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清洗.其三
“咻——”光束横贯逐渐黯淡的天际，击中飞来的导弹并引发连锁爆炸，一时，周遭的环境被火焰的爆闪照亮得如同白昼。
“所有机体，维持现状，保持m力场的开启！”维奇向通讯器大吼着，“防空炮车还没有来吗？！”
“道路都被炸毁了，军队方面正在想办法！”“嘁……”维奇咬咬牙，看着全息仪表盘，“粒子快见底了……”
“我是亚绪，报告情况。”一旁的全息投影灯突然投射出亚绪的全身图像。“亚绪团长！你现在在什么地方？”维奇注意到亚绪身边若隐若现的人影，而亚绪似乎在大步走动。
“战场边缘指挥所。”另一边，亚绪推开作战指挥室的门，意外地发现指挥席上没有人，“之前一直是你在指挥？”
“是，但现在这会我们都开始有点吃不消了。”维奇打开雾蒙蒙的头盔玻璃面罩擦了把汗，“这些疯子先是用自制燃烧瓶攻击宅邸，冲突升级为械斗之后，又用空对地导弹炸毁周边的街区和道路，把江舟那混蛋还有来支援的所有人控制在这里了！”
“江舟没有什么秘密通道之类的供他逃走吗？”“整个街区，除了宅子本身，几乎都被炸飞了！如果有什么密道还没被炸毁，江舟早就逃跑了！”维奇一面扣动着扳机反击，一面气喘吁吁地向亚绪报告，“现在我们想撤退也不行了！”
“友军有多少台，敌军有多少台？”“我们这边，羽盟三机都在，政府军的五台钢甲号，暗幕号也出动了！”维奇回答，“本来最开始的行动计划是我们为暗幕号撕开一个缺口，进入敌占区后由暗幕号进行全域的电磁炸弹攻击，同时我们撤出攻击范围，但没想到这是个陷阱，现在九台机体都被困在这里！”
“四号机！四号机中弹！”“可恶，团长，这边情况有变，保持通讯！”说罢，维奇便关闭了通讯。
“还有能够调集的援军吗？”亚绪转头问一旁的通讯兵道。“战争基金预算有限，恐怕现在已经是极限了。”通讯兵摇了摇头，“而且，前线传回的报告说，暴乱者当中还有普通群众，因此光束武器的使用也要被限制。”
……
“江舟团长。”维奇将驾驶头盔随手甩到一旁的火堆里，快步跑过燃烧的枯木丛和干涸的人工河，“我们想要脱困，只有舍弃一部分机甲，步行突围了。”
“步行？！你疯了吗？！”江舟一脸死灰，火光将他的脸映照得通红，“你这种时候，不在机甲驾驶舱里保护我，反而在这里干什么？！”
“我也是羽盟的高层干部，保护您只是出于您是公会联合计划的宾客。”维奇眯起眼睛，显出一脸嫌弃，“羽盟一直冲在最前面，三机的粒子都见底了，我们已经到了极限了。”
“你，你是瞎吗？！”江舟双手胡乱挥舞着，身旁的保镖和护卫们都自觉地往后挪了一步，“那些拿着燃烧瓶和私制枪械的暴民，都在等着我们探头呢！你是打算拉着我送死吗？！”
”这是唯一的办法，现在友军的机甲开始支撑不住，这意味着我们无法再继续游刃有余地应对敌人的空对地炮击。”维奇看了看手环的全息投影，“其他机体也迟早会顶不住，谁知道下一发，还是下下发导弹会突破我们的火力网，把我们全都炸成灰？”
“可恶……这些混蛋，为什么针对我……”江舟无力地向后跌坐在沙发上，“行，听你们的，想办法带我出去，马上就要达成了，我不能死在这里……”
“碎雨，锐岩，收队，机甲部队指挥权交给亚绪团长。”维奇打开手环通讯器，抬起眼，不屑地看着江舟。
……
