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造访创盟城·其二
“我们想和沂云先生单独谈谈。”风痕礼数备至，向年轻的秘书鞠了一躬，“还请您见谅。”
“可以是可以，不过……”秘书凑到风痕耳边，“他是个怪老头……记得，一定要称呼他为市长先生，甚至前市长先生都不行，只能是市长先生。”说罢，秘书便旋身，退到了客厅外，进了自己的卧房。
“好了，团长先生，你问吧。”风痕转过身，对星羽说，“记着，要尊称别人为市长先生。”
“好的……市长先生。”星羽在窗边的椅子上坐定，和沂云面对着面，“我这么晚来打扰您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有关八十多年前的一些事情对我来说很重要，您可能是唯一知道内情的人。”
沂云微微点头，示意星羽问下去。
“啊……可以问吗？那多谢您了。”星羽面露喜色，搓了搓手，“您1985年时曾经从法兰市长那里接任了创盟城市长一职……法兰市长是在星夜城战役中牺牲的，对吧？”
“唔。”沂云不安地转了转眼珠子，但星羽和风痕都没有注意到。
“那场战役的对手是星夜城的幕落家族，史书上对于这场战役记载得不多，有些细节，我想问问您。”星羽从怀里掏出星薇的绝命书，递给沂云，“在城邦政体宣布所有贵族身份合法前的二十多年里，贵族一直受到仇视，因此隐匿了身份。我想问问，您知道他们一些人后来的下落吗，比如这位……幕落·星薇？”
沂云接过纸，本来还面无表情，看到署名后手却一抖，信纸掉在地上，五官也抽搐着扭曲起来，他颤声问：“你……你是什么人？”
“什么？”星羽弯下腰去捡信纸，没有听清沂云的话，“您再说一遍？”
“普通人……不可能有这个，不可能！”老人的手如同鹰爪，突然死死扣住星羽放在桌上的左臂——星羽都没想到，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胳膊直被抓得生疼。
“您怎么了？”注意到沂云异样的星羽开始暗自调用自然之力，皱着眉头，“我能帮您吗？”
“你，你是谁？！”“我是羽盟团长，和谐镇城防军事顾问，幕落家族的幕落·星羽！”老人手上突然泄了力气，星羽抽手而出，甩了甩酸痛的手腕，“您有问题吗？”
“来……来人！”老人面如死灰，颤抖着抬起右臂，食指指向星羽的鼻尖，歇斯底里地叫嚷起来，“快来人，把这个幕落给我拖出去！所有的幕落，都要去死！来人呐！”
“先生！您……”秘书忙推门进来，但星羽反应速度奇快，一直闲置的右臂抬起：“「自然法则」！”绿光闪过，一根二指粗细的藤蔓从掌心生出，射向秘书，把他一下子捆得结结实实。秘书想要挣扎，但星羽飞扑过来，一拳把他打倒在地，对着旁边目瞪口呆的风痕大喊：“那家伙肯定知道些什么！风痕，用你的魔能之力，直接读取他的记忆，然后用能量投影给我看！”
“这……团长……这样好吗？”风痕犹豫着在两边来回顾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快点！”星羽呵斥起来。风痕吓了一跳，只得走向沂云。“你……你们，是不是幕落家族派来杀我的？！你干什么？！”沂云还想说什么，风痕翻出紫光的右掌已经按住了他的额头。霎时，紫光填满房间，沂云昏迷过去，而三人被纳入魔能之力的超能量场内，进入了沂云的回忆……
“我的意思是，想要取得完全胜利，就要乘胜追击，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幕落。”听到这话音，星羽一惊，回过头去，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公寓的客厅内，而是处于星夜城平原的沙地上。
晚风吹拂的触觉、沙砾粗糙的质感，都无比真实——风痕站在一旁，浑身发着紫光。他已经读取了沂云的记忆，用魔能之力模拟出了那天的场景。星羽放开已经被草藤五花大绑的秘书，缓缓走向说话的人，也就是天使长。
天使长拔出两把剑，“我请您允许我带领十名创盟城骑兵绕城巡视，以免敌人逃跑。”
“真的……要把幕落赶尽杀绝吗？”法兰瞪大眼睛。“去吧，天使长大人。”沂云会心一笑，点了点头，法兰吃了一惊，回头望着沂云：“……沂云！”
“就是这家伙，批准天使长去杀我家人的吗……”星羽沉吟。
“您就批准吧，市长先生，日后您不会后悔的。”沂云收敛笑容，凑近法兰的耳朵，“况且您想想……这是神圣仲裁中心的要求，我们难道有不答应的余地吗？”
“好吧……”法兰无奈地挥了挥手，“就请天使长大人亲自挑选随从了。”
“谢谢您。”天使长笑着退下，走向自己的战马，星羽忙跑过去。天使长经过沂云时，沂云附耳上去，星羽也凑过来。沂云悄声说：“大人……就拜托您了，杀光每一个幕落。”
天使长笑着点点头，翻身上马，向创盟城的骑兵队列跑去了。
