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鸿飞给了玉楼三天时间查清此事,而陆一凡给柳三刀设下三天的禁足令,严令其在这三天之内面壁思过,不得擅离三圣山半步。至于陆一凡自己则是从三圣殿回来之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内,寸步不出,静候着萧鸿飞和萧柳依来上门报仇。
“砰、砰砰!”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敲门声,玉楼不等陆一凡开口应答,径自推门走了房中。房间内陆一凡独自坐在桌旁面沉似水,即便面对推门而入的玉楼也丝毫没有转移他那略显失神的目光。
“一凡……”
“玉楼,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陆一凡目不斜视地盯着桌上的茶壶,突然开口道,“我想你应该有话想对我说才是。”
玉楼闻言一愣,继而面带苦涩地微微一笑,走到陆一凡对面俯身而坐,点头道:“是。”
听到玉楼承认,陆一凡猛地抬起头来,眼神复杂的凝视着玉楼,道:“你果然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说着,陆一凡还伸手入怀掏出孟河送来的那张密信放在桌上,继续问道,“我想了又想,知道戚夫人和灵儿的关系,还知道灵儿走出,还能将这一切顺理成章地编的天衣无缝的人,除了你之外三圣山上应该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玉楼,告诉我这封信是不是你故意写给我的?”
“是。”玉楼毫不隐瞒,点头承认道,“这封信的确是我编的,目的就是想引你暂时离开三圣山。我知道你心里牵挂着韩姑娘,我如若用韩姑娘做饵,你一定会深信不疑。”
“为什么?”陆一凡难以理解地反问道,“你为什么要故意引我离开三圣山?这一切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引你离开是因为我料定昨夜三圣山会有人对你不利。”玉楼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但我又始终想不到到底是谁会对你不利,以及想不到他们会用什么办法来对付你,所以我才不得已而对你用了一招调虎离山之计,因为只要你人不在三圣山,就算他们的阴谋再厉害你也不会中伏。”
“既然你想让我离开为何不直接告诉我?”陆一凡不解地问道,“如果你直接告诉我我一定会听你的安排……”
“一凡,我没有告诉你原因有二。”玉楼道,“其一是因为事出紧急,我来不及和你解释,并且也不希望你过分忧虑。其二,则是因为我不知道后面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如果我事先把自己的所有顾虑都告诉你,我怕……后面我再想随机应变的时候来不及和你串谋表演,以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串谋表演?”陆一凡眉头紧皱,心中疑云重重,“为什么要串谋表演?昨夜到底怎么回事?我走了之后柳三刀怎么会突然跑到我的房间来?还有萧姑娘她……她又是怎么陷进来的?”
玉楼看着心急如焚的陆一凡,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开口道:“一凡,这一切都要从昨夜元桃让你和萧姑娘喝的那碗‘桃溪酒’开始说起……”
玉楼耐心地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陆一凡,直至用了一个时辰方才将事情的原委全部讲清楚。陆一凡听的震惊不已,在玉楼讲完之后更是陷入沉思之中久久而不能自拔。
“你的意思是说……柳兄睡在我的房间是阴差阳错的巧合,而萧姑娘则是被彼青和元桃联手陷害的?”陆一凡神色凝重地说道,“那碗桃溪酒原来是被人提前下了合欢散,难怪柳兄他……如此说来我便能想通了,看来这次是我冤枉柳兄了……”
玉楼道:“柳兄是什么样的人一凡你心里其实一直都很清楚,倘若你不是因为相信他绝不会做出这种丑事,你也不会甘心陪他一起赴死。今天你只是苦于人赃并获让你无言以对,这才会如此动怒。”
陆一凡别有深意地看着玉楼,幽幽地问道:“既然你早就知道了一切,那昨夜为何不阻止这件事发生?为何还要眼睁睁地看着柳兄和萧姑娘被彼青元桃所设计?”
玉楼闻言一愣,却并不急着回答陆一凡,而是话中有话地问道:“一凡,你信不信我?”
“玉楼,你……”
“你信不信我?”玉楼再度追问道,“我现在恐怕还不能给你一个完美的解释,但我这么做一定有我的原因,我只问你信不信我?”
