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人察觉的间隙,会场当中人头躜动,形色的人们你来我往,单从行色当中,自然是不好分辨出谁是盗贩子,谁是别有用心的人!
事实上也不可能分辨得出来,但是同一个团伙之间,总会有能够互相接头或者是看穿对分身份的暗号或印记。
盗贩子团伙当中也是如此,故在林真爆露了之后,从那人群中窸窣的身影中,大概也认得出同类来,而他们所将要传递的信息,只有一个,那就是盗贩子的敌人,林真流,终于出现了。
但凡位于洛城的盗贩子稍微核心一些的,都知道林真流不但曝光了石步群一家的身份,而且还从石平身上抢了石步群等人的储物戒,那个才是最让盗贩子生气的事情。盗贩子当中向来没有什么感情,人被抓之后,有关系好的,核心的人物,自然会有人提他们报仇。但每一个盗贩子当中所蕴含的财报,才是更让另外的盗贩子觊觎不已的。
那可是明晃晃的宝贝啊,人生在世,谁不是为他生为他死,不然盗贩子为什么会叫盗贩子呢。若仅仅只是曝光了石步群一家人的身份,林真流倒不至于这么被盗贩子群体记得,可是当后来还夺了本该属于他们的储物戒的时候,盗贩子们就不能忍了。
谁才是盗贩子?他们才是,可现在东西被你抢了,肯定与你势不两立,不死不休啊。
宁动人妻子,莫动人钱财,这在修炼如林的一方土地之中,最是简单不过的道理了。
当然,锁定了林真流的身份之后,盗贩子也不是马上就出手将他铲除,毕竟兹事体大,又是在皇宫门前,怎么可能做出那样自取灭亡的事情?此刻知道了信息的盗贩子,大多也就是回去汇报事情,然后准备一番之后伺机而动了。
林真流肯定是要成为盗贩子们的追杀目标的。但不是现在。
“狗贼,拿命来!”
所以当偌大的广场中,忽然出现这般惊世骇俗的怒喝之后,饶是盗贩子们也要心惊几分,纷纷心想难不成是哪个义薄云天的同伙忍不住要对林真流出手了?想想也不可能,既然是盗贩子了,哪里还会有义薄云天的同伴嘛!
当看清楚之后,不光是盗贩子,其他人也是同样,待惊吓之后看清楚之后,才是发现,原来这一声带着浓烈杀意的呼喊,却不是对准林真流的,而是对准了宫墙上正中央的那几位。
若是按照常理,但凡有人行刺,几乎都是对准着核心人物,皇帝!可是这一位不知从哪里窜出的高高手,所对准的目标,却是皇帝身边的宦官,刁括。当然是高高手,只是一般的高手,哪里会敢在修士如林的散修竞比大赛会场中干出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哗!
即便是修士,在面对这样的情况之下,也是哗然不已。即便个个都身怀不俗的修为,可是在这蒙面人行云流水的招式与身法面前,却是提不起半点能够与之抗击的自信。拜托,那可是敢在这么众目睽睽之下行刺皇宫中人的大神啊,哪里是他们这等还在修行路上磕磕碰碰的小鱼小虾所能够比较的?
“来者何人!敢在我皇面前闹事!”宦官刁括大喝一声,迅速迎击出去。
众人都知道蒙面人的目标乃是对准的刁括,现在刁括这般迎出,却是打着保护皇帝的名号,个中意味,也只有懂的人才会懂了,毕竟大部分人都只是吃瓜的群众罢了。
变化生得太快,当刁括跃出宫墙迎击而上的时候人们才是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一开始若只是惊诧的哗然,那么现在,则就是兴趣盎然的抬首观望了。我
林真流和柳嫣然同样如此。林真流在比试完之后,就已经下到台来,和同样胜出的柳嫣然汇合到了一起,正没聊几句,却忽然听到天空中飘荡起行刺的声响,自然纷纷抬头看去,却见一位蒙面人,准确的说,是一位女蒙面人凌空窜出,手中执着一柄长剑,便直朝宦官刁括而去。
但凡眼尖一点的人,都会发现那柄剑的目标乃是刁括,而不是与他近在咫尺的皇帝!