“这是第一段记忆，下一段。”风痕一抬手，紫色光波伴随着气浪爆发开来，光辉散去之后，模拟场景变成了战场中心，身旁骑士击剑时擦出的火星照亮星羽的脸。
“再见了，市长先生。星夜城永世长存！”银发骑士高举铁剑，对准了趴在地上的一个敌人。看着他明亮的蓝眼睛，星羽不由得浑身一震：“星……星灵……舅父？”
“嚓！”一把短刀从后方刺来，直扎穿了星灵的喉头。赤红的涌泉从脖颈的伤口、嘴里、鼻腔里喷出。星灵俯面倒了下去，星羽又是一惊，看向偷袭者，不由得血液上涌，气得面红耳赤：“……沂云！”
“算了……都到最后时刻了，我也不想装了。”星羽从愤怒中回过神来时，沂云已经蹲在了趴在地上的法兰市长旁边，“我或许是个权力欲很强的人，从成为您的侍从开始，就想着要做市长，但是这其中应该也有正义的成分在吧。我觉得，我这样一个果决、强硬的人来做市长，应该会比您更合适。”
“嚓！”沂云袖口突然寒光乍现，一支羽箭被他握在手心，箭头向外，刺入法兰喉头。“是时候退位了，市长先生。”沂云拔出羽箭，丢到一边，在法兰身上抹了抹手上的血，便翻身骑上星灵的战马，飞奔而去。
“这……”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风痕看着，也惊呆了，“沂云的职位……是从法兰手里篡来的！”
“下一段记忆。”星羽却不容风痕继续看下去，风痕只好再次施展力量，切入了第三段回忆。
“团长，这一段回忆的来源貌似是别人的讲述，沂云没有亲眼目睹事件的发生。”施法时，风痕插嘴说，“所以模拟场景可能会有些失真。”
果不其然，模拟场景展开后，一切的色彩都有些淡化，呈现一派灰色，景物也并不是非常清晰，蒙在一层淡淡的雾里。就算如此，星羽还是可以辨认出不远处模糊的城堡，正是星夜城。从方位来看，这里是城堡后方，也就是西部城门。
“铛！”后退的那个黑影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他对手的骑士就一剑挥出，所幸他背后展开四片羽翼，扇动气流，稳住重心。看来这个人是天使长。他的敌人手里握着一柄发光的蓝色长剑，星羽隐约感觉到，这把剑是星魂之剑。
“一个普通士兵，还有点能耐……”天使长突然发力，审判寒锋大力挥砍，将与自己僵持的敌人逼退，星魂之剑同时脱了手，从那名骑士指间飞出，被挑落到远处。骑士忙举起一把铁剑，向后退了两步。
“真是了不得啊……本来还想借机表现表现，想不到被你占了上风。”天使长晃了晃脑袋，关节“咔吧”作响，“不过，我已经说过，会干掉从西门出来的每一个人，所以我不能让你走。”
“我知道了！”星羽恍然大悟，“这个人……这个人是我父亲！他在掩护我母亲往石门镇逃走！”
“「惩戒天凌」。”天使长突然举剑指天，一道紫色惊雷从天而降，正中天使长手中长剑，长剑的金光立刻转换成环绕着剑刃的紫色电光，“滋滋啦啦”地迸出火星来。
“不……不要！”星羽忙在双手中用绿色流光构筑光剑，冲向天使长。
“你是……魔法师！”骑士，也就是星羽的父亲亦涵连连后退，但身后围住他的敌人抬起剑刃，用剑尖抵住他的后背，示意不准他继续后退。
“如果不是，还怎么做神圣仲裁中心的最高领导人？”天使长一甩剑刃，紫色落雷击出，亦涵慌忙向一旁跳开，雷电在自己原先站立的位置爆炸，冲击波将他掀翻在地。
“唰！”星羽冲到了天使长面前，一剑砍下，却没有命中的感觉——剑刃直接穿过了天使长的身体。
“团长，冷静！”风痕忙制止道，“这一切只是模拟出来的场景，我们还在沂云家里呢！”
“一道你还能躲……那如果是这样呢？”天使长又一甩长剑，五道闪电飞向亦涵，亦涵举起剑向那些电光挥砍，剑刃上却没有命中的打击感，电光直接击中了他的身体，白铁胸甲被电弧灼烧穿透，亦涵发出撕心裂肺的痛苦叫喊，很快，雷电便萦绕在他周身，亦涵的身体爆发出剧烈的闪光，同时伴有震耳欲聋的爆鸣声。
“你这混蛋……「自然法则」！”星羽怒不可遏，抬起剑尖，旋身向天使长射出一道绿色光束，光束贯穿天使长的身体，但没有任何反应。起了反应的，是风痕的模拟场景。周围的环境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很快便在闪动的紫光中消散，只剩下握着绿色流光剑，呆立在原地的星羽。
“团长！看看你都做了什么！”风痕突然指着一旁轮椅上的沂云惊呼。星羽转过身看着他，乍看也吓了一跳，但迅速冷静了下来，甚至还略微感受到一丝复仇的快意——
刚才的绿色光束，击中了沂云。他胸口开了一个被高温光束烤得焦黑的洞，洞中缓缓飘出绿色火星，临死前惊愕的表情凝结在了脸上。
“我们走，风痕。”星羽冷笑几声，从惊恐的风痕身边走过，经过被捆得严严实实的秘书时，顺手一插，把左手的流光剑捅入他后心，便出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