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小酒店,大雾笼罩在寒冷中,我开始收紧。
拉开门,我没有时间向西薇问好,一件难事就会挡住我的背。有一种嘶哑的声音低语:“朋友,合作,我们只需要钱,不想死。”
西薇正在嘲笑我,隐藏在后座的两个人坐直了,每个人手里拿着一个手柄,指着我们。
我上了车,强迫我的人也从后门挤了进来。枪口被强迫在我的背上:“金钱,手表,信用卡都适合我,朋友,当我们见到我们时,你很幸运,否则我今晚会叫你头。”
从拿着枪的方式来看,这只是一个跛脚的三方黑帮,敢于抓住我的头。我不知道该怎么死。我已经邀请他们在酒店喝酒了,现在我得去看看。
“而你,拿走钱!拿钱!”这个人看到我沉默,以为我已经屈服了,转过身来敲打西薇的肩膀。
西薇尖叫道,“噢,”她的肩上轻伤,无法承受。
他背后的男人失望地笑了起来:“中国女孩是一个精致的人,就像莎拉一样,无论你怎么发誓,都不会尖叫,哦”
我抑制了自己的愤怒,从后视镜里盯着他说:“朋友,别碰她,有话要说。”
男人的眼睛假笑成一条线,另一只手『迷』住他的手,触『摸』施伟的脸颊:“让我说,让我触『摸』,你,啊”
突然,他像猪一样尖叫,他的身体立刻变得僵硬。我的右手掌准确地击中了他的左肩,使他半昏『迷』,他的脖子猛地向一侧猛击。另外两个人只是想保存,我的左手掌和四个手指像剑一样,立刻戳上了他们的喉咙。这两个人前后只晕了一秒钟。
“你怎么样?”我关切地转向希薇。
她的眼眶中含着泪花,吃力地抬起右臂:“这里……中弹了。”
我扭亮车顶灯,果然,她的衣服被子弹撕裂,鲜血浸出来,无声地滴落着。
“他们一上车就动手动脚,我拼命挣扎,其中一个人的手枪走火,打中了我的手臂。幸好你赶回来,否则就——”她委屈地拢了拢自己的衣领,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扑簌簌地滑落。
我没料到自己在小酒店里只耽搁了十分钟就发生这样的事,真的后悔不迭:“对不起,我带你去医院包扎吧,咱们先返回城里再说。”
希薇用力摇头,费力地从衣袋里取出两个急救包:“帮我包扎一下就好,我没事的。咱们先去狮身人面像,回来的时候再去医院。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记挂着冷小姐,千万不要因为我的原因再耽搁一晚上。”
如果换了受伤的是我,当然能够紧急包扎后继续上路,但现在偏偏是希薇,弄得我有些迟疑不决了。不过还好,那颗子弹只是擦破了希薇手肘内侧的皮肉,没有伤筋动骨,血也很快止住了。
我发动车子,继续向狮身人面像进发。希薇说得很对,再有几个小时过去,这一天便用完了,寻回冷馨的难度会相应地再次增加。在希薇的伤势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不管西凉重复过的那种声音会不会出现,我都要先去试一试。
空旷的沙漠里只剩我们这辆车子,车顶的探照灯如同光剑一样劈开茫茫雾气。
“陈先生,难道在冷小姐失踪前,你没有任何预感吗?”希薇的心情平静下来,不再皱着眉*。
我摇摇头:“没有,一点都没有。”
希薇长叹:“心理学家们说,真心相爱的人双方之间会存在某种心灵感应,一方有难的话,另一方会第一时间感知到。而且,像您这种情况,假如冷小姐是被困在某个地方,您也会有感觉的,哪怕只是模模糊糊的意识。您真的没有?”
我盯着前方公路上的一只怆惶逃过的黑颈花蛇,轻拍着方向盘:“真的。”喇叭被无意中触动了,发出“嘀嘀”两声脆响,声音骤然响起,但随即就被无垠的沙海吞没了。
“那可就奇怪了。”希薇瑟缩在座位里,无声地苦笑着。
我是从开罗警方的电话里得知考察小组遇难的,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到沙漠来,其间无论安睡还是小憩,脑子里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冷馨,但我一点都感觉不到她的下落。
很快,金字塔直冲天空的塔尖出现在视线里,再过几分钟,狮身人面像的影子也出现了。
希薇的肩头忽然一颤:“陈先生,你是说,我哼过的那段旋律是来自——”
我用眼神阻止她,然后靠边停下车子,把后座上的三个人全部拖出来。空气变得干冷干冷的,三个人很快便被冻醒了,傻乎乎地盯着我,不敢出声,更不敢『乱』动。
“你们可以走了,走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而且永远都不要在我眼前出现,否则——”我亮了亮左手里的两柄枪,猛然抛向天空,右手里的枪连续发***准地『射』中了目标,把两柄枪再次弹高,落到很远的沙地上去。
“取你们的命很容易,知道吗?”我拖过那带头的男人,把枪**他的怀里,然后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两把,用力抬起他的下巴,让他正视着我,“记住我的样子,下一次滋事的时候,眼睛放亮一点,懂不懂?”
