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掉李丹的电话后,逐渐从臆想中冷静下来的叶暮雪,终于开始思考一个实质性的问题了,那就是,傅仪这次来庆岛,是来干什么的?对于傅仪,留给叶暮雪的印象,除了他脸上永远都挂着的绅士笑容、在众多女生中永远都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潇洒外,好像、好像也没有和他有过什么牵扯在男欢女爱的感情上。
但,今天他忽然来庆岛是来干嘛的?不会、不会是想和我、和我……
想到这儿,叶暮雪只感觉脸有点热。用手轻轻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傻丫头,你胡思乱想什么呀?”刚把手放下,转念又想:要是傅仪来庆岛只是为了和我表达那个啥的话,那我该怎么办?
叶暮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傅仪来庆岛就是为了和她示爱,只是这种感觉就像是老鼠在夜里感受到有猫的存在那样,是一种直接的、很自然的第六感反应。
“唉……”无聊的拿起楚香香刚才出去时放在桌子上的业绩表,眼睛盯着那一排排的数据,叶暮雪却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她很相信自己的预感,轻轻的点头后又摇头:“那我、我是不是该接受他的示爱,还是一如既往的信奉着那份承诺?那份‘我是秦玉关的未婚妻’的承诺?”
呼出一口长气后,叶暮雪自问不但没有找到想要的结果,却感到了心烦意乱。
凭良心说,大学四年这个傅仪的确给叶暮雪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她也看得出,傅仪每次看她的眼神也是那么脉脉含情的,要不是她心里始终以‘我是别人未婚妻’作为拒绝别人感情的借口,相信庆华大学又将出现一对‘郎才女貌啊,’金童玉女‘之类的狗血桥段。
心烦意乱下,叶暮雪摸起桌子上一白一红的签字笔,喃喃的说:“红色是傅仪,白色是秦玉关。嗯,现在就让我比较一下两人的优缺点吧。”
叶暮雪把两只签字笔煞有其事的摆在桌面上,开始一项项的比较起来:“论谈吐,红色和女孩子说话永远都那么文质彬彬,而白色却总爱色迷迷的用眼神代替语言。论模样,红色虽然不是那种老中少全杀的无敌,但却是每一个女孩子的梦中情人,而白色,虽然模样也有点小帅,可那副让女孩子看见就忍不住扇记耳光的嘴脸,总是有意无意的破坏他自己给女孩子留下的好感。论家世,红色虽然没有白色这样深不可测的背景,但在上学时就全身都是国际名牌的红色,肯定也不是一般人家。论能力……也许白色唯一让红色汗颜的就是脸皮够厚、身手够彪悍了……而红色,在大学四年就一直坐在不可撼动的学生会主席的位置上。”
唉……
比较到这儿后,叶暮雪不禁为老爸称赞秦玉关那句‘此子定然不是池中物’的话而怀疑了。在她看来,面对一个无懈可击的傅仪,秦玉关最大的优点就是家世背景了。可这一切,对于一个并没有多大虚荣心和权力欲的女人来讲,真的很重要吗?
不知道。
在感情问题上,从没有谈过恋爱的叶暮雪,第一次有了无法取舍的犹豫。诚然,印象中的那个傅仪,根本不是秦某人所能比拟的。好像所有的证据都证明,每一个女孩子最后的选择肯定是红色的傅仪。可、可要是真的按照权衡的结果去选择傅仪的话……叶暮雪又摇摇头:那么,为什么心里会有淡淡的、但绝对存在着的不舍?
