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试试看。”面对王木匠地痞流氓的威胁嘴脸,冷凝霜不耐烦地眯起双眼,冷冷地道。
“嗬,你这丫头,上过一次吊居然变得这么硬气!”王木匠鼻子里哼笑半声,看了两个闲汉一眼。
那两个早就跃跃欲试的闲汉立刻露出两排黄牙,猥琐地笑着,抱着诚心想便宜的心态走到冷凝霜面前,咸猪手摸上她的肩膀,想顺手把她推一边去。哪知手还没搭上她的肩,便被冷凝霜用力握住,往外一扳,飞起一脚踹翻在地。又顺势一个后回踢,正中另一人的下巴。
王木匠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看见俩闲汉抱着痛处滚在地上直哎呦。他惊了一跳,霍地起身,握紧刀凶狠地瞪着冷凝霜。冷凝霜走近,一个前回踢,踢飞他手里的刀,顺手从腰间抽出柴刀对准他的鼻梁,冷笑道:
“赶紧滚,咱还是好邻居,再不滚,招翻了老娘,你试试看。”
王木匠棱棱着眼盯着雪亮的刀头,都快对眼了,须臾,吞了口唾沫,一边小心往后躲,一边弱气地啐道:“走就走,呸,什么玩意!”出了院门,高喝了声,“死丫头,搁着这个茬儿,咱走着瞧!”
王木匠走后,冷凝霜重新把不离手的柴刀塞回腰间。在这个目不识丁、全是法盲的山村,谁豪横谁就占上风,这是真理。
冷一躲在白兔身后,用崇拜的眼神望着她。白兔站得笔直,亮闪闪地对着她拍巴掌,赞道:
“哇,打退了流氓,好了不起哦!”
冷凝霜睨了他一眼,他用那种一马平川的语气表情夸张地称赞,怎么看都有点调侃戏谑的意味,鼻子里哼了一声,摸了一把被汗水浸湿的刘海:“烦死了,头发黏黏的,我去洗洗。”
“啊?你等等,我去帮你放风!”白兔急忙说,赶冷一回屋,小跑着跟上她。
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残余的红光从树梢头喷射而出,把远处的树林和峰峦照耀得绚烂辉煌,水中的倒影也在颤动着让人眼花缭乱的粼粼金光。冷凝霜披着一头湿发,坐在小河沟旁的石头上。
“好美的斜阳。”白兔坐在她身旁,双手托腮,叹道。
冷凝霜望着天空中被染红的云彩,不语。
停了停,他偏过头望着她的侧脸,笑眯眯地说:
“果然和你在一起,无论看什么都是美的。”
冷凝霜愣了愣,满头黑线地睨了一眼他灿烂的笑脸,垂下眼帘,无语地问:
“你为什么总能用漫不经心的口气说出这么轻浮的话?”
“嗳?什么漫不经心?我只是在表达此刻的心情,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轻浮?”他抱膝,委屈地扁起嘴。
冷凝霜揉揉太阳穴,不理。
顿了顿,他目视前方,忽然提议:
“霜霜,不如、我们私奔吧?”
“哈?”她瞠目结舌,这种话好像不该如此草率地说出口吧?这个轻浮的白痴!
“因为你家这两天发生了许多事,你一定会觉得很麻烦吧。你说你讨厌麻烦,所以你一定会离家出走,所以,我们私奔吧?”他腼腆地说,一脸小鹿乱撞的荡漾表情。
冷凝霜对他这副羞射的神态早就免疫了,直接无视:“离家出走和跟你私奔是两码事。再说,我要出走也得等我嫂子能起炕了以后,不然阿一没人照顾。”
她就是再不喜欢孩子,也不会把一个父伤母病的孩子独自留下,让他日夜生活在恐惧里。幼小的心灵日夜被恐惧侵蚀,那是怎样的滋味,她再清楚不过。
白兔托着腮,笑眯眯地望着她:
“是为了阿一啊,你果然很善良。”
“你在讽刺我?”他笑得见牙不见眼,让她有点恼羞成怒。
“怎么会,我是在夸奖你,我最喜欢你这样的姑娘了。”
诚挚的称赞,不作伪的笑容。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子说“喜欢”,这应该算调戏或是告白吧?偏偏他的脸是真挚赤诚的,看不出一点戏谑或玩弄。告白?至少应该深情款款吧,可他说这话的感觉简直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简单,轻飘飘的,让人都不好意思会错意。
冷凝霜咬牙切齿,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既然你下定决心要照顾阿一,那我也帮你一起照顾,我要帮你一起养家糊口。”他忽然高举双臂,信心满满又兴致盎然地笑道,那感觉就像是第一次扮家家酒的小盆友,满怀激动,又干劲十足。
养家糊口?
“为了更好地帮忙,不如我搬去你家吧,我可以在柴房自己搭张床。你哥嫂现在正卧病在床,应该不会反对的。”他忽然凑近了脸,认真又兴奋地提议。
当他再次用这种真诚无害、澄澈纯洁的神情,对她说出这种在这个年代只有不怀好意的登徒子才会说出的话时,她真心觉得他是在玩她,狠瞪了他一眼,咬着牙道:
“你去死。”
“嗳?为什么要我去死?我才不要,我要好好活着和你在一起。”他居然认真又委屈地回答了。
冷凝霜瀑布汗,她真的对他很无力。
就在这时,远处树林里突然传来一声恐怖至极的尖叫,在这个半明半暗的时辰,让人毛骨悚然。
两人霍地起身,只听呼地一声风过,吹得周围树枝上的落叶满山唰啦啦地作响,让人身上发噤。
冷凝霜皱了皱眉,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树林里噌地窜出来一道人影,没头苍蝇似的狂奔,也不看前面。冷凝霜没防备实在来不及躲闪,被那人一头撞进怀里,冲击力之大差点把她撞翻。
枝梢上吱喽喽发哨,寒鸦宿鸟全都惊飞起来。冷凝霜低下头,定睛一看,撞过来的人她认得,正是神婆家那小丫头。这丫头也不知看见了什么,满脸眼泪,浑身发抖,吓得都哭不出声了。
“你怎么了?”
那丫头缓了一缓,抬头看见是她,嘴咧得更利害,带着恐慌至极的哭腔,颤颤巍巍地指着后头:
“杀、杀、杀人啦!”说罢,哇地又哭了起来。
冷凝霜一惊,前方十几米远的树丛里再次传来??声。紧接着,一只白皙的血手艰难地探出。
爬出来的血衣女子竟是王杜鹃,她仿佛已经奄奄一息,却完全凭借着生命的最后本能,从一棵大树后面勉力爬出。整个人就像是用鲜血洗过一般,触目惊心。
然而刚爬了两步,又一个黑影闪出来,王宝珠秀丽的面容上带着诡异的微笑,猛然扑上去,在人们还没回过神时,手中的尖刀狠狠地刺进王杜鹃的身体,再毫不留情地拔出。
血如泉涌,直直地向上喷去,喷了王宝珠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