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右边第四张桌子上两个人我认识。”又一天过去了,白天的搜索没什么成果,他们来到了景栋休息。镇上有几个不错的酒吧,除了留下看守器材的人之外,大家就分散到了几个酒吧吃饭,也顺便放松一下精神,看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情报。趴在巴台上,就着啤酒吃烤香肠和土豆泥倒也是种别样的享受。而就在这个时候,队里的病毒学家忽然钻到了因苏拉身边,低声报告道。
“那是谁?做什么的?”因苏拉的若无其事和那位病毒学家满脸是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的同行,搞病毒的。”这个名叫查理的病毒学家恶狠狠地说。
“哦?你怎么认识他的?”因苏拉绕有兴致地问。
“在几年前,业界核心期刊上连着发了不知道多少论文,配上照片的。后来,又在2001年的国际防疫学大会上见过一面,他是有资格发表主题演讲的人,我只是个靠着cdc的旁听证混进会场的小家伙而已。”查理要了瓶啤酒,美国人喜爱的百威倒是遍及了全世界,熟悉的口感让查理迅速平静了下来,“这家伙叫卢米诺夫,前苏联时代的生化武器专家。苏联解体后赋闲了2年也不知道3年,后来加入了契尔年制药厂,也就是现在的契尔年-巴斯夫联合制药集团的前身,担任实验室助理,后来一路升到次席科学家的位置。从1997年开始他几乎以一个季度一篇的速度发表核心论文,多数都是关于生物工程,生物提取,病毒防疫与预防,病毒传播控制等等方面的论文。虽然怀疑其中很大一部分是他盗用前苏联的生化武器研究多年积累的成果,可哪怕三分之一是他自己的东西,也足够强了。2001年,契尔年制药厂和巴斯夫集团谈判并购的时候,他获得了集团配股,并升任首席科学家,不过听说他被清理出了研究机构。参加了几次学术会议之后就再也找不他了。无论如何,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查理顿了顿,接着说:“边上那个家伙叫萨尔今,前苏联不知道什么部门出身,苏联解体后一直在美国活动,担任一些药厂和民间组织的游说代表和专家证人。病毒防治方面的专家,cdc在没有成立反生物恐怖部队前,曾经搞过几次模拟袭击和对抗,来进行建立部队的必要性的论证。萨尔今是其中一次的模拟恐怖袭击方的策划指挥。他模拟了对纽约进行生化武器的组合攻击,而且,按照他的方案那些模拟恐怖分子成功了。如果不是因为那些投放的东西都是假的,按照传播范式和伤害效果综合计算,一旦这种袭击成真,纽约的死亡人数将至少达到25万,上限还很难说,几个结果数据不太一致,最高的估计是125万。几次模拟测试中,这一次对于决定成立反生物恐怖特种部队的推动效应最大。”
查理是这次一行人中在cdc的资历最深厚的。因苏拉也只不过实在决定建立特种部队之后才被转属到cdc下,而查理,则是大学毕业开始就进入了cdc,至今已经有12年了。从实验室里打杂直到现在成为cdc最核心的几位科学家之一。个中发展的情况,他是最清楚的。
“这两个人出现在这种地方,是有点奇怪啊。”因苏拉感叹道。卢米诺夫和萨尔今这两个人背景中有相似的成分:都有前苏联的生化部队背景,都一直在从事专业相关工作,都有成就……以这样的专业人才来说,放到任何一个国家都会是受到重用的人才,可是,出现在缅甸,又是这种边境地区就显得有些另类了。
“队长,怎么办?”查理有些焦急地问。
“不要声张,把吉姆叫过来,盯着他们两个。这里没办法监听,让其他人把监听的器材准备好。”因苏拉吩咐道。
