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就在陆一凡紧攥着宝剑狠狠地刺向自己心口的时候,就在纪沂儿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悄然落下的时候,就在赵夫人那双狰狞的目光之中已经泛出一丝嗜血精光的时候,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昏暗的夜空之中却是陡然传来了一道尖锐的破空之声。
“嘭!”
还不等这道声音传遍在场每个人的耳内,一团黑影却是猛地从半空之中凭空射出,重重地弹在了剑身之上。此物的力道极大,以至于陆一凡的手臂一个不稳,剑身便是朝着一侧错开了半寸,紧接着锋利无比的剑锋便‘噗嗤’一声直直地穿透了陆一凡的胸口,沾满鲜血的剑尖也顺势从陆一凡的后心探了出来,一滴滴深红的鲜血正顺着剑刃缓缓地向下滴落着。
“啊……”
一剑刺穿了陆一凡的胸口,纪沂儿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挣扎,神情复杂的哀嚎一声,而后便陡然松开了握剑的手,整个人如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连连向后退去。
“什么人?”
“边卫府都督,习尘!”
不等赵夫人的问话落下,却见一道黑影猛然间略过夜空,接着身形几个闪掠便出现在了陆一凡的身旁,落地之后的习尘顺势挥出手臂,臂弯不偏不倚地刚好接住了欲要栽倒在地的陆一凡。
“都督……”
“不必多言!先忍一下!”习尘没有给陆一凡任何说话的机会,左手搀扶住陆一凡,右手陡然探出一下子便攥在了剑柄之上,而后口中沉声轻喝一声,继而紧扣着陆一凡胳膊的左手猛然用力一抓,陆一凡骤然感到胳膊吃痛,接着还不待他挣扎起身,习尘却是右手迅速向外一抽,只听得“嗖”地一声轻响,他竟是趁着陆一凡不备瞬息之间便将穿透他胸口的宝剑给硬生生地拔了出来。
“额……”一阵剧痛骤然袭来,陆一凡的身子猛地一挺,只见他双手猛然抓住了习尘的双肩,眼睛在一瞬间更是瞪得奇大,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还不等话音出口,他却是眼前一黑,接着整个人便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彻底瘫软在习尘的怀中。
从始至终,习尘的脸色都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即便面对生死未卜的陆一凡,他依旧心如古井一般纹丝不乱,只见习尘快速将手贴在了陆一凡的丹田之处,接着一股温润而浑厚的魂力便顺着他的手掌缓缓地涌入到了陆一凡的体内,而陆一凡原本还紧绷着的苍白脸色,也在习尘的魂力温养之下,渐渐地浮现出了一抹红润。
“习尘!”赵夫人用一抹难以置信的目光打量着习尘,而此刻她的脚步却是已经开始偷偷摸摸地向后退了,跟在她身旁的玉儿同样慌乱不已,她曾是见过习尘的,因此对于习尘她心中的忌惮要远比赵夫人来的强烈。
“连杀我边卫府七位旗主,祸乱北疆之地,滥杀无辜百姓,这些都是你们这些兽域的畜生做的事情吧?”习尘缓缓地将昏死过去的陆一凡放在一旁,继而目光淡淡地扫视着周围蠢蠢欲动的狼族高手,最后两道直刺人心的精光更是直直地落在了赵夫人的身上。
“习尘,你自己镇不住北疆,现在反倒要怪我,真是可笑!”赵夫人强稳住内心的忐忑,故作冷笑着说道,“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对于习尘的名头,赵夫人其实从心底里还是十分忌惮的。
“你不需要怕我!”习尘缓缓地摇了摇头,声音之中令人听不出喜怒,“因为死人是没有感情的!”
“死?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人能……”
“谁说只有一个人?”还不等赵夫人的话音落下,只听到四周的黑暗之中竟是凭空出现了数百根火把,接着只见数百名手持着亮银钢刀的北边卫便是气势汹汹地朝着赵夫人围了过来。这些北边卫在胡老、秦宝、谭四等旗主的带领之下,瞬间便将这座乱葬岗给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妈的,今夜老子就让你这个臭娘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人未到,谭四的骂骂咧咧的声音却是已然响彻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数百根火把将这座乱葬岗照的亮如白昼,高低不平的荒野上到处都布满了阴森恐怖的白骨尸骸,有些已经黑的发干,而有些骨头上则是还粘着一些血肉,显然是刚刚被野狼吞噬过不久。这片乱葬岗黑暗之中倒也看不真切,如今看清了周围的景色才陡然发现场面竟是如此的凄凉。
赵夫人目光如炬地环顾着周围的北边卫,心中似乎在快速地盘算着退路,但眼前的情况却又令她感到万分棘手。
“你这只母夜叉!快说,北疆之中究竟还隐藏着多少兽域的人?”秦宝恶狠狠地瞪着赵夫人,凶暴地逼问道,“说出来,说不定还能给自己留个全尸!”