林真流抬头一望,却见在那女蒙面人从天空掠过之时,竟然还微微低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柳嫣然马上察觉出林真流的惊奇,便开声问道。
“没,”还有些呆愣地林真流呆愣地答道,似乎还在想刚才那位女蒙面人的那一眼的含义!“可能是出现幻觉了!”林真流说道
轰!
天空传来一声巨响,一边是执剑的女蒙面人,一边是赤手空拳的宦官刁括,两者快速地碰撞到了一起,眨眼之间便是爆发出了极大的能量,甚至在广场上抬头仰望的人都受到了其中的冲击,纷纷不由得将双目挡住,以防被无辜波及到。
这等高高手过招,所展现出来的强大能量,即便是再没见识的人也会知道,这两者的修为,似乎都要在九品之上!
不是九品大成,而是九品大成之上。
只是是否就是那几个传说中的境界,那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也没有谁亲眼见过九品之上的大神交手,不然的话,也是能够窥探一二的。
情况发展得快,却消失得也很快,以至于那蒙面刺客忽然出现,出了一招之后,竟也毫不留恋地马上离开!转眼之间便是朝天际掠去,不见了踪影!
而此际才只是散修竞比大赛的八十进四十比拼,除了皇宫中出来的几位人物之外,四大门派的人其实来得都不多,尤其各掌门们都不见踪影,不然的话,当下的局面可能又是另外一种发展可能!
且不说那蒙面人还敢不敢出现,就算是敢出现,在这样祭出一剑之后,又还能不能这般全身而退?答案明显是不可能的。既然是四大门派的掌门,那修为,想来也不会比一位皇宫中的宦官差的!
“刺客已伤,保护皇上!”
赤手空拳与蒙面刺客对上了一记的宦官刁括,此刻也没有舍下自己的职责,而是在蒙面刺客走后,迅速退回到自己的阵地当中,将主子皇帝保护了起来。
而另外一些人等,则是快速朝着蒙面刺客逃去的方向一顿猛追。
刁括并没有前往,因为皇帝需要他的保护。而在这样意外的事情发生之后,刁括也赶紧先护送皇帝离开了宫墙,回到了皇宫之中了。
林真流和柳嫣然都有些震撼,毕竟当面见人行刺皇帝的事情,还是第一次亲身见到,可再将那目光投向皇帝的时候,却见那个年轻人并没有展现出该有的惊慌,而是始终气定神闲地站在那处,颇有冷眼旁观的意味。
也不知道是他自信能够掌控一切,还是根本就是无心无肺,不知这当中的凶险。
可这位皇帝却偏偏,就是那般的从头到尾都如往常那样板着脸,看不出是喜是悲。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抑或是对于身边的宦官无比信任,所以才会这样表现?
林真流和柳嫣然互视一眼,交换着各自眼中所想,也并没有想到答案,只是觉得有趣罢了。
闹剧匆匆而起也匆匆散场,果然不愧是周国,皇帝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行刺,转眼之间便似无事一样,开始宣读起了本轮散修竞比大赛的成绩:
“由周国承办,意在与商、夏友国增进交流所设的第一届大陆散修竞比大赛,八十进四十的名单有……”
主持人洋洋洒洒地念了一大堆名字,自然都没有林真流所认识的,毕竟总共也就那么八十个人,刚才观战的时候,也大概都互相见了一遍,所以对此倒没太多的别样想法。而这四十人名单当中,商国此行派来的二十人之中,仅有八位晋入了下一轮,相对别国来说,稍微落后了两个身位。
但是商国总共晋入了下一轮的,却是九人,还有一人则是在另一二十人小组的名单当中,并没有随商国大队而来的散修,蓝秋末?
刚才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林真流还并不觉得耳熟,可是当见到这个人的时候,才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当再看几眼之后,他才是发现,这女子赫然便就是当日在中京学院冰岛选拔赛中的一位,那时她似乎一直跟随着炎来着?
