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决斗
“亦涵！亦涵！”伴随着急切的呼声，敲门声撕破了沉寂的夜幕，亦涵捋了捋自己垂在眼前的几缕淡蓝色发丝，从挂在盔甲架上的白铁甲前起身，随手把抹布甩进水桶：“来了来了！”
“咔嚓——”“薇儿？”一看，门外的不速之客竟是星薇，亦涵便释然一笑，从门口让开，“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哥哥。”星薇跨入门槛的一刹那，借着煤油灯摇曳的火光，亦涵才看清了星薇的脸——满面通红，大汗淋漓，银发也杂乱地根根翘起，“他发现我们的事了……怎么办？”
“发现了？”亦涵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那你是怎么和他解释的？”
“这件事怎么解释啊？”星薇苦笑道，“我们是不是的确做的太出格了？”
“没事。”亦涵在衣角上擦了擦手上的水，强笑着将星薇拥入怀中，“会没事的，只要我们还在一起。”
“是这样吗……”亦涵身上钢铁、皮革混杂的气味让星薇有种说不出的安心，身体便慢慢放松下来。
“小星羽最近如何？”亦涵半蹲下来，隔着丝裙服抚摸星薇微凸的腹部，“我可也有段时间没见他了。”
“能明显感到他在成长了。”提到孩子，星薇脸上就不自禁地露出充满母性的微笑，嘴角上扬的弧度似乎都在散发出光辉，“大概今年入冬前，我们就能见到他了。”
“好啊，真是令人期待。”星灵的声音冷不丁从后方响起，两人都吓了一跳，连忙分开牵在一起的手，转过身去。
星灵身披一件厚重的黑斗篷，将脖子以下的部位全部笼罩起来，明明是炎炎夏日，他穿着这身衣服时却不见流汗。亦涵的目光向下移动到星灵的右手，那里拄着一把精铁剑——不是‘月华’，但光亮如新。
“星灵大人。”亦涵连忙单膝跪下去，“在下失礼。”
“你也知道啊……小子。”星灵又露出标志性的冷笑，解开斗篷的搭扣，将披风一甩，露出下面沸水蒸煮过的复合硬皮甲，星薇这才注意到，他把银发都挽在了脑后，看上去干练了不少，“本来我以为，强抢贵族家小姐的下等佣兵不懂荣誉呢。”
“哥哥！”星薇忙走到星灵面前，挽住星灵握剑的手，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乞求，“别说了……我们回去吧！”
“你别管，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星灵推开星薇，抬起左手，指着亦涵，“就用一对一决斗的方式就这件事做个了断吧！”
“大人……这……”亦涵面露难色，“我受命保护大人和大人的族邸，却要和您刀剑相向……谈何道义？”“你知道道义就好，那想必对一对一的比武决斗规则也是再清楚不过了。”星灵开始打量起亦涵昏暗的小屋，发现了立在墙边的盔甲，“哟，你还有套像模像样的甲胄哪！穿戴上吧！”
“这可是白铁甲啊，大人。”亦涵壮着胆子，抬起头注视着星灵的蓝眼睛，“您却只披挂了皮甲……不太好吧？”
“怎么，你觉得我需要防护？”星灵看起来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别废话了，穿戴好！我在主堡前面的校场等你！”
……
“速度太慢了。”星薇和亦涵赶到校场时，星灵正靠着插在地上的剑，用戴着牛皮护手的手指敲着小臂上的装甲。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星灵大人，我还是坚持我原来的观点，历史上从未有过封臣与封君格斗的先例……”“少废话了，拔剑！”星灵拔出插在土里的剑，在右手上旋转两圈，“来吧！”
“我……”“铛！”亦涵还想说些什么，星灵已经举剑砍来，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蓝色的弧线，亦涵只得抬起小臂，用铠甲抵挡了剑击，火花飞溅。
“啊……既然都开打了，就别再扭扭捏捏的了！”星灵抬起左腿，一脚踢出，踹开了亦涵，又举起剑，但亦涵反应极快，手中长剑几乎就在同时刺出，撞击到皮质胸甲后反弹回来，也把星灵打了个踉跄。