这些市井无赖们要武功没武功、要枪法没枪法、要智慧没智慧,只能做大帮派的马前喽啰,杀他们只会脏了我的手。
“是是是,我懂,我懂,谢谢老大,谢谢老大留我们的命……”他的态度变得柔顺无比,像只被打断了脊梁的癞皮狗。
“好了,去吧。”我拍拍手掌,慢慢后退。
现在,枪在他的身上,如果这人是桀骜不驯的悍匪的话,必定会拔枪突袭,唯一的结局就是死在我的刀下。不知为什么,当他在车子里举枪敲打希薇肩膀时,让我心里蓬勃的怒火突然有了纵横宣泄的欲望。她是那么娇嫩的女孩子,别人每碰她一下都会让我忍不住心疼,包括接连两次的子弹擦伤,都看在我眼里,痛在我心里。
三个人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跳起来,拼命地转身向开罗城的方向跑去,如同三只受惊了的兔子。
我吁了口气,庆幸他们做了最明智的选择,避免了一场血腥杀戮。
“陈先生,我们现在就过去吧?其实我对那雕像也算比较熟悉,无论是尺寸还是外观资料,都曾熟读过。”希薇从车窗里探出头,眺望着飞奔而去的三名无赖。
我回到车里,重新发动了引擎。
“不要为我影响心情,大局要紧。在开罗城里,这样的无赖数不胜数,不值得为这种人动气。”她的眼睛望着别处,但话却是向着我说的。
“怎么会呢?我只是忍他们太久了,在小酒店里就想出手的,不过没有爆发的引子而已。对了,你有没有听说过‘艾吉’这个人,应该是一个——”
我没说完,她已经迅速接话:“铜版画艺术家艾吉?我当然认识,就在东区的流浪艺术家一条街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看起来,艾吉在开罗城还是个薄有名气的人物,这下就不用费心四处打听了。
“据有些人说,他手里有一张描述‘黄金之海’的铜版画,我想拿来看看,或许能对寻找冷馨有所帮助。”我觉得自己的措辞已然足够婉转了,尽量不引起希薇的注意,比较森和莎拉的话并不是十足可信。
希薇的目光里立刻充满了狐疑:“陈先生,艾吉的确‘曾经’拥有那张画,请注意,是‘曾经’拥有,同时还有六只金贝壳、九只金螃蟹。不过,现在这些东西全部属于夏洛蒂夫人所有了,在艾吉最贫困潦倒的时候,他把身边所有的值钱物品全部出售,结果夏洛蒂夫人慷慨地给了他一大笔钱,带走了他工作室里的一切。如果您想看的话,只怕要劳动到夏洛蒂夫人,这可有些麻烦了。”
我发动车子前进,等她说完这些话,车子已经停在了狮身人面像前的小广场上。
在空空旷旷的天地之间、漠漠黄沙万里之上,狮身人面像亘古矗立,以一种坚忍不拔、傲然不群的姿势挺立在那里。尤其是它的那双眼睛,几乎是古埃及石刻中最完美的典范之作,比之几大神庙里的雕像更加传神。
“你在车子里等,我上去看看。”以我的轻功估算,爬上二十米高的雕像轻而易举,携带那些绳子的目的,本来是想帮希薇一起上去的,但她目前受了伤,肯定无法行动了。
希薇没有勉强支撑,而是顺从地点头:“好,有事就大声叫我,我会一直开着车窗,肯定听得见。”
我皱眉看着前面的雕像,思索着西凉说过的“眼睛『射』出白光”那件事,根本无法展开联想。雕像毫无疑问是没有生命力的,而且是远古石雕,无法发出炫目的电光。这么看来,西凉的话就很值得怀疑了。
“我很快就回来。”我打开车门,顺便向来路上望了望,以防有人跟踪过来偷袭。看似平静安宁的沙漠,背地里却隐藏着无穷无尽的危险。
埃及旅游局每年都会拨一大笔款子来修缮雕像附近的广场,并且尽可能地规劝游客不要偷偷爬到雕像上去。尽管如此,许多活泼好动的年轻人还是以在狮身人面像头顶上拍照为荣,根本不理会埃及数度颁布的《沙漠文物保护法》。
我走到雕像侧面,伸手『摸』了『摸』冰冷的石头底座,绕着雕像一圈,确信没人藏在附近之后,才迅速使出“梯云纵、燕子三抄水”的轻功,直登石像背上。
极目远眺,四面都是漫漫黄沙,大金字塔也沉浸在静夜里,仿佛已经沉沉睡去。雕像前的车子看起来是那么渺小,下车后的希薇也缩小得像一个芭比娃娃。
“有发现吗?”她的双掌拢在嘴上,大声吆喝。
我挥挥手,立刻从雕像的腰部开始仔细搜索,希望发现某种秘洞或是机关。经过长时间的日晒雨淋、风吹霜割后,雕像背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痕,脚尖轻轻一碰,就会有一大片石头粉末跌落下去。
“陈先生,听到什么了吗?”希薇继续叫着。
