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煌言皱眉道:“可这样一来,士农工商的阶层划分就会改变,坊间的动荡后果不可预料,这对于眼下绝非良策。先不说莫老那能不能兑付得了士兵增加后的饷银,就说王爷之前颁布的当地官府不得羁押、审判在役军人的军法,就已经有了使军人骄纵的可能。”
吴争不以为意,道:“军人有军法约束,骄纵不到哪去。况且如今是战时,给予军人一定的特权,这也是为了打赢这场所战争。”
张煌言不再坚持,问道:“那王爷是想增加何种福利和地位与军人?”
吴争思考了许久道:“其实玄着兄说得是对的,过多的特权会造成士兵的骄纵……这样,先提高将士的饷银,至于地位,那就先缓缓?”
张煌言微笑道:“这就对了嘛。”
吴争突然心中一动,时值年关,新年将至,何不安排举行一场阅兵,来增加民众对军人的亲近和敬重之心呢?
校军的训练已经有了初步成果,一场对于这个时代别开生面的阅兵,往往会提高民众的自豪感和对军人的认同感。
吴争心中有了决定。
这时,边上莫执念急了,“王爷想提高多少?”
吴争张开了一只手道:“五成。”
莫执念张大了嘴巴,就差啊……啊啊了,五成,以眼下普通士兵的月饷二两算,就是增加一两,为每月三两。
听起来不多,可基数一大,那就是一笔巨资。
莫执念苦笑道:“一人一月多一两,一年就是十二两,不算军官,单就士兵,一年就得多付百万两以上。”
吴争显然是大手大脚惯了,心中一估算,确实是难为了莫执念,可依旧坚持道:“如今民生都在提高,连粮价都上涨了不少,增加月饷也情理之中……这样,军官、将领的月饷就不需要增加五成了,就……二成吧。”
莫执念只好应道:“是。”
吴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安抚莫执念道:“不怕,一旦将火器卖于北方,所赚的银子足以填补这个窟窿,甚至能盈余许多。”
莫执念想想也是,脸色也就好了起来。
可张煌言一怔,脸色一白,急道:“王爷竟要出售火器给北方?”
吴争心中一阵恼,瞧瞧,这就是言多必失啊。
倒不是吴争故意瞒张煌言,而是吴争太清楚张煌言的脾性了,这事一旦被他知道,就得跳起来,果不其然。
看着张煌言急赤白脸的激动样子,吴争示意莫执念一起将他按在椅子上。
“玄着,你先听我说。”
“我们从卫匡国那购置火枪起,到如今军工坊仿制火枪,再到改良,生产自己的火枪,连头连尾才一年多,对吧?”
“既然我们能生产,清廷为何不能?”
“清廷眼下有着更多的过去了和人口,之所以没有制造,无非是两个原因,一是京城囤积的火绳枪足够他们使用了,他们没有继续制造的意愿。二是他们没有认识到火枪可能改变整个战场的格局。”
“可现在,清廷显然已经意识到火枪对战争的重要性了,他们已经两次由汤若望牵头向红番购买。”
“我们不卖,清廷依旧可以买到,无非是从西面兜远路,多花一、两个月的事。”
“但由此,清廷会更警觉到火枪的重要性,很有可能组织自己制造和改良。可他们掌握的人力、物力、财力都甚于我们,我们用了一年多,他们,或许只需要一年,甚至更少的时间。”
“况且,你是知道我们从卫国匡那购置火枪价格的,一杆火枪,六十几两银子,可我们自己制造呢,成本从开始的二十二两左右,到目前十五两不到,多在的利润?”
“卖给清廷一杆枪所得的利润,可以让我们多制造三杆。让清廷为我们的将士装备买单,乐何而不为呢?重要的是,由此清廷不会再投入更多的人力和物力去自己研发,这很重要,因为从此,清军的火器,将控制在我们手里,一旦战事开启,清廷就算警觉到火器受制于人,也需要有一年的时间来重新组织火枪制造,这一年的时间,能决定这场战争的成败。”
张煌言张口欲言,被吴争生生按住。
“我知道玄着兄在担心什么,你是怕卖出去的火器,将来会被敌人用到我军将士的头上,对吧?”
“其实你是多虑了,任何战争,决定胜败的绝不仅仅是武器。在没有火器时,始宁街之战,我们与敌人骑兵战斗,双方一样持有几乎相同的武器,甚至之前敌人的武器要精良于我军,譬如火炮、战马、巨弩等等,可难道咱们就知难而退了吗?显然不是!”
“有一点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们原本从卫匡国那购入的燧发枪,有效射程在一百至一百二十步之间,但现在,军工坊进行改良之后,有效射程已达到一百五十步至一百八十步左右。张苍水,千万别小看了这五十步,这或许将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败……你试想一下,如果在一百八十步外,敌人还打不到我们,我军却已经可以对敌人进行有效射击,这样的仗,岂能不胜?”
“再就是,我们还有火炮、地雷、手雷等等,很显然,眼下清廷没有。就算清廷之后醒悟到也制造了,恐怕那时也大势已去……。”
“咦……你倒是说话呀!”吴争用力晃着张煌言的肩膀道。
张煌言使劲地甩开吴争按着他肩膀的手,没好气地嚷道:“你倒是给我说话的机会啊。”
吴争讪笑着往后退了一步,“成,这下你可以说了。”
张煌言起身,晃动了两个肩膀,松了松筋骨,然后一边向外走,一边道:“什么话都被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说到这,张煌言一顿,回头冲莫执念道:“莫老若无急事,不妨陪我走一段,如何?”
莫执念微微笑道:“敢不从命。”
二人联袂而去,吴争在背后大喊道:“好你个张苍水,有什么事竟还要避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