“哼!如果真有本事,那就先打败我再说吧!”赵夫人的言语此刻听上去竟是极为轻佻,似乎声音之中还带着某种难以名状的魔力,令周围的人都不禁心底猛地一沉。说着,赵夫人的那双媚眼之中竟是悄然无声地散发出两道幽红的光芒,而后一股难以抵御的眩晕之力便缓缓地笼罩在了这片乱葬岗的上空。
“*之术!”最先反应过来的习尘面色陡然一沉,接着猛地挥掌朝着赵夫人拍去,凌空一掌在半空之中带起了一阵呼啸刺耳的风声。
“镇天印!”
伴随着习尘的一声低喝,只见夜空中竟是诡异地浮现出了一只巨大的白色掌印,还不待这道掌印完全展现,白色掌印却是陡然向前加速,在半空中留下了一道白色的尘埃之后,便是狠狠地拍向了站在远处的赵夫人。
“呼!”
面对凌空而来的遮天巨掌,赵夫人根本就避无可避,在一股巨大的威压之下,赵夫人只能在仓促间猛地抓起站在自己身后的玉儿,而还不等惊恐万分的玉儿有所反应,赵夫人却已然将其高高地举过了头顶,横在了自己的上空。
谁能想到,临危之际赵夫人竟是不惜用玉儿当成了自己的盾牌。
赵夫人疯狂地嘶吼着,企图用玉儿的身体来抵挡习尘的这招镇天印。只可惜,她与习尘的修为根本就在天壤之间,当白色巨掌从天而降的时候,赵夫人的抵御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众人只听到坟场之中陡然传出一阵轰天巨响,接着只见玉儿在一声绝望的惨叫声中,其身体在镇天印之下瞬息之间便是破碎爆裂,眨眼之间便成了一片血肉横飞的尸块从半空之中四散飞落,而犹如暴雨倾盆一般的血水也瞬间撒落在了赵夫人的身上,将其精心穿戴的裙袍瞬间便染成了一片血布。
而击碎玉儿的白色巨掌更是毫不犹豫地直轰而下,径直轰在了赵夫人的身上,顷刻之间巨掌便是化作一片白光,将赵夫人彻底淹没在了其中。
“嘶!”
习尘此招一出,站在周围的狼族高手无一不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好歹也是魂灵级别的高手,因此自然能深深地感受到习尘这一招镇天印的威力究竟是何等的恐怖。
“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在众人诧异的神色之中,习尘那冷峻而略带一丝不耐的声音却是陡然从夜空之中响起,“你们还不动手?难不成要本都督亲自动手解决这些狗东西吗?”
“都督息怒!兄弟们,给我杀!”谭四闻听此言脸色猛然一变,接着便率先举起手中的钢刀,双眼通红地怒吼着第一个冲向了那些一时间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狼族高手,“替我们边卫府死去兄弟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跟着老子将这群狗杂碎千刀万剐!”
“杀啊!”
在谭四的一声招呼之下,数百名北边卫纷纷扔掉了手中的火把,而后瞪着猩红的双眸,满怀仇恨的举刀朝着那几十个狼族高手冲杀而去。
“还有你!”
混战之中,习尘的目光陡然凝聚在了不远处的纪沂儿身上,此刻纪沂儿依旧是那副复杂之极的神情,即便是面对习尘不善的目光,她依旧不为所动,身子依旧在微微地颤抖着,似乎内心在经历着什么剧烈的挣扎与痛苦。
“都督……不可……”就在习尘准备动手结果了纪沂儿的时候,陆一凡虚弱的声音却是陡然从一旁响了起来,只见他奋力地用手拽着习尘的裤脚,嘴巴张了又合,反复几次之后方才缓缓地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么几句,“放……放她走……”
“你刚刚差点就死在她的手里!”习尘眉头一挑,轻声提醒道,“现在你却要放虎归山?你就不怕她会再回来杀你?”
