眼前被皇上处处维护的禧嫔。
如何不是曾经的自己。
她慢慢抬起手抚住脸,向上擦去泪水,眼中却仿佛在嘲笑自己曾经的天真和愚蠢。
或许最痛的不是看到禧嫔成为第二个自己。
而是看出皇上从前对她不曾有过的忧心。
那时每当她惹出什么事来,皇上看她的目光从来是欣赏,是喜色。
怎么如今对禧嫔,只剩下担忧呢。
华妃不知道现在该恨禧嫔抢了自己的宠爱,恨皇上这般快就忘了他们之间的情谊,还是该为自己所付出的一切感到不值。
她有些想念哥哥嫂嫂和小侄儿了。
“苏培盛。”
“奴才在。”
“带人去钟粹宫。”皇帝不理会皇后,径直坐下后,看向安陵容,“你怀有身孕,起来吧。”
这句话让安陵容身子有些不稳。
她脊背微僵,瞬间感受到皇后投来的阴狠目光。
如芒在背。
“嫔妾多谢皇上关心。”
她拒绝了皇后给她的方子,看到方子中的几味药,便知道那方子猛烈。
便是怀有身孕,也落不得好。
她这本是不知道的。
但在给惠嫔送贺礼时,听到温太医的叮嘱。
其中要避讳的药,竟都在那张方子里。
安陵容知道惠嫔当时急于求子。
得了张助孕的良方后,没多久就怀上了静和公主。
她有心怀孕改变处境,表面上她也没有彻底和惠嫔撕破脸。
故而便多跑了几趟咸福宫。
没成想,惠嫔依旧是那个自视清高的大家闺秀,看她卑微恳求认错。
竟真的将方子给了她。
“多谢姐姐!多谢姐姐!”安陵容看到那张纸便知道,的确是那张方子,纸张略有泛黄,并非是的新做出来的。
且这是她第一次说出诉求,惠嫔就把方子给她了。
与从前如出一辙的施舍态度。
定然不会是假的。
果然,那药方用了没多久。
她月信就推迟了,一查果真是有了身孕。
确定身孕后,她再次到咸福宫谢恩。
安陵容喜极而泣,她流着泪道,“姐姐心中定是怪我的吧,我这样落井下石的卑劣小人。”
“可是我能有什么法子,皇后佛口蛇心,她恨甄姐姐,若我不从,皇后有的是法子让甄姐姐更难过,我不得不顺了她的心意,日日给甄姐姐添堵。”
她哭得梨花带雨。
见她真心认罪,惠嫔一边叹气,一边为她考虑,“我本以为你如今跟了皇后,会好过得多。”
“不想竟是各有各的难处,罢了,嬛儿那边…你眼下有了身孕,希望你说到做到,便是记着选秀时嬛儿为你的所作所为,你也不该再去惹嬛儿伤心。”
惠嫔声音淡淡。
安陵容不知为何心里感觉有些异样。
回到宫里就去找了太医替自己重新诊脉。
“小主,还是请温太医吗?”
宝娟不知为何,最近安常在请平安脉为何要特意找温太医。
“不,随意请为太医来即可。”
刘畚被请过来时。
安陵容抬眼,让宝娟去门外候着。
宝娟再不愿意,但身份差异,让她不得不听从。
“微臣参见小主。”
“这位大人,本小主倒是不曾见过。”
“微臣刘畚,刚从济州调任进宫,原是被分配为咸福宫惠嫔娘娘请平安脉。”
潜台词就是,他被惠嫔拒绝了。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听到这话,安陵容细细打量过去,“原来是刘太医。”
她伸出手。
刘畚立刻摆低姿态诊脉,片刻后他面露喜色,刚要恭喜就被安陵容拦住。
“本小主近日有些头疼,既是疲劳所致,劳烦刘太医开服安神药即可。”
刘畚了然。
他连忙作揖表示没问题。
当天,正好是皇上翻了她的牌子。
安陵容心下焦急。
最后在皇上越来越没耐心的时候,她无可奈何地告诉皇上自己有了身孕。
“只是还差几日才满月,嫔妾不敢广而告之,既怕是诊错了脉象让皇上皇后空欢喜,又怕不慎被人惦记着了道…”
安陵容说得这般直白。
就是念着皇帝会在乎她腹中皇嗣,有意让皇上出手保护她和孩子。
皇帝惊讶后,沉吟片刻道,“既如此,朕会让人好好照料你。”
“你可有信得过的太医。”
安陵容思索一番。
把太医院的人都排出去后,她想到了那个新来的刘畚。
便道,“近日替嫔妾诊脉的太医,是刘畚刘太医,嫔妾觉得可信。”
“允了。”
皇帝颔首,随意说了几句话,离开了安陵容的屋子。
去了对面夏常在的住处。
思及此。
安陵容含恨扫了眼夏冬春,连对皇后的凝视都没有那般恐惧了。
她站起身,在众人打量的视线里,镇定坐下来。
无妨。
她有了孩子,不论男女,都好。
而这一插曲,让本来杀人案审问的肃穆场面有了些许缓和。
即便这些缓和都是嫉妒恨居多。
唯有几个有孩子的嫔妃没那么敏感。
其中一向在吃瓜前线的欣贵人好奇得看向安陵容平坦的腹部,喜道,“这宫里的胎,还真是一个接一个。”
“这个没了那个有了,可见都是命,硬求不来的。”
她脱口而出的话,让流过产或没怀过孕的嫔妃,都无语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