我摇摇头,缓缓地走向雕像头部。可以搜索的范围不算太大,至少在我看来,当时西凉也是毫无发现的。他在执行顾自许交代的任务时一定随身带着手机,若是发现异常的话,也就能在第一时间里通知其他人。
“他发现白光后做了什么?难道是被吓坏了,只顾拍摄,连打电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西凉的死,掐断了这次意外事件中最重要的一根线,或许顾自许等人将跟我一样郁闷,不得要领。
雕像的头部风化程度稍差,现在我已经站在“人面”部分的天灵盖上了,将这个说不清创作原型的怪物踩在脚下。
“什么都没有吗?”希薇绕到雕像的正面来。
“没有,这只是一座石雕,找不到机关或者暗格,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留下来。”我平静地回答,心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问号,但却没有任何答案。
希薇比我更失望,站在一只『射』灯前,沮丧地叉着腰:“那么,你说的白光来自哪里呢?不会就是从这石雕的眼睛里发出的吧?看起来那只是一对毫无生机的东西,别说是放光了,就连眨一下都绝不可能。”
我伏下身子,用力伸直了胳膊去『摸』石雕的眼睛。就这么毫无发现地回去,实在太令人失望了,其实按照西凉的解释,冷馨在白光里消失,可以算是一种美妙的超脱,一种高贵无比的死法。
“喂,停手停手,陈先生,你要干什么?”希薇放声大叫,“那样做,会给整个埃及带来灾难,停下来——”
我立即缩回手来,刚刚那只是个下意识的动作,自己当然知道埃及民间也有“石像红眼、天下大『乱』”的『迷』信说法,这一点,与中国古代传说中的某些故事很相似,但那一瞬间,我脑子有些『乱』,所以才莫名其妙地伸手。
处于非常环境中的人,往往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动作,我也绝不会例外
“真没发现的话,我们撤退吧?”她拉紧了领口,四处张望着。
沙漠深处,天黑如墨,这是一个无星无月的夜晚,远处不断传来饿极了的野狼不停的嗥叫声。
我直起身,马上就要放弃了,但仍旧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希薇小姐,你还记得那旋律的调子吗?
“当然,要不要我这就唱给你听?”她清了清嗓子,立刻重复起那段旋律。希薇的嗓音很动听,比西凉复述这些古怪音节时的感觉要柔和得多,但我的潜意识里一直觉得,那些音节是一句很长的咒语。
古埃及是一个充满了咒语的国家,历代法老的统治一向都是“以思想控制代替武力控制”,才会将这个万里黄沙的沙漠之国管理得井井有条,令人民卑躬屈膝、俯首帖耳。据不完全考证,目前发现的种种咒语至少超过一千种。
脚下的雕像似乎突然一动,弄得我脚步虚浮,身子连续摇晃着。中国功夫最讲究根基扎实、循序渐进,所以我的下盘功夫相当扎实,很少有这种怪事发生,立即沉肩弯腰,重新站稳。定下心来之后,我感觉四周的雾气陡然间加重了很多,空气变得湿漉漉的。
希薇的声音停了,她仰面向上望着,沉默不语。
“还是没有——”我只说了半句话,她猛的双手高举,做了个“停”的动作,睁大眼睛,盯着我脚下的人面部分。那种情况下,我的正常反应便是探出头去,看看人面上到底出现了什么。
两道朦胧的白光出现在雕像的眼睛里,我看不到光源的出处,但很清楚地判断出,光就是从眼睛位置『射』出来的,如同两只被纱布蒙住的电筒。
“光?失踪?”我的后背上掠过一阵颤栗,,长吸了一口气,将全身伏在雕像上,以便更远地探出身去,更仔细地观察那两道光束。
身子下面是冰冷的石头,我的双掌无意中触『摸』到了某种极深的刻痕,像是有人在雕像头顶凿刻了什么。刚刚搜索时,我明明什么都没发现,绝不会错过如此巨大的雕刻痕迹。不过,此刻我全神贯注于白光,顾不得思索刻痕到底是什么了。
白光越来越强,逐渐升级为两道雪亮的光柱,刺破广场『射』灯的光幕,直穿正前方的浓雾。那是一种近似于超强军事电筒的光,凝聚力相当强,光柱的尽头始终没有放『射』状放大,而是笔直地前进,仿佛能够一直照耀到无穷远处。
“狮身人面,一直远眺太阳升起的地方,亘古而立,见证世界的起源与末日。”不期然的,我记起了这句古埃及『吟』游诗人留下的句子。
“希薇小姐?希薇——”我大声叫着,仍旧紧盯着白光,“你能看清光源吗?把它拍下来、拍下来!”