帮帮帮……
一阵敲门声打乱了叶暮雪的苦恼。
“请进。”叶暮雪迅速把两只代表傅仪和秦玉关的签字笔放在一边,然后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请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她说出请进这二字后,心里突然的有了种失落。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失落?叶暮雪看着推门进来送报纸,一脸笑呵呵的老王,忽然明白了:那就是,她知道,先敲门再推门进来的,绝对不是那个人。
看着一脸笑意的老王,叶暮雪现在的确很希望老王就是那个人,那个她以为一无是处只会靠着厚脸皮和深厚家世的秦玉关。
“王伯,麻烦您了。”叶暮雪微笑着对把报纸放在桌子上王伯客气道:“李丹有事去做了,所以得麻烦您亲自来送报纸了。”王伯是公司的老人,从十多年前就跟着秦天河打天下。要不是吃了没文化的亏,现在公司高层应该有他的一席之地。
“呵呵,叶总,您客气了。”王伯用就像是在看自己女儿那样的亲切目光看着叶暮雪,语气中流露着浓浓的关心:“叶总,空闲的时候看看窗外的风景,对缓解压力有好处的……昨天,小新从武夷山带来了几十克的大红袍,一会儿我给您拿点来,那个茶叶对您也许会有点帮助的。”
小新是王伯的儿子,今年六月份大学毕业后,通过王伯的关系被安排在比邻策划部的后勤处。他现在下班回家后,总会和王伯说起策划部的荆部长,眼里透着满满的爱慕。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得知了荆部长爱喝茶的喜好,中秋节的时候,竟然乘飞机去了武夷山讨来了几十克价格堪比软黄金的武夷大红袍。看来,他是真的喜欢上那个很少对别的男人假以辞色的荆部长了啊。
“谢谢王伯了,不用,我这儿也有的。”叶暮雪笑着客气了一句:“今天有什么好新闻吗?”说着拿起王伯放在桌子上的报纸,随手打开了报刊倒数第二页的世界新闻刊。当目光在看到一副画面时,刚想翻过这一页的手忽然顿住。
一副由相机拍摄的图片,一个由一只手捏着一块小牌子组成的图片,一副在外人看来平淡无奇的新闻图片却引起了叶暮雪的注意。引起她注意的并不是那一派红色的标题,也不是那只手多么好看。而是因为,因为那只手捏着的那个玉牌!
那个玉牌,像极了叶暮雪从七岁就开始佩戴的玉牌。
然后她就把报纸双手捧起来,开始看那个则图片新闻。紧紧看了不到一分钟,那些字体就像一把滴着血的尖刀,狠狠的刺入了叶暮雪的心脏!疼到无法忍受,疼到只会让她瞬间感觉身边的空气好像一下子就被抽干了那样,再也不能、也不会呼吸。
标题是:日本昨夜十一点半发生特大爆炸,日警方怀疑始作俑者是华夏人!
图片下面,是转载的日本记者紫川皎月的原文:昨日深夜十一点半左右,广岛市市中心的一栋青年白领公寓发生爆炸。爆炸中心在三十五层的3507房间。据不完全统计,此次爆炸造成了大约9人死亡14人受伤的后果。警方权威人士称,在爆炸中心3507号房间,发现两具被烧焦的尸体,现场除了发现一把美国产的大口径狙击步枪外,还发现了一枚来历不明的玉牌。经过警方判断,通过这枚刻着一个华文‘叶’字样和一条代表华夏十二生肖中蛇的玉牌,警方怀疑其中一具男性尸体是华夏人……再然后,下面就是华夏有关部门反对日警方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就透出这桩爆炸案和华夏人有关的声明。
刻有‘叶’字的玉牌,被烧焦的男性尸体,昨夜十一点半……这一切的一切,都和秦玉关赴日条件相吻合。虽然报纸上的那个照片不怎么清楚,但叶暮雪百分百的敢肯定,那就是自己随身携带了十几年的玉牌。自己的玉牌落入了日本警方手中,那、那、那他呢?
那、那、那他呢?
大脑中忽然一片空白,思维好像瞬间停顿,世界只剩下了疼……叶暮雪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就像是深秋杨树上的叶子,在风中颤抖着、不甘着却毫无办法的颤抖着。
“叶总,您……”王伯看着叶暮雪忽然就像是犯了羊癫疯那样,不能自制的浑身都颤抖起来,担心的连声问:“您是不是感觉哪儿不舒服?”