玉楼目光诚恳而急切地注视着陆一凡,陆一凡与他四目相对,许久之后方才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你,不过……”
“相信我就够了!”玉楼根本不给陆一凡反驳的机会,直言道,“不久之后你一定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陆一凡看着满眼自信的玉楼,神色纠结地说道:“玉楼,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个决定对萧姑娘太不公平了?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萧姑娘总是无辜的。”
玉楼惨然一笑,道:“我早就料到你一定会因为此事而怪我,但我还是选择这样做,不是因为我故意要和你作对,而是我想帮你尽快完成你的心愿。一凡,你不要忘了,你的目的是想在一年之内一统五域,令五域归心,我不能让你在灵域被萧鸿飞和沐鼎阳所羁绊。”
听到玉楼的话陆一凡不禁愣住了,玉楼这番话无异于在提醒他“做大事者要不拘小节”,若非玉楼提醒恐怕刚刚陆一凡都忘记自己来灵域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了。
陆一凡摇头道:“虽然我现在还不能完全赞同你这么做,但我仍清楚的记得在灵皇府的时候,我曾允诺于你,无论你做什么事我都会支持你,并且愿意承担一切后果。我陆一凡言出必行,说到做到。当日在灵皇府是这样,今天在三圣山也是如此,这件事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一肩承担。”
“一凡,有你这番话就足够了。”玉楼淡笑道。别看玉楼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殊不知其实在他的内心之中也蕴藏着巨大的压力。
陆一凡话锋一转,开口道:“彼青元桃这两个恶贼,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玉楼,你今天在三圣殿为何不当众揭穿他们?”
玉楼摇头道:“今天还不是时候,今日事情才刚刚发生,萧鸿飞和三圣山上上下下都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这个时候我若是把彼青元桃的事抖出来,只怕非但不能置他们于死地,反而还会打草惊蛇,说不定会被他们反咬一口,说我肆意栽赃。毕竟只靠我和五爷两个人说,萧鸿飞和灵域各大宗门的人怕是不会相信,反而还会以为我们是在想尽办法来替柳兄推脱。”
陆一凡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道:“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是对不起萧姑娘……”
“一凡,你且好好休息,三天之后我在给萧鸿飞交代的时候,也会一并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玉楼说罢便在陆一凡复杂的目光中起身告辞,而陆一凡望着玉楼渐渐走远的背影,口中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
“柳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鸿飞的书房内,面容憔悴的萧柳依坐在一旁沉默不语,而萧鸿飞则是一个劲地追问道:“昨夜你不是已经早早地回房去睡了吗?后来怎么会出现在陆一凡的房间里?又怎么会和柳三刀……唉!”
“爹,你不要再问了,女儿不知道……女儿什么都不知道……”萧柳依被萧鸿飞又勾起了伤心事,眼眶不禁一红,低声哽咽道,“不知道昨夜是不是喝了太多酒,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昨天迷迷糊糊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好像在房间外碰上了姑姑,再之后的事就全都记不清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早醒来我会在……”言语至此,萧柳依已是又忍不住地低泣起来。她平日里虽然是个女中豪杰,一副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但实际上她仍旧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的少女,天底下任何一个女人在碰上这样的事情只怕都会六神无主,继而心慌意乱吧?
“你怎么会不记得呢?”萧鸿飞颇为恼怒地呵斥道,“你知不知这件丑事如今已经在三圣山闹得沸沸扬扬,相信过不了几天整个灵域都会知道了。这么多长老弟子,这么多客人,都亲眼看到你满眼泪水、衣衫不整地从陆一凡的房间跑出来,日后这叫你还怎么做人?你爹我身为灵域教主竟然家里闹出这种丑事,你让爹的脸往哪搁?你又让我三圣山的颜面往哪放?”
“爹若是嫌女儿给你丢人,那不如索性一剑杀了我!”萧柳依满腹委屈却没人能理解,当下只觉得自己已经没了继续活下去的意义,猛地站起身来毅然决然地对萧鸿飞说道,“我死了爹就不用这么烦了!”
