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点点头道“或许……方将军确实是在听到军工坊遭受炮击,带人前去查探了,这才导致传令兵一时无法找到他。”
吴争摇摇头道“可之前沈廷扬……炮弹是从北面射来的……。”
这话让宋安脸色一变,他骇然道“少爷的意思是,方国安……下令炮击军工坊?他……他疯了?!”
吴争默默回身,“走,离开簇……回杭州府……不,去金山卫!”
宋安随即反应过来,如果真是方国安,那问题就严重了,宋安随即想到,结合沈致远传来的情报,或许……方国安就是那个被多尔衮收买的人,那此时一旦发动,猝然率兵向南……。
不各卫正在拉练,根本没有戒备之心。
等得知消息时,怕一切都晚了。
此时赶去杭州府,万一还有别的埋伏,只有出其不意,前往金山卫,与鲁之域吴易的吴淞卫会合,才是正确的。
宋安急令长林卫护送吴争南返。
路上,吴争经过思索,发出了两道令。
先是派传令兵前往嘉兴府秀水,调动秀水民团,前往金山卫与自己会合。
再就是派人赶往杭州府,调第一军北上。
这是要剿乱平叛的架式了。
……。
从华亭至金山卫,和从华亭至嘉心路程,是差不多的。
吴争之所以改向去金山卫,也并非是防备方国安万一真是奸细,吴争还防着,万一还有别的同谋,自然会在回杭州府的半路阻截自己。
那么,只有反其道而行,才可以避敌锋芒。
可吴争随即又想到,方国安如果能被收买,那……鲁之域吴易呢?万一也是,怎么办?
人,到了这种时候,想法就变得异常复杂起来。
吴争此时等于与所有人军队失去了联系,甚至与大将军府失去了联系。
命令可以发出,但未必能送得到。
吴争又不能亲自前往冒险,这就造成了一个权力真空地带。
这是后世所谓的时局失控。
吴争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权力机构,有着巨大的缺陷,那就是无法应对骤变。
之前的任何一场战事或者变故,领导班子都在身边,至少一部分在身边,命令的上通下达,不受阻碍。
可眼下,身边除了宋安和数十长林卫,再无人可调。
关键是,宋安都无法去调动当地的长林卫,因为长林卫严格地执行着单线联系,也就是,命令的下传和上报,都是一级级的,无法越级。
这同样造成了,宋安虽然掌控长林卫,却无法去调动松江府的长林卫。
……。
子夜时分,吴争一行赶到南桥。
宋安阻止了吴争继续向南。
宋安道“如果鲁之域吴易有变,少爷这就是一头撞进去,以咱们区区数十人,根本无济于事……要不,我去传令,让鲁之域吴易只身前来,进见少爷。”
这话得在理,可吴争一样明白,如果鲁之域吴易真的被多尔衮收买,那宋安此去,必定被扣押,甚至杀害也不定。
看着宋安坚定的脸,吴争心中有些苦涩。
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了呢?
手中掌控的巨大力量,在此时,竟丝毫用不出来,如同摆设。
还要宋安,为自己去淌路。
吴争不由得烦躁起来,懊恼道“鲁之域吴易二人,追随我也有数年,如果二人之中,有一个人背叛我,还是有可能的,但要二人同时背叛我,这几乎不可能……宋安,从嘉定死里逃生至今,咱们无时无刻不在赌……赌命运!今日之局,看似阴谋,实则,只是一场虚张声势的闹剧,多尔衮能收买几人?两人三人还是十人?所以,你别拦我,我赌鲁之域吴易不会背叛!”
宋安急道“可这只是少爷单方面的信任,时值乱世,人心莫测……心些总还是对的。”
吴争厉声道“你家少爷的权势,不是靠牺牲你们保自己换来的,如果是那样,我不如去做个富家翁混吃等死算了……让开!”
宋安再不敢挡,默默地退开,他知道,少爷已经下定决心,就不能再拦。
……。
正月二十六,凌晨寅时三刻。
吴争一行过柘林。
到金山卫外围时,终于看到有吴淞卫警哨。
宋安上前表明身份,令警哨即刻去禀报鲁之域吴易二人。
接着,就是漫长的等待。
看着吴争背负双手,平视着西南方向,那应该是鲁之域吴易赶来的方向。
宋安终究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上前声道“少爷,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要不少爷带一半人退回南桥,万一有变,少爷也可向西,经朱泾前往嘉兴府……。”
吴争闻听,慢慢回过头来,这着实吓了宋安一跳,他以为吴争心中郁闷,又要发火。
但吴争脸色平静,双目温和,“安子,在你看来,你家少爷这些年做的,真有那么招人恨吗?”
宋安一怔,立即摇头道“这怎么可能,少爷驱逐鞑虏,收复河山,百姓爱戴尚不及呢,怎会恨少爷……但凡恨少爷的,那定是恶人!”
吴争苦笑道“仅仅不到一日,你家少爷突然就变成了孤家寡人,眼见着剧变发生,唯一能做的,却只是躲避……我错了!”
宋安不解道“君子不立于危墙,少爷身系十一府之地千万百姓的福祉,岂能置己身安危于不顾……?”
“不对!”吴争打断道,“刚开始时,我也认为,应该象你得这样,想保自身,然后辨识叛徒,再集合力量,一举歼灭。可现在我突然觉得不对了,如果……我是如果,方国安真背叛了我,悍然炮击军工坊,那我不解的是,方国安何德何能,尽能让数千军校学员,一起追随他叛乱?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确实是该死了!我当时应该直接前往军工坊,了解事情的真相,而不是躲避……就算方国安叛了,那些军校生员还是值得信任的,只有我露面,才能激励他们拨乱反正,这就是我我错聊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