查理应了一声,转身就离开了酒吧,过了几分钟,那个叫吉姆的家伙跌跌撞撞,装作一个喝得半醉的游客闯进了酒吧,在巴台上要了两杯冰水,一杯就直接从头上浇了下去。被冰水浇得一个激灵,似乎是清醒了那么些,随后他就么五喝六,嚷着要吃的东西。这一番做作将所有人的吸引力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他却浑然不觉似地,大马金刀地坐在酒吧中间,挑衅似地扫视着周围。
“你的部下里人才真多啊。”看着吉姆这番演技,左林咧了下嘴。监视的方式有很多种,现在随便吉姆有什么盯着人看的举动,大家也就当是个半醉的二愣子在那里发酒疯,不会多想什么了。
景栋这个地方,龙蛇混杂,表面上看,游客什么的不少,多数都是自助游或者本来就是没什么目的,但比较有钱的另类流浪者,可是这个地方私底下却暗流涌动。有着各方面的实力,因为这里有着一个规模不小的毒品交易市场,还是全世界唯一一个毒品期货市场。和其他物资的期货交易到了交割期风平浪静不同,这里交割的时候不时会发生些枪战。
有了这样的情况,这里自然也有着面向黑社会和暴力分子的相当完善的第三产业。枪支弹药的买卖生意兴旺,红灯区的总体服务质量据说在全亚洲也是有名的。
这种地方想要跟踪监视一个人,如果不耍些手段,很容易就会被那些经验丰富的打手和佣兵们发现。在这种关系错综复杂的地方,天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和监视的目标有着些什么联系。吉姆这种以吸引注意力来达到可以随意瞪着别人看而不被怀疑的办法很早就有了,采用的人却不多,毕竟不是谁都有那么完美的演技的。
几分钟后,查理也回到了酒吧,坐在因苏拉边上,小声地说了句:“准备好了。”
因苏拉点了点头,忽然朝着左林说:“纹香果弄两个来。”
纹香果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植物果实。它的香味本身对于嗅觉就是一种测试。普通人的嗅觉无法闻到这种香味,但那些嗅觉超常的人可以。嗅觉越是好,这种香味的感觉就越是浓厚。而且,纹香果会在经过的地方留下香味,经久不散,就像是将香气绘制在大地上一般,纹香果也因此得名。
左林自己并不是嗅觉超常的人,这种东西虽然会做,却从来没用过。其他感觉,哪怕是视觉都可以锻炼,唯有嗅觉,无论如何都是天生的。
左林嗯了一声,捻出两颗普通的种子,放进口袋里。在装作从口袋里掏摸东西的时候,他用自然之力激发着种子生长,却又不能让这个小小的植物长得太大,只能在手的这一握之间。这可是个高难度的工作,磨蹭了几秒,左林紧张得满头是汗,才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枚花生仁大小的明黄色的小果实。至于那颗超迷你的纹香果树,左林则藏在了口袋里,准备带回去之后当作盆栽来种。或许这个盆栽其貌不扬,但送给燕映雪却是绝好的礼物。
因苏拉的嗅觉的确是超常的,但因为他的工作,不太可能一直有德鲁依议会的同僚来帮忙。至于植物系的德鲁依,更是难得的伙伴。他也是忽然想起来,还有纹香果这种东西可以用。
因苏拉拿了个硬币,到酒吧一角的点唱机里选了张片子,大摇大摆走过整个酒吧的几步路里,他已经将两枚纹香果分别扔进了卢米诺夫和萨尔今挂在椅背上的背包里。这份准头着实让左林羡慕不已。
坐了回来之后,因苏拉低声命令道:“今天晚上估计他们不会离开这里,你们注意监视就行。不要太靠近。已经做了预防措施不怕跟丢。”
“明白。”虽然不明白刚才左林给了因苏拉什么东西,居然让因苏拉那么有信心,但眼前这个队长可是从来没有让他们失望过。
因苏拉一直拉着左林谈各种各样有趣的事情,自然不会去做跟踪监视之类的事情。事实证明,那的确是个正确的决定。似乎卢米诺夫和萨尔今来到这里唯一的目的就是去红灯区逍遥。两个极为健硕的俄罗斯人,虽然年纪不小,但身体却强得足以让那些监视他们的队员们诅咒。从晚上8点多一直闹到,早上快3点,监听装置里的淫声浪语才逐渐停止。