情况似乎就是这样,印象中商月心第一次与人分道扬镳,似乎也是因为这女子。
“却没想到竟然还能在这里遇到!”林真流也觉得有些惊讶,但也并没有想太多,毕竟这个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尤其是同龄人的修行者当中,更是常常会在很多地方遇到。这也就不奇怪,之前在冰岛芥子世界中遇到之后,又在周国遇到了。
而这一见,也让林真流多为感慨,修行的世界,就是如此残酷,即便在上一场冰岛选拔赛中被淘汰,也依然不能停下脚步,所以又来参加这一场的散修竞比大赛,为的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够提升自己或者对自己有帮助的项目,以继续追求大道,追求更强。
当然这只是林真流的一段想法罢了。
四十人名单当中,林真流、柳嫣然和凌飞羽也都在其中,以及当日在楼兰城短暂聊过几句的贾慕容也身在其列。当几人站到一起之后,也并没有表现出过度的兴奋,互相之间仅是微微一笑便算是带过,毕竟仅仅也只是八十进四十罢了,真正的考研还在后面。
四十进二十的比试将在隔一日之后举行,后面的每一场都是如此,每比完一次,都间隔一日,在第三日才又开始,为的当然是让散修们调整好姿态,以全力以赴了。
“走,我带你去醉仙楼转转!”凌飞羽一把揽上林真流的肩头提议道,却见林真流竟然在发呆,便又问道:“何事想的这么出神?”
“哦?”林真流才回过神来,想到凌飞羽要约他游览醉仙楼,本来确实是顶好的乐子首选,但是此刻的林真流却有些心不在焉,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刚才那名刺客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看着他的那一眼,所以也就回绝道:“我有些事情,下次再去!”
“诶,你这样就走啦?”凌飞羽手一空,林真流已经挣脱开来一个人走远了。
没办法啦,林真流不去,那就只有找冷尔一起去了,总不可能找柳嫣然去,林真流才跟她熟,凌飞羽可不熟,更不敢在她面前提起这些事,到时候要是被揍了又不能还手那可就丢脸了。
毕竟还手了也打不过啊。
凌飞羽也离开之后,柳嫣然望了一眼林真流,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便也就回去楼外楼,继续修炼为好了。
再说那林真流,他所去的方向,乃是刚才那名蒙面刺客所去的方向,他也不知道会通向哪里,就只是那样跟着感觉,跟着印象中她离开的方向而去。
他隐隐觉得,这个女蒙面客,他可能认识,又或者是有所求?所以才会那样做?林真流想了很久,无论出于何种角度,那个女蒙面刺客都不可能在那样凶险的情况下还有分出一丝神给他,无论怎么说都说不过去,那么只能是一个结果,那就是她认识他!或者是想要见他!
至于是什么理由,林真流还不知道,也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深心之中,似乎有什么驱使着他想要去找到那位女蒙面客。
沿着女蒙面客逃去方向的模糊印象,凭着感觉,林真流在穿过的繁华的大街之后,再走了一段路,却来到了通往城外的其中一个洛城出入口,几乎是毫不犹豫,林真流就径直走了出去。
当然,女蒙面客刚才自然不是在陆地上逃去的,而是直接在天上逃离,那样的身手,也足以骇人了。此出到城门的时候,恰好刚才追出去官兵正稀散地走了回来,从脸色与携带来看,自然是空手而归了。
参见而过之时,林真流也听到了几句官兵们关于那个女蒙面客谈论的内容。
“这人还真是神出鬼没,树林里眨眼就不见人了!”