“你怎么能这么和为父说话?”萧鸿飞的心情也是极差,火爆的性子本就一点就着,更何况今天萧家竟然还碰上了这种奇耻大辱,当即厉声呵斥道,“就算你现在死了,你以为为父的颜面和三圣山的名誉就能保全了吗?为父的脸面如今已经被你丢尽了……”
“嘭!”
萧鸿飞话未说完,书房的大门陡然被人大力撞开,接着只见两个鼻青脸肿的三圣山弟子跌跌撞撞地摔进书房,对萧鸿飞哭诉道:“大宗主,我们本想拦下他的,但却怎么也拦不住……”
说话的功夫,满眼肃穆的柳三刀已是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显然他就是那硬闯萧鸿飞书房的人。一看到柳三刀萧鸿飞的脸色便是陡然一沉,喝道:“柳三刀,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已经答应祁玉楼给你三天时间活命,你别自己来找死!”
“我有几句话要说,说完之后你要现在杀我,我也绝无二话!”柳三刀较之早上的焦虑难堪,此刻已经镇定许多,目光坚毅神色冷峻。
萧鸿飞眯起眼睛盯着柳三刀,片刻之后方才冲着两个三圣山弟子挥了挥手,待两个弟子退出去之后,萧鸿飞拂袖转过身去,极为不耐地喝道:“你想说什么就长话短说,我不想听你说那么多废话!”
柳三刀面色凝重地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萧柳依,而此刻萧柳依也恰巧在看他。二人四目相对,萧柳依陡然响起昨夜种种,脸颊一红,一种又羞又恼的情绪涌上心头,令她慌忙闪躲着柳三刀的目光,一时之间情难自已。而柳三刀则是面色愧疚地冲着萧柳依轻轻点了点头,继而向前两步走到萧鸿飞身后,朗声道:“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三件事!第一,不管原因如何昨夜都是我对萧姑娘无礼,我柳三刀敢作就敢当,要杀要剐老子都认!第二,昨夜我为什么会那么做我自己也不明白,但老子可以对天发誓,我若是曾对萧姑娘心有半分歹念,我柳三刀世世代代都不得好死,就算死了也是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第三,我想说你萧鸿飞这个所谓的英雄根本就是浪得虚名,因为你根本就他妈不算是个男人!”
“你说什么?”萧鸿飞对柳三刀所说的前两句话嗤之以鼻,但对其所说的第三句辱骂的话却是极为动怒,只见他猛地转过身来,怒指着柳三刀,喝道:“你这个作奸犯科的畜生有什么资格骂我?我若不算是个男人今天早就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了,你又岂能站在这里向我叫嚣!”
“老子凭什么不能骂你?”柳三刀一副满不在乎的蛮横模样,仿佛昔日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柳三刀在这一刻又重新回来了,他点指着萧鸿飞的胸口,咄咄逼人地斥责道:“你算什么?你萧鸿飞其实连狗屁都不是!我刚刚在门口都听见了,你竟然还恬不知耻地骂你的女儿丢了你的脸?你还是不是她爹啊?你女儿现在是被人侮辱的那一个,你不去关心她,不去安慰她也就算了,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一门心思的想着你那所谓的狗屁教主脸面,三圣山的狗屁名声,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你女儿的感受?你到底知不知道她的心理现在有多难受?”
“我……”
“你不知道,因为你什么也不知道,你只会像个缩头龟似的躲在你三圣山的龟壳里做你的春秋大梦!”柳三刀丝毫不给萧鸿飞反驳的机会,连声训斥道,“三圣山这次能躲过血光之灾靠的是谁?不是你萧鸿飞,而是你口口声声说给你丢人的女儿。金陵城危机四伏你不敢去就让你女儿去,苏邪死了你马上想到的不是你女儿的安危,而是你自己会不会遭到一凡的报复。我问你,你这个自诩英雄的灵域教主到底知不知道你女儿为你做过什么?你知不知道她一个人去灵皇府遭了多少白眼?又遭了多少刁难?你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她为了求一凡能来三圣山和你罢手言和,在皇宫内被十几个人当成笑柄一样耻笑讥讽?你又知不知道她为了保护你这个灵域教主的名声和地位,不惜把一切罪责都全部揽在自己身上,以至于差点被领皇一怒之下杀了?你也不知道!你这个灵域教主什么都不知道,成天就知道关心自己的名声,关心自己的兄弟,关心自己的宗门弟子,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关心过你的女儿?我倒想看看等你死了,除了你这个只会给你丢人的女儿之外,还有谁会为你流一滴眼泪!”