“喂，萨基，你在哪里？”“亚绪团长啊，我就在江舟宅邸附近，可别告诉我你也在里面啊。”萨基的脸被时明时灭的雪茄烟火光点亮，“我可是事先做够了调查，确认你不在，才发动行动的。”
“你到底在搞什么？把城里搅的一团糟，而且现在我的人和江舟那家伙被一起困在那里面，赶快让你的人撤走！”亚绪再也忍无可忍，直接对着手环大吼起来。
“喔，别这样，亚绪团长。”萨基把方才捂在扬声器发声口的手移开，夹住雪茄吐了口烟圈，“你要先搞清楚，我的行动初衷只是刺杀江舟，这甚至还能帮到你，而且现在不止是自由人会参与到行动中，还有很多其他黑帮和群众，我也阻止不了……”
“再怎么说，江舟和他的公会也是公会联合计划当中的一环，怎么容得了你这样乱搞！”亚绪不禁感到一阵心力交瘁，两腿一软 坐在了坐便器盖上。“亚绪团长？”厕所隔间外传来通讯兵的声音，“您还好吗？”
“别时时刻刻跟着我，好吗？”亚绪隔空挥了挥手，听见通讯兵走远的脚步声，亚绪继续凑近手环，“帮到我？你看看现在，像是帮到我哪怕一丁点的样子吗？”
“亚绪团长，你们还是太年轻了。”萨基苦笑着，“江舟贪污这么多钱，不止是他吝啬、好财这么简单，他这么做，就是在为他和他的公会跑路逃到和谐镇做准备，你知道吗？”
“据我估计，他的钱差不多已经到位了，也就是说，未来不久之后，他和生命远景，都会从创盟城完全消失，或许走之前还要再从你们这里吸口血，让整个计划彻底破产停运，我是在救你，你知道吗？”萨基把雪茄丢到一旁踩灭，看着后方的钢甲号向街区另一头开火，“如果单纯是为了给自由人会恢复声望，我把表面工作做到现在这一步已经完全足够了，念在你和羽盟帮过我们不少，我才继续这么做的，清楚了？”
……
“哒哒哒……”保镖、警卫们手持防爆盾，在江舟身边形成一个包围圈，维奇和锐岩在前引路，而碎雨在队尾警戒，人群顺着走廊缓慢前行着。
“这样未免太影响效率了吧？”锐岩转头啐了一口，向江舟抱怨，“你的人不知道标准护卫阵型是什么样的？”
“我可不想死在这里！”“嘁……怂包。”锐岩咒骂着转过身，继续端起激光手枪。“喂！停一下！”最前面的维奇突然叫停，护卫队连忙刹住脚步，相互撞在一起，险些绊倒中间的江舟。
“是通讯请求，从专用加密通道来的。”维奇将全息图像展示给锐岩，同时扯开嗓子，“碎雨，过来！”
“停下干什么？这么想死在这儿啊？”江舟骂骂咧咧地朝维奇嚷着，维奇却完全不予理会，而是拧小了音量，同意了请求，三颗脑袋凑到一块：“亚绪团长？”
“任务内容有变，你们优先自保，同时还要不动声色地解决掉江舟。”另一边，亚绪的声音几乎不含任何能够表达情绪的语气，“能伪装成暴徒袭击或者意外事故最好，完毕。”
通讯结束。三人抬起头，面面相觑。“我们能走了吗？”江舟惊惧地看着落地窗外，黑暗的流水花园远处闪烁的枪焰，“他们突破了北侧围墙！”
“亚绪这么安排，自有他理由。”维奇点点头，和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旋身大喊：“继续前进！”三人旋即重新回到刚才的阵型，开始继续推进。“咻！”几发子弹打碎玻璃窗，射入走廊墙壁，打得木屑飞溅，护卫们立刻集中到江舟右手边，举起盾牌组成人墙。维奇等人也立刻闪身到墙体后，拔枪探身进行反击。
