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朵朵白云幻成鲜艳的彩霞,一块块地镶着金边。远处的山巅,丛密的树林,都笼罩上一层金色。秋末冬初的鹿鸣山依然繁茂,苍松翠柏,峭峰林立,千姿百态。一只黑漆漆的乌鸦蹲在高高的老树上,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下面两个笨蛋旅人今天第三次回到起步点,无语地晃晃脑袋,它真想说,你们两个傻蛋,总绕着圈走你俩这辈子也别想出去了!
“又迷路了。”冷凝霜肩背篓筐,手捧司南,话说这是今天第几次了?她已经无力吐槽了。
“怎么会?就是这条路,这次我一定不会弄错!”白兔同样肩背篓筐,手拿一张简易地图,大步在前方开路,闻言,不服气地说。
冷凝霜指了指身旁大树上的刻痕,白兔睫毛一眨,刚刚还理直气壮的神态顿时沮丧起来,在她直勾勾的目光下,一直缩一直缩,嘻嘻地赔笑:
“那可能是中间哪条路走错了。你别急,我今天一定会找到路的。”
冷凝霜望望已经快黑下来的天色,皮笑肉不笑地道:“不用了,相信了你那么多次,我也够白痴的。”
“你自己今天还不是迷了四次路,我还比你少一次嘞。”白兔努着嘴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冷凝霜危险地斜睨他。
“没什么,没什么。”白兔慌忙把头摇成拨浪鼓,嘿嘿笑,“这山本来就容易迷路,咱第一次走,不迷才不正常哩。”
冷凝霜无语地乜了一眼他被夕阳染得红光璀璨的笑脸,他这是在安慰她,还是在替自己开脱?
“天快黑了,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吧。”山里黑得很快,夜走山路很危险。
白兔莫名其妙地兴致勃勃.起来:“那我去找个山洞。”
冷凝霜哼了一声,率先往可能有山洞的地方去。她还是亲自去找吧,他那个人运气有点衰,万一找上个熊住的蛇住的山洞,她可不想陪着他一起挂。
然而她今天的运气也很衰,找了半个时辰连个树洞都没找到,眼看着天快要黑了,心里很是发愁,偏偏跟在她后面的白兔还不消停,身子像被虫咬了似的扭来扭去,腻腻歪歪地磨叽:
“霜霜,好多蚊子,还没到吗?”
“霜霜,天快黑了。”
“霜霜,我好饿。”
“霜霜……”
“霜霜……”
冷凝霜想吐血,霜霜霜,霜你妈个头啊!
“霜霜——”又来了!
“干吗?”她终于忍不住喝问。
白兔立马缩了缩脖子,怯怯地往远处一指:“那边有个山洞。”
冷凝霜透过已经渐变为月朦胧鸟朦胧的天色,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过去,东边十几米远处果然有一个被长草和树藤掩映的山洞,位置隐秘,难为他能看见。
走到洞口,先躲在附近的草丛里,冷凝霜点燃一根枯枝扔进去,火光并未很快熄灭。白兔眨眨眼问:
“为什么扔树枝?”
“也许洞里有熊。”她顺嘴回答。
“这么小的洞熊住不下吧。”他望着一人高的山洞,认真地怀疑。
她咬着后槽牙:“那万一有蛇呢?”
他恍然地点点头。
两人侧耳倾听一会儿,见洞里没有异常才进去。这山洞还不错,虽然小了点,装两个人却绰绰有余。内里潮湿阴冷,还有一丝枯枝败叶的腐烂气息,深处回响着水珠的滴答声。一块平滑宽阔的大石头占据了半个山洞,上面铺了干草。
冷凝霜才知这是猎人进山捕猎时的驻地,放下心来,拿出一路捡来的干树枝,和洞里的枯柴堆成一堆,在洞口升起旺旺的火。
“天已经黑下来了,走了一天,吃点东西吧。”白兔离开洞口,从筐里掏出一包袱馒头,捏了捏,“凉了,好硬。”
“那就用火烤烤。”
冷凝霜临走前蒸了一大锅杂面馒头,鹿肉也都做成了肉干,她只带了四天的食物,剩下的全留给了白东川。按白东川的说法,只要一直往南,三天就能出山。
白兔抽出竹箭,一手一根,串上馒头,蹲在火前烤。冷凝霜坐在干草上,仔细阅读路线图。不得不说,白大叔的画工也忒烂了,这种地图,估计只有他自己才能看懂。
好在临行前,白东川送了一个他最宝贝的司南,她捧起光滑的青铜盘,拨弄着上面的磁铁勺。白兔将烤热的馒头递过来:
“又在担心白郎中?”
“没有。”
白兔笑了:“你还在气他不肯一起走?”
“我才没有。”
“白郎中应该是不想离开那个地方吧。我听强婶说,莲花婶一直自责,是自己把白郎中困在深山里的,所以过世前曾希望白郎中能离开富贵村,回到自己原来的地方。可纵使莲花婶过世了,白郎中也没离开。白郎中虽然有点死脑筋,却挺痴情的。”他挨着她啃馒头,笑眯眯说。
“痴情……么?”她眉一扬,敲了敲司南底盘,总觉得白郎中有些来头。
“不吃?”他从叶包里捏起一块肉干递到她嘴边。
冷凝霜摇头躲开,放下手里的司南,揪起一块馒头,送进嘴里,慢慢嚼着。白兔有些失望,侧头望着她,突然问:
“你喜欢吃什么?”
见她看他,又指着自己,笑着补充一句:
“我喜欢小鸡炖蘑菇。”
“吃什么都行,我不挑。”她淡淡回答。
细想想,上一世她身价过亿,却连顿饭都没法好好吃。吃的最多的是三明治,因为可以一边加班一边吃。啊,她终于知道她为啥死那么快了!
“真的?原来你这么好养,我还以为你是个很挑剔的人。”他惊奇地说。
“你从哪里看出我挑剔?”她不满地问。
“因为你每次洗脚,都是先洗右脚,再洗左脚,每一次都是,我真的觉得你好有趣。”他哈哈哈地笑起来。
笑个毛线球啊?这有什么好笑的!
冷凝霜恼羞成怒,咬紧后槽牙,一字一顿道:
“洗脚跟挑剔有什么关系?再说你究竟看我洗过几次脚,你这个变态!”抬脚将他踹飞出去。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黑漆漆的山谷中遥遥响起诡异的咆哮,分不清是哪种野兽。冷凝霜坐在干草上闭目养神,白兔负手而立洞口前,感受着呼啸的山风由北向南袭来,旺盛了篝火。
冷凝霜觑眼望去,人面如玉影如松,平心而论,如果他不说话,还挺有气质,可一旦开了口……
“外面的风好大,夜晚的山洞,激烈的篝火,只有我们两个人,一直到天亮。”他突然回过身,跟犯了羊癫疯似的脸泛红,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扶着脸颊,羞射又兴奋,半咬着嘴唇说,“啊呀,我的心突然跳得好快,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冷凝霜脸铁青,无语地望着他。
他是白痴,鉴定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