柳三刀的话如刀锋剑雨句句字字直戳萧鸿飞的内心,令萧鸿飞原本愤怒的神色渐渐凝固下来,充满怒火的双眸之中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沉思。
“现在你女儿贞洁不保,被一个她不喜欢男人玷污了,你这个做爹的非但不知道关心她安慰她,反而还他妈惦记着自己那点破名声,你萧鸿飞还有什么名声?”柳三刀劈头盖脸地怒骂道,“在你女儿面前,你什么都不是,你那点所谓的名声其实都是你女儿用命给你换回来的!你口口声声说替这个扛替那个扛,其实都是你女儿替你扛了。你这个大宗主就知道千方百计的留个好名声,有个屁用?现在好人都让你做了,好话都让你说了,坏人却是你女儿做,丢人的事也全是你女儿承担,你难道就不觉得惭愧吗?”
柳三刀的话说的萧鸿飞沉默不语,而萧柳依则是听的痛哭流涕,积攒在内心多年的委屈仿佛一下子得到了宣泄,直到这一刻她突然间发现原来这个世上最懂她的人并不是她认为最亲的亲人,而是这个一直被她认定为放浪不羁、玩世不恭的男人,这个与她昨夜有过无限温柔的男人,也是她萧柳依这辈子第一个男人。
就在萧柳依梨花带雨难以自拔的时候,柳三刀却是突然走到萧鸿飞面前,“噌”的一声抽出了自己的斩月刀,硬生生地塞进了萧鸿飞的手中,接着他右手直接握住刀身将刀尖直直地抵在自己的胸口上,任由锋利的刀刃将他的手掌割的鲜血淋漓也毫不理会。面对着满脸诧异的萧鸿飞,柳三刀一脸淡定地催促道:“你要是个真英雄现在就一刀捅死我,替你女儿出口恶气!你动手,我绝不反抗,我只求你一件事,我死之后不要再为难一凡,他这个人嘴硬心软,我犯下这种错事他心里其实比我还要难受。”
“你……你这是干什么……”萧鸿飞想将斩月刀挪开,但柳三刀却是右手紧紧地握着刀身令其难以挪动分毫,接着自己主动将刀尖朝着胸口内插了进去,吓得萧鸿飞面色一变,奋力将斩月刀抽了出来,喝道,“柳三刀,你不要胡闹!我萧鸿飞说话算话,三天之后就算你不想死,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说着萧鸿飞猛地将刀夺了下来,继而塞回给柳三刀,急声说道:“你刚才的话我记下了,今天我不会杀你,你走吧!”
“那好,三天之后我等着你来取我性命!”柳三刀拿着斩月刀一脸郑重地对萧鸿飞说道。说罢,他竟是转身走到一脸茫然的萧柳依面前,接着将自己的左手小手指平放在萧柳依身旁的茶桌上,不等萧柳依开口,柳三刀却是突然手起刀落,随着“咔”的一声脆响,他竟是一刀剁下了自己的手指头,殷红的鲜血瞬间便流满了整张茶桌,吓得萧柳依不由地惊呼一声。
“萧姑娘,这根手指算是我的一点诚意,我人没死之前还要保护一凡,所以不能失去整只手,等三天之后我死了,你想把我大卸八块也行,想把我扒皮抽筋也可以。”柳三刀似乎不知道疼痛,任由脸上冷汗直流,但却依旧面带笑意地看着萧柳依,道,“昨夜之事我知道你不想再提,但我柳三刀对不起你,虽然偿还不清,但我还是想说我柳三刀这辈子都欠你萧柳依的!”
说罢,也不等萧柳依和萧鸿飞有所回应,柳三刀却已是蓦然转身,任由断指伤口不断地向下滴答着鲜血,却也快步如飞消失在书房之外。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