“亦涵！”星薇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连忙呼唤亦涵。“这我知道！他也是我的封君，我自有分寸！”亦涵挺剑上前，竖直砍下，星灵向后闪过。
“我是你的封君？不不不，别忘了你只是个雇佣骑士罢了！”星灵向下俯身，躲过一剑，抱紧双臂向上猛撞，撞开了亦涵以手臂和长剑组成的防御姿态，握剑的右手开开合合，精铁剑破空而出，亦涵忙转过身，用后背的板甲阻挡攻击。
“很灵敏，但毫无章法！”亦涵还没来得及重新转过来，背后就被一股大力击中，向前扑倒在地，星灵的剑挥舞时，在空气中发出啸鸣声，“哪有随随便便把后背暴露给敌人的啊！”
“可恶！看起来是来真格的！”亦涵咬紧牙关，向左翻滚，星灵的剑深深插入地里，就在原来亦涵所处的位置。
“拔不出来！”星灵眼见取得了优势，剑刃却卡在了泥地的石缝里。亦涵双腿一打挺，站起身来，用佩剑支撑自己保持平衡，转向星薇：“薇儿，我的头盔！”
“在……在这里！”星薇忙把怀中抱着的头盔丢出，亦涵从半空一把接住，扣在头上，压下面甲挡住了脸，只有十字眼缝后，眼珠反射着几道微光。
“拔出来了！”星灵拔出剑来，顺势抡圆一剑挥砍，正中亦涵后脑。头盔上被打出一道浅浅的划痕，亦涵迅速旋身，从身体后方向前挥出一剑，星灵躲闪不及，剑从左臂下方舞过，砍中左肋，硬皮甲发出皮革被划破的“呲啦”声。亦涵把握住了分寸，收回剑，星灵也趁机后撤，大口喘气。
“虽然打得没什么章法，但是力量、速度、反应力都很出色啊……”星灵把剑插回腰间的剑鞘，抹了把汗，“能逼我使出真本事来，也算你厉害了……”
“我想，胜负已分，星灵大人。”亦涵把剑转了半圈，剑尖朝后反手握住，“没必要继续打了吧？”
“你没听懂呢……我刚才想说，我的真实实力还没有展现出来！「碧天剑影」！”随着星灵的嘶吼，蓝色流光汇成的飞剑在他身后显现。明亮的蓝光把校场照耀得如同白昼。
“魔……魔法！”亦涵显然有些慌神，连连后退，“这要怎么对付！”
“够了吧，哥哥！”星薇焦虑的大喊着，想要上前护在亦涵身前，却被星灵周身吹起的强烈气流逼得无法靠近。
“喂，把剑转向正手握持！你难道打算反手抵挡我的魔法攻击吗？”星灵绞住双手，拉伸起肩关节，飞剑开始在周身旋转起来。
“该死！我还从来没和魔法师一对一决斗过啊！”一把飞剑凌空飞来，亦涵挥剑挡开，手中长剑却被飞剑的巨大冲击力打飞，落到了远处。
“咻！”又一把飞剑破空飞出，亦涵慌忙旋身闪躲，飞剑贴着耳边滑过，亦涵却失去平衡，倒在泥地里。只见星灵身边的飞剑剑尖都对准了亦涵。
“差不多了吧，哥！”星薇连忙跑到亦涵面前，张开双臂，将他挡在身后。“别碍事！决斗还没有结束！”
“不！按照封君和封臣的决斗规则，一方失去武器时，战斗就结束了！”星薇惊恐地发现，哥哥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
“我早就说过，他不是我的封臣！”星灵举起自己的佩剑，“你让不让开？！”
“够了吧？”一个沙哑憔悴的声音进入三人二内，三人都循声看去，只见幕落·梦言正被两个卫士左右保护着，佝偻着脊背向这边吃力地迈步。
“母亲大人！”星灵和星薇同时行礼——身着盔甲的星灵单膝下跪，而星薇提起裙裾微微屈膝，地上的亦涵也慌忙翻身，单膝下跪：“我的女士。”
“灵儿，你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梦言先是看向星灵，严厉地呵斥道，“本不是君臣关系，为什么要打？如果要打，还不遵守君臣间的礼仪！像什么话？！”
就在母亲批评哥哥时，垂着眼的星薇偷偷抬头打量着母亲。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好好看过母亲了，梦言的脸上被岁月刻下了比同龄人更多的深深沟壑，大概是长期帮星灵操持星夜城政事的缘故，显得更为苍老。
“薇儿，你先带着这位爵士先生走吧。”转向星薇后，母亲立刻改换了慈善的面孔，柔声道。
“是，母亲。”星薇又行一礼，慌忙扶起亦涵，连他掉在地上的剑都没来得及捡，两人就相互搀扶着，匆匆离开了校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