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审讯
看着陌生的老师走上讲台，3班不免陷入一阵小小的骚动。新老师是个身材苗条、面容清瘦的女老师，及腰长发烫成当下时髦的样式，高跟鞋在地板上“哒哒”作响，简直是把大大的“女强人”标签贴在了3班同学们脸上。
虽说隐老师一般也比较严厉，但在外人却没有那么容易看出。而这位老师，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好对付”的气息。“你们隐老师这几天不在学校，我代一下你们班的化学课。”女老师突然猛地把手里的课本和教案往讲台上一拍，“最后一排那两个男同学，听不见上课铃吗？”
正把头凑在一块窃窃私语的夏昂和戴廷一脸憋屈，自觉地分开后，还把座椅都往一边挪了挪，拉开些距离。吵闹分子们此时也格外安静，一是碍于新老师的面子，二是确实有些被老师的气场镇住了。
下课后，正是大课间。戴廷把上课前讲话被抓现行的窘迫抛到脑后，立刻拉住夏昂：“你上课之前说的，和谐南镇可能会变成热点战场，当真？”
“我要上厕所，回来再说。”“跟你一起去。”两人起了身，出了教室后门，向教学楼西头走去。“和谐南镇，虽说只是镇级聚落，但是你看看其他的镇级聚落吧，拿现在的北镇来说，那建设水平！”夏昂一边挥舞着食指，一边头头是道地讲得唾沫飞溅，“高楼林立，和十年前的创盟城水平差不多！但是你看看咱们镇上，一座超过五层的建筑都没有！”
“这是因为，和谐南镇最初本来就是出于军事防御的目的，建立的要塞城市。”两人转过拐角，走进男厕，登上小便池台阶，夏昂还在继续讲着，引得一旁的学生侧目，戴廷忙用手肘戳了戳他：“喂，小点声。”
“好，好。”夏昂略微压低了声音，“你别看我们现在是一片祥和，可别忘了，现在羽盟和世界政府正在打仗啊！战火如果真的蔓延过来，我们肯定首当其冲啊！”
“我说真的，你该少看点暗网的，这样的话怎么随便说……”两人甩着手从洗手池旁走开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旁边一双注视着他们的阴蛰眼睛。
……
“咚咚咚……”“戴廷，来一下。”刚回到教室坐下，便有人从后面走来，敲了敲戴廷的桌子，留下一个清瘦的背影。那是林格，大概是班里存在感最低的同学——身材中等、成绩普通、相貌平平，总留着一头看上去毫不起眼的标准板寸，校服外套的每一颗扣子都严严实实地扣着，似乎是在表达着把自己封闭起来的意愿。说起来的确，林格在班里总是孤身一人，而恰好，班里的座位多出一个，林格也因此成为了班里唯一一个没有同桌的学生。
“你和他怎么了？”夏昂拉住正要起身的戴廷，一脸担忧，“听说这家伙家里的情况不简单……”
“是这样吗？”戴廷并未放在心上，脑子里还在想着夏昂先前说的话：“……我们肯定首当其冲……”
……
“嗵！”拳头重重击中下腹，戴廷瞳孔剧烈收缩，忍不住猛咳出声，一口唾液喷射出来。面对看似瘦弱的林格，戴廷竟然毫无还手之力。他细瘦的四肢中蕴含着与体型完全不相符的力量。戴廷还没来得及直起身保护头部，侧脸又结结实实挨上一记摆拳，被彻底打翻在地。
“家里出叛徒的贱种……”林格从嗓子眼里咳出一口浓痰，正吐在戴廷脸颊上，“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人在，公会战争才蔓延开来……”
“为什么？！我们甚至……咳，根本都不熟悉，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戴廷挣扎着起身，想要绕过林格跑开，却被抓住后衣领，拉回原位后，下巴上又中了一记上勾拳。
“铃铃铃——”上课铃在远处敲响，林格见状，转过身去：“反正你会知道的……等着瞧吧。”说罢，林格便撇下在地上蠕动呻吟的戴廷，快步跑开了。
与此同时，不知何处。
“啪！”雪亮的灯光让戴安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一时刺痛不已，他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挡住光线，但是双手都被手铐固定在椅子扶手上，而整把椅子也被牢牢钉在地上。自己的身上横七竖八地缠绕着带扣锁死的皮带，把自己困在了这把冰冷的铁椅子上。
