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财经新闻报道,今天下午,黄金期货市场出现了剧烈的震荡,连日来不断下挫的市场遇到了强烈的反弹,虽然整日跌幅依旧达到了九个点位,但在下午四个小时之内,仅仅下跌了两个点位,专家预测黄金期货市场,或许已经到了触底反弹的阶段,在未来一段时间,或许会迎来一大波的上涨行情……”
“华夏帝都基金爆料,针对今日下午的黄金期货震荡,很多人都怀疑和一波华夏帝国高层要增持黄金库存有关,也有人爆料说华夏高层也有介入黄金市场以谋求对自身资产的保值,或许这才是市场动荡的根本原因,根据证监会观察,今日下午一点到四点之间,来自华夏市场的游资大量涌入黄金市场,这些资金的持有者大多数为华夏帝国大妈级的人物,连国际专家都纷纷感叹,华夏大妈撬动了整个资本市场,称这波行情为大妈效应……”
看到这一则又一则的新闻报道,罗炳耀不由的皱起了眉头,对宁英不拘一格的行事风格微微有些不满,要不是她早上在会议结束之时的关于黄金期货的发言,或许黄金市场就不会出现这样的动荡。
他更喜欢,由市场去决定一切,而不是由某种名人效应去引发,从这一点上,他更加确信自己选择周永枫做自己的接班人而不是宁英,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宁英是不错,但终究,还是太年轻啊……
拿起电话,本来想打电话给宁英,批评一下她今天的所为,不过想想终究又放下了,宋家的事当然瞒不过他的耳目,将心比心,要是自己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己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估计也会帮着说句好话。
“爷爷……”
罗小海敲门进了书房,他最近头发长了些,人也清瘦了不少,不过身子看上去倒是更壮了。
“怎么了?有事?”
罗炳耀看着他慈爱的问,目光中难掩的温情,代替了以前永恒的审视以及恨铁不成钢的愤懑。
自从罗阔海死后,他的性格变了许多,因为他发现,自己真的老了,而自己的直系亲人,已经只剩下了罗小海一个。
在某些失眠的夜晚,他也会想,是不是自己将罗阔海逼的太紧,要求太高,才造成了他最后的死。
他有懊悔过,可终归太迟,现在,他只希望,罗小海能够平平淡淡的活下去,功名地位都不再重要,幸福的活着,比什么都强。
“我……手机掉了,想问问你,有没有英子的电话!”
罗小海犹豫了一下,终归还是鼓起了勇气问。
“你确定要打电话给她吗?以你现在的状态,继续和宁英纠葛下去,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罗炳耀写了电话号码给他,在递给他之前,颇具警示意味的道,一个普通人,一个政客,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希望罗小海能够明白这一点。
“我,只是想问问她过的好不好!”
罗小海的神色微微有些黯然,他心里清楚爷爷的话是对的,但他却无法克制自己一定要给宁英打电话的冲动,尽管,先前他已经将她的号码从手机里剔除,决定再也不再联系。
可是,那种百抓挠心的感觉,只让他难受到了极点,所以,他只想听到宁英的声音,和她说说话,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睡个安稳觉。
看着罗小海的背影,罗炳耀重重的叹息着,又一个为爱痴狂的家伙呀,只是不知道,他何时才能够走出心底的困境。
宁英闭目养神,听李道长打电话来,说宁毅给她找了个拳王做保镖,她的心底暖暖的,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几个真正关心她的人,她觉得,哥哥是第一个,李道长会是第二个。
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罗小海的影子,不由的苦笑了起来,已经很久没有联系,或许,他已经忘了自己吧?
一想起那被宁毅暂时挪走的资金,她有些担心,不合规矩倒是另外一回事,她担心的是那笔资金出了事该怎么办。
自己名声之类,她倒是无所谓,她只是怕这笔资金出了事,自己无法对那些善心人士交代,也无法面对那些康诺人期盼的眼神。
好在,下午宁毅给她打过电话,让她放心,这倒是让她忐忑的心情稳定了很多,从小到大,哥哥都没有骗过她,也没有让她失望过。
这次,她相信依旧不会。
电话嘟嘟的响起。
宁英打开一看,不由自主的觉得鼻子有些发酸,那是一个她以为永远都不会再打来的号码,而她自己,却永远都没有勇气再打过去。
只是,她不想害他,不想再拖累他了。
从小,她都希望能够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那么自己就一定会全力的爱他,照顾他,将自己因为父母过早离世所缺失的爱全部倾注到他的身上,看着他一点点的长大,在她看来,这就是生命的全部。
现在的生活,或许在很多人看来无尽的荣光,但宁英知道,她愿意拿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去换那些他渴望的生活。
只是,命运将她推着,走上了这条路,她就不得不独自坚强,咬着牙硬抗着,继续走下去。
“喂……”
好半天,宁英才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接通了电话,轻轻的喂了一声。
“你还好吗?”