“这个方向已经不能走了，很快他们会进来，把廊道堵死！”维奇向队尾大喊，“脚步快，跟我来！”话音刚落，维奇便撒开腿冲出掩体，向廊道尽头的拐角没命地跑去，子弹破空的呼啸声在背后越来越近，维奇拔下腰间的手榴弹，丢下手枪，用力扯开拉环向前丢去——“轰！”随着火团爆开，墙体也被炸出一个洞来，维奇一闪身钻进洞口，摔落在另一边的泥地上。
“快来！”维奇透过洞口，向另一边招着手，却感到左小腿一阵钻心的疼痛如闪电般迅速传遍全身，低头一看，一处不知何时打下的弹孔正汩汩流血。维奇立刻从外套袖口扯下布条，在嘴里咬断后死死缠在小腿伤口处，强忍着疼痛起身，四下确认了附近暂时没有敌人。
“让我先过，让我先过！”最先出现在洞口的是连滚带爬的江舟，随即是碎雨和锐岩。“喂，你带着十几个护卫，你该不会要在这里等他们挨个爬过来吧？”维奇喘着气问。
“怎么可能？！赶紧带我离开！”“真是渣滓！”碎雨听了这话，愤愤地别过脸，好像江舟是沾在她鞋尖上的一块粘痰般。“行，但先说好了，我们可不是你的跟班，别老对我们颐指气使的！”维奇用手点着江舟鼻尖说罢，打开手环投影，看着地图，一瘸一拐向东面走去，“机甲部队主要在西面防守，说明西面交战最激烈，这样的话，我们就往反方向去。”谈话间，又有几名警卫钻过洞口，护卫在江舟身边。
“嗡——”刺耳的爆鸣突然在头顶响起，所有人下意识地捂住耳朵，痛苦地蹲伏在地。“都找掩体！巡航导弹！”锐岩听出了音爆，连忙拉起碎雨跑到一处山坡后，顺着土丘顺势滑到坡底的沟里。“那我呢？喂——”江舟话音未落，便被守卫扑倒在地——
眩晕。世界在冲击波下反转过来，维奇感到自己被高高抛起，重重坠地，浑身酸痛。视力再度恢复时，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一股热流从额头顺脸颊而下，半个身体都埋在潮湿松软的泥土中，眼前是在导弹轰击下燃烧的宅邸。耳鸣结束后，他听见守卫微弱的呻吟，转头一看，自己身边就是一个昏死过去的护卫，半条左臂不见了，佩枪落在一边，就在自己唾手可得的地方。
“咔哒！”维奇捡起枪，拉开枪栓，扶着树干勉强支起身子，正看见不远处的江舟推开舍命保护自己的守卫的尸体坐起。头顶上一道蓝光降下，劲风狂舞，将地上厚厚的枯叶卷得漫天飘飞。
“找到你了，江舟。”那是一台钢甲号，维奇在肩甲上认出了自由人会的铁拳徽标，知道这是羽盟送给自由人会的那台机体。“嗡——”又一道蓝光，一发光束击中钢甲号的肩甲，表面装甲瞬间化作烧熔的滚烫铁水，如同火花飞溅，而溅射的蓝色高温离子束落在一旁树木的树冠上，将流水花园的天际线点燃。又一台钢甲号从背后冲来，左手握着展开光刃的光束剑，维奇这次认出了政府军的标识。
“滋滋滋……”两把光束剑碰撞在一起，交点处爆发出强烈的白色闪光，而江舟站在两台机体脚下的位置，不知所措，茫然四顾。“机会来了！”维奇咬咬牙，举起手中的枪。与此同时，头顶上方，政府军机体拔出另一把光束剑，狠狠刺向敌机胸口：“刷啦啦啦……”就像新年晚会上的烟火一样，白光和星火湮没了视野。借着强光，江舟也看到了丘顶的维奇。
“啪！”维奇扣动扳机，激光射出，在江舟眉心正中打出一片瞬间蒸腾的血雾，江舟便与上方的机甲一同倒下，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