叶暮雪没有回答。她现在是一具美丽的躯壳,早已忘记了可以听得懂人类的语言。
“叶总!”老王提高声音,脚下也往前迈了一步来到桌子前,急急的叫道:“叶总、叶总你、你怎么了!?”
“王伯……我、我没事,”终于,被老王的连声呼叫给惊醒的叶暮雪抬起脸,勉强的露出一个微笑,脸上却一点也没有血色的苍白,就像是生命在眨眼间就要离开她躯体那样的疲惫不堪:“您先出去吧,我想、想一个人静静。”
“你……”王伯见叶暮雪毫无血色的脸,吓得浑身一哆嗦,很想劝她去医院看看,或者去打急救电话。但只说出了一个你字后,他就从叶暮雪眼里读出了的确不想看到任何人的决绝。只好嘴唇抖动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有说的转身走了出去。临关门前,再一次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平日里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女孩子,却发现,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正从她半垂着的脸上滴落在报纸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细小,却清晰。
他,就这样没了?
那个总是面对着她一脸贼兮兮笑眯眯的秦玉关、那个在她最无助、最希望自己的白马王子出现时用宽阔的胸膛供她依靠的秦玉关、那个刚才还让自己拿着和傅仪相比较的秦玉关……成了新闻报道中的那具烧焦的、尸首了?
离开你以后我才知道,你对我是多么多么重要。
这句歌词忽然在很遥远的天际响起,让叶暮雪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她以为,自己刚才把秦玉关和傅仪相比时,只是把秦玉关放在了一个不得不拿出来相比较的位置上,内心从来没有认可他的存在,虽然他的胸怀曾经是那样的让她感到宽阔。可现在,她终于明白,其实在心中早已不知不觉习惯了秦玉关的存在,只是在一起的时候,觉得这一切都很自然,都没有什么,当然也没有去在乎他。可、当真的失去他时候,才开始觉得对方的好,对方对她的重要。
我终于学会了珍惜,终于学会好好珍惜眼前所拥有的一切,可一切好像都太迟了。泪眼模糊中,叶暮雪看着报纸上那只捏着玉牌的手越来越大,大的几乎要把整个世界都要掩盖,包括阳光和氧气……
……
“李丹,什么风把您这位大秘书给吹这儿来了?”前台服务员小王见李丹从电梯中走出来,连忙出声招呼。现在,她可真的羡慕死李丹了。本来,大家都是一个大学毕业的,可命咋就那么不一样呢?李丹现在虽然也只是一个总裁办公室普通的接线秘书,但人家距离公司高层的心脏近呀。虽然接线秘书就是一打杂的,不是还有宰相门房四品官那么一说吗?你不见那些部门老总们见了她,也会客客气气的点点头或者说声小李在忙之类的废话……哪像咱,还得每天腆着笑脸的主动和那些人问好,并且,人家心情好的时候还可能回你一个微笑。要是碰见心情不愉快的那会儿,说不定哼都不会哼你一声,直接把你无视。
也怪不得小王从心眼里羡慕李丹。就看李丹现在这拽样吧,从电梯里走出来时,连一块下电梯的保安处姜处长都客客气气的让她先行。这小妞,倒是下巴仰的高高的说了句姜处长您先的客气话,不过话音未落就一脚卖出了电梯。而且,而且手里拿着一款据说是总裁贴身秘书送的最新款摩托罗拉……飞扬跋扈的,这哪像是打杂的啊,就一小白领。
不过,李丹每次看见老同学的时候,到从来没有和她摆什么架子。
李丹走过来笑眯眯的和小李她们打了个招呼后,神秘兮兮的把脑袋凑到小王面前,低声说:“姊妹,一会儿帮姐看着点啊,要是有拿着鲜花的帅哥进来,你可别忘记提醒我一句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