“真不是人干的活啊。”当第二天早上卢米诺夫和萨尔今离开了红灯区,开着车离开景栋的时候,负责监视的两个特种兵眼圈发黑,无比郁闷地感叹着。
“你们到后面车上去睡吧。”因苏拉体谅地说,“10分钟以后我们出发跟上去就行了。”
10分钟?哪里有让对方开车10分钟才跟上去的?由于没机会接近,他们连无线电定位装置都没办法装上去,按照这里的人开车的那种野路子速度,10分钟怕不是要落后至少10多公里吧。
“跟丢了我负责。这种跟踪技术是没机会教会你们了。以后教你们点别的。”因苏拉挥了挥手,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
因苏拉和左林坐在整个队伍里唯一一辆敞蓬吉普车上。但开车的却是左林,经过了因苏拉不到半个小时的培训之后,左林开始了有生以来第一次无证驾驶。因苏拉则不时抽动一下鼻子,检验道路是不是正确。反正既不是在正规的公路上,两边也没什么人,也不太在乎时间,算是让左林好好熟悉一下车辆的驾驶。
一直到了下午快2点的时候,因苏拉忽然让左林停下了车。“不远了。准备步行靠近。”
将几辆车停在路边,扯上伪装网之后,他们跟在因苏拉身后钻进了林子。地面上深深的,新鲜的汽车轮辙痕迹让大家对因苏拉这种神奇的追踪本领佩服无比,仿佛因苏拉根本就知道目的地在这里一样。
深入雨林2公里左右,他们终于看到了目的地。这里并不是他们预先认为的几个可疑的地点之一。一幢白色的小别墅而已,在阳光下,别墅呈现着耀眼的白色,应该是粉刷外墙的涂料里掺合了牡蛎壳磨成的粉。别墅没有游泳池之类的东西,想来,雨林里的露天娱乐设施都不太适合,唯一的功能就是给蚊子等等虫子提供栖息地和食物。但别墅却装着直径相当可观的卫星天线,还设置了足以容纳卡车的车库。
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多少保镖在巡逻,但别墅周围设置的监控摄像头不断旋转着,位置配备合理,没什么死角,一看就是行家里手的设计。
“休息到晚饭时间,然后突击进去。”因苏拉没有多迟疑。
“队长,没证据……会有麻烦吧。”吉姆战战兢兢地说。
“这个嘛,”因苏拉傲气地扫了吉姆一眼,说:“要什么证据?打进去以后要什么证据没有?”
还真是属于美国人的逻辑啊。左林刚想反驳,一看周围那些家伙一副恍然大悟,理所当然的样子,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合适的话来说。
休息了几个小时,大约6点的时候,左林抱着短弓站上了树梢。弓弦在他的手里绷紧,简陋的短弓发出吱吱的咬弦声。而这种声音,让左林的热血逐渐沸腾了起来。他可是好久没有狩猎了。
“开始攻击。”
当站在树下,抱着突击步枪的因苏拉的声音传进耳朵的时候,左林下意识地松开了弓弦。当木箭重新出现在大家视线中的时候,它已经穿过了一个保镖的脖子,切断了他的气管和动脉之后,将那个可怜的保镖钉在了墙上。雪白的墙壁上立刻撒出了一蓬鲜艳得让人触目惊心的鲜血。而这一切的发生,除了弓弦震动空气的声音之外,都在寂静中发生。
这太妖异了。大家还没来得及感叹,紧接着他们又听到了弓弦接连的振动声。
这是左林第一次杀人。在德鲁依的传统中,人和其他生物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虽然有些不习惯,但这种场景并不让左林感到恶心或者难受。第一次杀人的心理波动随着几次深呼吸就消弭于无形。
临时制作的弓性能实在不好,射到第五箭的时候,弓就有些变形,准头变差了。看到其他特种部队战士们已经冲了上去,左林跳下了树梢。他的手掌里握着几片树叶,而这些树叶将随时变成可怕的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