我一边叫一边把手伸进口袋,取出自己的电话,打开摄像镜头,对准白光。二十一世纪的高科技,将移动电话与数码相机合二为一,真的是造福人类的发明,能够随时随地留住自己需要的影像。
希薇没有回音,我转头向下看,后颈骨发出“咔嚓”一声怪响,酸痛难当。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长时间低头看书的固定姿势下,我以为自己从看到白光到现在只是几秒钟时间,似乎后颈不应该劳累至此。
她仍旧保持着双臂上举的姿势,仰着头一动不动。最奇怪的是,沙漠里的夜风是无处不在的,但她的头发如同被厚重的发胶固定住了,也是凝滞不动的。
“希薇?”我提高声音,额头突然渗出一层冷汗。她的样子看起来像个蜡像,包括身上的衣服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静止状态。
我按下快门,急速地拍了三四张白光的照片,顺势也向希薇拍了一张,然后身子侧翻,轻飘飘地落地,来不及站稳,便再次弹起,跃向希薇。当我们相隔还有三步的时候,那种“蜡像”的感觉越发强烈,跟我从前参观伦敦蜡像馆的时候一模一样,甚至能闻到石蜡和颜料混合后的特殊味道。
“希薇小姐,你怎么样?”我控制着自己的语速,极力保持镇静,同时摘下帽子,裹住左手向她的腕子伸过去。如果一切诡异事件是白光引起的,我必须先将她从雕像前拖开弄回车里去。
她一动不动,嘴唇微微张开,眼睛一眨不眨,保持着凝视白光的沉思动作。白光在她的瞳孔里形成一个古怪的光点,并且有越来越强盛之势。
“希薇,闭上眼,冷静点,冷静点……”我压低了声音,右手抓住裤袋里的小刀,以便随时应付可能发生的不测。冷馨因为白光出现而消失,希薇又在此刻陷入了僵硬的状态,我现在已经能体会到西凉当时极度惊骇的心境了。
我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拉,不自禁地又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身子很重,也很僵直,手腕被扯动时,整个身子都跟着晃了晃,似乎要向我倾倒过来。风从我的身边掠过,自己的裤脚被吹得噗啦啦地『乱』响,但她的头发和衣服始终是静止的。
“怎么回事?她被石化了?像是神话传说中遭到神佛惩戒的罪人?”那些看起来荒诞不经的故事桥段,一瞬间全部涌到我脑子里来。
希薇的脸略微有些苍白,双眉上挑,显现出极度惊骇的样子。
“希薇,你还好吧?我们回去,我们马上回去。”我试着第二次拉动她,那种硬梆梆的感觉令我浑身上下立刻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广场上的『射』灯无声无息地交织出一层金『色』的光幕,把我和希薇笼罩其中,四周是死寂的沙漠和无边无际的雾气,天地之间,只剩了我们两个人孤立无援地站在这里。
我发觉情形不对之后,就牢牢地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再冒险抬头看雕像的脸部。假如希薇受制是因为那些白光,无论如何我是不会重蹈覆辙的了,当务之急是带希薇离开。突然间灵光一闪,我反手脱下了上衣,哗的一声罩在希薇头上,最起码这样可以将她的视线与白光隔开。
“咱们走,别怕,别怕——”我小心地环住她的腰,将她轻轻抱起来,大步走向车子方向。她的身子依旧很轻,不会超过五十公斤,那种泥塑木雕般的僵硬感觉,让我的心在持续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