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崇修长的手指在平板上滑了滑,点开了一段视频。
视频是多个不同角度的画面剪接,通过这段视频可以看到——
在派对正式开始之前,不少穿着泳装的男男女女已经到场了。
其中某个女子正把一个玫红色的气球高高抛起丢给红衣女子,红衣女子伸手去接的时候,刚好有人抬着表演用的浴缸从身后经过,红衣女子侧身一让,球就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盛满泡泡的浴缸里。
“这个气球的落点有问题。”竺姜姜轻点屏幕,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
“这是那个气球!”
见时崇点头,竺姜姜反而皱了皱眉头,“你没有直接证据。”
是的,这就是这个案子最大的问题——没有目击证人,没有直接证据。
哪怕那个女的承认她买了伊鲁坎吉水母又如何,没人能证明得了掉进浴缸的玫红色气球就是害死一零一号的那一个。
“有没有,还要看审讯。”
时崇自信地笑了笑,带着林子涵走进了审讯室。
时崇进去之后,礼貌地打了下招呼,然后就开始简单陈述案情。
“……我们查到,凶手巧妙地利用气球把剧毒水母藏在里面,毒死了沈红红。”时崇手指在平板上滑动了下,展示出沈红红遗体的照片。
“伊鲁坎吉水母是世界上毒性最强的水母,而且没有解毒剂。中毒者毒发时浑身剧痛,随后出现严重的器官衰竭,不能呼吸,最后死于心衰,整个过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随着解说,时崇打开了两人嬉戏玩球的视频。
“潘丽丽,你可以解释你上周为什么要特意去香海市购买伊鲁坎吉水母吗?”时崇低沉的声音仿佛一个钩子,带着嫌恶与嘲笑,勾起人心里满满的恶意。
听到这里,看着剪辑出来的视频,陈丽还有什么不明白。她立马站起身子,指着好友的鼻子质问了起来。
“那天那个有毒的气球是你故意扔给我的,你想杀我?难怪你这么关心这件事,这段时间老是给段涛打电话。你好恶毒好可怕……”
潘丽丽忍无可忍,她一下拍开了陈丽的手指,“我恶毒?你有资格说我,谁要背着我卖掉股份?说得好两姐妹一起创业,嫌公司亏钱就想扔下我跑路。”
“那水母就是给你享受的,真是可惜没看到你疼得生不如死是什么样子!早知道那个气球会乱飞,我当时就应该直接把那些水母按在你这张烂脸上。”
陈丽气得发抖,尖叫一声就往潘丽丽身上扑去。林子涵赶紧上去拉开了她,在时崇的示意下把她先行带了出去。
陈丽一走,潘丽丽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座位上。时崇却没有在这时放过她,反而抓紧时间乘胜追击。
“我不明白,你是怎么把伊鲁坎吉水母放到气球里的,戴着手套抓?”
“那么小,戴着手套怎么抓得住?”潘丽丽下意识摇了摇头,“用大号的针筒就行了,把水母连着海水抽出来,放在气球里,水母也还能活一阵子。”
看到这里,竺姜姜就知道时崇得偿所愿了。
潘丽丽与陈丽的矛盾就是一个最好的突破口,难怪他要把这两人放在一起审讯。
竺姜姜没有再看下去,她给时崇发了个信息,正打算离开,却在审讯室门口碰到了一个熟人。
“小竺,你怎么来了?”正是杨柏林。
“杨老师好。”竺姜姜开心地跟杨柏林打了招呼,跟他说起时崇邀请她来警局的事。
“原来是那具女尸啊,这次多亏了你细心发现,看来这么多年读书没有白学,还是读进去了的,没有继续从事法医这个行业有没有觉得可惜呀?”杨柏林点了点头。
“没办法,资质愚钝,考不上编。”竺姜姜吐吐舌头故作轻松。
“你这个丫头哪里愚钝了,我看你是运气不好,考试这东西有时候确实需要点运气。”杨柏林呵呵一笑,转头又说。
“不过你这次有个地方看漏了眼,知道是什么地方吗?”
看漏眼?
竺姜姜回忆了一下一零一号,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来,只能摇了摇头。
“跟我来。”
竺姜姜在这个案子里参与度很高,既然时崇都让她旁观审讯了,多看一眼沈红红的遗体自然也不算违规。
杨柏林理直气壮地带着竺姜姜进了验尸间,换上制服后把沈红红的遗体请了出来。
“你仔细看看她的手心和手臂。”杨柏林提醒到。
“有些伤痕的颜色鲜艳一点,形状和其他的电击痕迹有点不一样。”竺姜姜仔细看了一圈,终于有所发现。
沈红红左手的手心和左臂上有几道较细的红痕,和其他的电击伤相比,颜色相对鲜艳,形状不规整,用手触摸还可以感觉到有些凹凸不平。
“这就是化学灼伤的痕迹。因为死者是被剧毒水母蛰咬后中毒而死的,被蛰咬的部位会出现化学灼伤的痕迹,验尸的时候要注意甄别电击伤和化学灼伤。两者之间的区别你仔细体会,这就是你这次看漏的地方。”杨柏林道。
这时,一具尸体被推了进来。
“杨博士,麻烦您看一下,这是尾火派出所送过来的遗体,死者今早爬山的时候不慎坠崖而亡。他们所的法医出现场的时候摔伤了,所以后续要麻烦您帮忙鉴定一下,这些是现场勘查的资料。”
杨柏林接过交接文件,签了个名,示意两个实习生把尸体放到了解剖台上。
那是个很年轻的女人,因为从高处坠落,脖颈完全弯折,脊骨明显变形,全身布满砂土和伤痕。
两个实习生在旁边,一个负责测量体重,脱衣服,帮忙采集样本干一些简单的活,另一个则负责记录拍照固定证据。
竺姜姜见验尸间开始忙碌,正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忽然不防备被杨柏林叫住了。
“小竺,你过来看看。”
似乎看出了竺姜姜的疑虑,杨柏林笑了笑,“既然都看到了,你就看一下,说说你的见解。”
见杨柏林允许,竺姜姜换了副手套走了过去。
“目测来看的话,大量的沙砾嵌入到了顶骨和枕骨,可见她是头朝下摔下去的。”
抬头看了杨柏林一眼,见他点了点头,竺姜姜继续说道。
“颅骨穹窿部广泛性损毁伴随开放性骨折,肋骨骨折,脊梁骨骨折,四肢骨折,手臂和双腿有大面积擦伤,符合坠落受伤的特征。双侧腕关节脱位以及手心的严重擦伤,显示她坠落的时候曾经尝试挣扎,努力抓住什么东西。”
“唯一有疑问的是,左侧无名指和中指远端的伤痕,这样的淤青,看起来很像是被踩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