“不……”陆一凡此刻实在没有多余气力去解释这一切,只是口中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放……放她走……放她走……”
陆一凡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字字如洪钟一般震彻在纪沂儿的心头,只见她瞪着一双颤抖不已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陆一凡,似乎她想说些什么,但却又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走……”陆一凡虚弱的眼睛之中甚至连最起码的神采都没有了,但他却依旧倔强地睁着眼睛看着纪沂儿所站立的方向,“走啊……”
“呼!”
“咣啷啷!”
习尘用脚尖轻轻一挑,原本扔在地上的宝剑便是顺势飞起,在夜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而后便落在了纪沂儿的身前。
“一看在陆一凡的情面,二看在你也是圣域之人!今日本都督就饶你一条小命,带着你的剑走吧!”习尘微微眯起眼睛直视着纪沂儿,一字一句地说道,“记住,走错一步也许这辈子就再也回不了头了!本都督不是每一次都会这么慈悲!”
纪沂儿恍惚地俯身捡起宝剑,继而看向陆一凡的眼神之中再度闪过一抹毅然决然之色,犹豫了片刻之后方才缓缓开口道:“陆一凡,今天你的命没有给我,所以你对我的要求也不能作数!今日之后,我和你们依旧是死敌!”
陆一凡静静地听着纪沂儿的话,神色之中没有一丝变化,即便纪沂儿在说完这番话后刻意地等待了许久,陆一凡依旧没有改变放走她的决定。
“走吧!趁着本都督还没有反悔之前!”习尘颇为不耐地催促道。
纪沂儿再度看了一眼眼神越发空洞的陆一凡,终于不再犹豫,提剑转身几个闪掠便逃离了乱葬岗,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一直看到纪沂儿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眼帘的那一刻,陆一凡的嘴角方才陡然间渐渐扬起了一丝欣慰的笑意,只不过还不待他的笑容完全绽放,陆一凡却是脑袋一歪,再度昏死过去。
“陆一凡啊陆一凡,你最好不要有什么事!”习尘低头望着一动不动的陆一凡,颇为无奈地说道,“你若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又如何向韩大人交代呢?”
此刻,在谭四等旗主的统领之下,人数众多的北边卫对这些狼族高手简直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在一阵阵惨叫与哀嚎声中,习尘缓缓地抱起全身是血的陆一凡,继而一步一步地穿过了刀光剑影的战局,朝着远处不紧不慢地走去。
“记住,今夜的这些兽域之人格杀勿论,一个不留!如若遗漏了一个,你们就再也不用回来见我了!”这是习尘留给谭四等人的最后一句话,声音虽然不大,但语气却是毋庸置疑地坚定。
显然,对于这里的战况,习尘已经一点继续看下去的兴趣都没有了。
“额……”
当习尘抱着陆一凡走到一座坟头旁的时候,浑身是血虚弱不堪的赵夫人正蜷缩在地上,用一双绝望而不甘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习尘,而她的口中也在不断地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哀嚎。此刻的赵夫人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妖艳与魅惑,头发凌乱地披散在地上,深色的裙袍也变得破烂不堪,脸上身上都沾满了脏兮兮的血污,整个人就如同一只丧家之犬一般蜷缩在地上,可怜但更可恨!
面对尚有一息留存的赵夫人,抱着陆一凡缓缓而过的习尘竟是没有半点在意或是驻足的意思,只见他目光淡然地直视着前方,脚下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而当他的双腿将要迈过赵夫人的脑袋时,习尘的右脚却是猛地用力向下一跺,接着便在“噗嗤”一声闷响声中,赵夫人的脑袋竟是被习尘一脚给跺了个稀碎,一瞬间脑中的红白之物便是参杂着破碎的头骨的黑发,一股脑地流了出来。喷溅而出的血污甚至还染湿了习尘的长袍。
只不过,在一脚结果了赵夫人的性命之后,习尘依旧是目无所动地抱着陆一凡缓缓地向着前方的黑暗走去,一切的一切如同刚才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过一样,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动一下!
这就是习尘,边卫府的都督!即便刚刚才用最血腥残忍的方式残杀了一条性命,但他却能一如既往的保持淡然平静!
一条命,在习尘的脚下就如同一只蝼蚁,甚至还有所不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