电话那头传来了罗小海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浓浓的鼻音,似乎,在哭。
“还好啊……”
宁英轻快的回答着,听上去在笑,可她的眼泪已经顺着腮边不住的往下滴,只是这些泪,她永远都不会让第二个人看见,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
“你呢,你还好吗?”
她问,她有些害怕将要因为无话可说而面临尴尬的沉默,因为她害怕那样,会让他感觉到自己依旧对他那么的依恋,那么的不舍。
她是个外表柔弱而内心坚强的女孩子,她知道既然没有前路,那就趁早一刀两段的道理,自己可以默默的舔舐伤口,给爱一条生路。
所以,她的声音听上去不像是对着旧情人讲话,而是在对一个很久不见的老朋友,亲密却不亲热,温柔而不多情。
“不好,一点也不好……”
或许是感受到了她刻意疏离的态度,罗小海在电话里呜呜的哭了起来,哭的像是一个孤苦的孩子一般无助。
宁英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剧烈的抽泣着,却不发出一点声音,泪水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从眼眶里汹涌而出……
“我想你,我控制不了自己想要见你……”
罗小海在电话里哭道,他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脆弱,像是一堆被雨水泡散了的泥塑,一根手指头的轻戳,都会让他碎裂成无数。
“傻瓜,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以后只是朋友!”
宁英终于抹掉了泪痕,她换上了伪装,变成了那个在电视上侃侃而谈的军方防务长,甚至连她的语调中都带着庄严而不可亵渎的味道,她道:“好了小海,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别再这么幼稚了,好吗?”
“我想见你,真的!”
罗小海的声音里充满了悲凉,他从宁英的话里,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他近乎祈求一般的说着,他甚至觉得自己卑微的像是一颗小草,低低的,都已经低到了尘埃里,而她,却像是天边绚丽的云彩,根本无法触碰的到。
“我不想见你,对不起!”
宁英的声音渐冷,心却在滴血,她不敢给他任何念想,也不敢给自己任何念想。
她觉得自己和他一样,都在如履薄冰的行走着,走错一步,不但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他。
那就这样吧,让往事随风,和眼泪一起,飘散在风里。
她听着他哭着挂断了电话,她的心在这一刻,碎成了无数瓣。
神情呆滞的站立在卧室里,宁英忽然很想喝酒,她想喝醉,喝醉了就能忘记一切的伤痛。
罗小海的房间里,传来了压抑的哭声,让人心碎。
罗炳耀站在窗前,看着那窗帘上蜷曲的身形,心中五味杂陈,这是他早已预见的结果。
毫无疑问,宁英给了自己的孙子当头一棒,罗炳耀不怪她,甚至有些欣赏她,在他看来,这才是真正要做大事的人,在需要心狠的时候,就算是神在自己的面前,都能毫不犹豫的粉碎。
罗小海的哭声持续的传来,罗炳耀就那么看着,没有过去安慰一下他的想法,在他看来,每一次的哭泣和心碎,都能让一个男人加速成长,这是每个男孩蜕变成男人的必经之路,变的成熟,变的坚强,直到有一天,可以用肩膀担负起自己的责任。
甚至他还有些羡慕,羡慕罗小海可以有事值得去哭,去伤感,而他自己,该流的泪,都早已流光,该有的热血和激情,也早已如浪潮般消退,唯一剩下的,就只有一身朽木一般的身躯,只能够面临着慢慢腐朽的命运。
时光,永远都是人最大的敌人,无论你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还是卑微的贩夫走卒,无论你是高高在上的元首,又或者是嗷嗷待哺的婴儿,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岁月就开始在你的脸上留下痕迹。
如刀,一刀接一刀,直到变成一具枯骨,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