对面的铁门开了。趁着对面的人还没在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戴安迅速打量了周边的环境——除了桌椅，正对着自己的探照灯，还有左手边的墙上的单面玻璃，就没有别的陈设了。活像个钢筋混凝土的棺材，这就是一间标准的审讯室。
“戴安。”这个声音很熟悉。戴安猛地转过头去，发觉刚才是因为没有适应灯光，所以完全看不清来者的脸，而现在，来人已经在对面坐下，挡住了部分灯光，使得戴安认出了他：“……穆提中校。”
穆提，和谐南镇城邦守备队第一机动部队队长。虽然只有三十出头的年纪，脸上却已经有了点老成的皱纹，但除此之外，他的身姿却还是和年轻官兵一样健美挺拔。戴安隶属于第一机动部队，穆提正是他的长官。
“原来您是反间谍部队的人。”戴安苦笑，“早就听说反间谍部队会把人安排到一般部队中，隐藏他们在反间谍部队的头衔，还以为只是个传闻，原来是真的。”“我并不是，我只是向反间谍行动部队的长官求过了情，让他们允许我来见你一面。”穆提摇了摇头，眼里满是遗憾。
“戴安啊，你第一次来部队的情形，我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穆提把双肘支在桌面上，苍鹰般锐利的双眼打量着戴安，“七年多之前了，那个时候你十二岁半。”
“我也记得，那个时候也是您发现了我。”戴安笑了笑。
七年前，和谐南镇西部军事基地防区。
眼见着天空已经有些泛白的迹象，气喘吁吁的戴安扫视了一眼手环全息投影上的时间：5:17。戴安知道，自己肯定无法按时赶回家里了，但全息投影上显示弟弟手环的定位信标已经在约莫两公里远处停下，戴安于是更加卖力地踩起自行车踏板，整个人几乎从车座上站了起来，将全身重量压在踏板上以加快速度。
这里已经是相当偏僻的远郊了。靠着把弟弟的手环偷偷塞进父亲包里，并跟着弟弟手环的定位信标，戴安知道，这是自己离父亲工作的地方最近的一次，决不能在这里放弃。听说父亲是因为火灾事故被紧急召回，戴安因此知道，他现在正近在咫尺，因为蜿蜒曲折的公路延伸的方向上，几道浓烟正从林间升起。
“轰！”突然，天边爆发出剧烈闪光，要不是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时间戴安还以为太阳突然从西边的地平线升起。紧接着，气浪浩然袭来，路旁三人合抱的黑橡木都有些被连根吹起的势头，而戴安和自行车早已经被掀飞出去，惊慌之中，戴安用手护住后脑，身体蜷缩成球状，但在地上翻滚和碰撞时的剧痛还是侵袭着身体。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平民在这附近！”待到晕眩的感觉褪去，戴安发觉一辆装甲车停在不远处。车门打开，几个士兵跳下车来，快步跑到戴安身边。“怎么办，队长？”一个士兵面露难色，“按照章程，得知这个基地具体位置的平民可是要被……”
“别急，我先看看。”被称为队长的官兵蹲下身来，伸出右手在戴安面前晃了晃，“小子，耳朵没炸坏吧？”戴安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更加清醒些。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我是戴毅的儿子，跟踪他来的。”“居然是戴毅上尉？！”其他几名士兵略微有些吃惊。”去和基地里联络核实。”队长转身吩咐道，又重新回过头面对戴安，“我是穆提上士，你叫什么，小子？”
“我叫戴安。”戴安爬起身，抹掉眉角的血，“请带我去见我父亲！”
“现在不行，小子。”穆提回身吩咐道，“你们呼叫基地，派人把这孩子送回去，那边已经在催了。”
“了解，长官。”尽管看上去似乎还是有些疑虑，士兵还是拿起了对讲机，“……对，有平民被卷进来了……第五小队吗？好……我们没时间等待交接了……现在过去……”
“你在这里等我们的人来接应，别到处乱跑，很危险！”留下这句话后，穆提和他的小队便重新钻进装甲车，化为远处的一道扬尘。
……
“我记得，后来看了第五小队的行动报告，他们没有在预定地点找到你。”穆提脸上的神色逐渐淡漠，“不过你还是奇迹般地按时回到了家里。七年来，我一直都想知道，那之后发生了什么，戴安？”
“母亲把我接回家里的。”“戴安……”穆提叹了口气，起了身，“你别这样逼我们……我们知道你没说实话，我也想对你客气点……”
“中校……中校！”黑暗处有两个彪壮的身影显出来，戴安急忙想要喊出起身离开的穆提，但穆提头也不回地拉开铁门，用力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