“看见也不敢上啊,就凭我们几个,上了也是死,那可是大神。”这句话说得很小声,但还是给林真流听到了。
“刁总管不是说她伤了吗,本以为不逃出多远来着。”
“得了吧,收起你的正义感,好像凭借我们几个,就真的能够抓到似的。”
“也是,你也说得对!如果真的对上的话,可能晚上只能抛尸山林,炕头都不能爬的上了。”
……
林真流摇摇头,对此也是十分理解,毕竟那可是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刺宫墙上人的人,又怎么是这一群最多不过四五品修为的官兵们能够对付的上的呢?而且从对话中来看,他们也颇有自知之明,知道不过是个炮灰以及做个样子的,所以在林真流看来,大概刚才也是没有认真搜寻的了。
“……树林里眨眼就不见人了。”
林真流忽然想到刚才官兵们对话中的这一句,不由得双眼一亮,本来出到洛城之后,他正是迷茫,不知要往哪里走了,可当想到这一句之后,他立马就有了方向,往前奔袭而去。
城外的树林,只有一处!树林之后,便就是崇山峻岭了,所以如果那个女蒙面刺客真的也要见他的话,此刻必然就是在那片树林当中等他,否则的话,一旦过了那片树林,去到那山脉之中,则就更加难寻了。
确认没有人跟踪之后,这里身形一闪,很快就闪入到了树林之中,刚才官兵已经来搜寻过一次,又已经折返,想来这里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其他人。可是为了保险起见,林真流也不会就这样高声大喊,让出来相见。
毕竟这也只还是他的猜测而已,不敢肯定,而且修为高深的修行之人,若真是有意要见面的话,方圆数里之内,凭借气息,也可以寻得,根本不需要这种呼喊“出来一见”的原始方法。
“没人?”
林真流微微皱起了眉头,又走了一段路之后,却是没有什么有人的迹象,于是乎将神识散去,看是否能够发现那女蒙客的气息,结果也是一无所获。
“真正的高手,又哪是神识能够发现的?”一道女声从身后传来,却不是嘲讽,而是有教导的意思。
熟悉的声音!期盼已久的身影。
林真流赶紧回头,果然见到那名女蒙面客的身形!即便看不到样子,即便全身被黑衣包裹,可是近距离之下,林真流一眼就认出了这妙曼的身形。
“师傅!”林真流高兴地喊道,心中激动无比。
正想要上前,那女子却是试探地问道:“你真的是他吗?”
“是啊,师傅,当日在大田村,正是你散了我三成功力,让我得以真正踏上修行路的林真流啊!”林真流激动地说道,忽然想起自己此刻的面容,却不是当日的样子,赶紧将脸皮褪去,露出本来面貌。
“真的是你!”
柳婉微微一笑,褪下蒙面布,但嘴角却是噙着血迹,脸色苍白,颇为难受的样子。
“师傅,你怎么了!”林真流心中一惊,一个箭步便来到了柳婉的身前,“你受伤了!”
柳婉脚一软,身子便不自觉地后仰,好在林真流及时将她扶住,才没有直接摔到在地上。
柳婉强撑着最后的意识,手往那树林内的山脉一指,说道:“一路向西二十里,有一个山洞,槐树附近……”
说完这最后一句之后,柳婉终是再承受不住,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林真流刚刚扬起的激动欣喜之情暂时按压下来,当务之急是要察看柳婉的情况,事不宜迟,林真流赶紧将柳婉拦腰抱起,然后向西奔去。
对于修炼者来说,二十里转瞬即到,地势来到这里,已经是复杂了许多,一路崇山峻岭,好不艰险,“难道师傅平时就一个人住在这里吗?”林真流不由得有些心酸。再想到上官婉儿和御相大人曾经对他说过的周国往事,不由得又有几分忧伤涌上心头。
这种极度孤独的感觉,他也能体会。相对于柳婉是孤独的前朝遗孀,林真流也同样是一个孤独的穿越者啊!
这样一想,林真流不由得又对柳婉多了几分感同身受,同病相怜的亲近感觉。
林真流很快找到了柳婉昏迷前所说的那一棵槐树,在隐匿之中,总算找到了一处山洞。
林真流抱着柳婉一进来之后,却是惊呆了,因为这一处山洞,竟然跟他在大田村那处所备的山洞,不单只格局十分相似,就连摆设也都十分相像。这当然不会是巧合,一看便知道是柳婉仿照两人相遇的山洞所建。
床铺被褥一应俱全,甚至连一些小摆件都有!
“难道师傅暗恋我?”当看到这样一处颇为熟悉的山洞之后,也难怪林真流心中会这样想到了。
摇摇头自嘲一句,林真流赶紧收回心神,将柳婉放到石床之上,双双盘坐,两手化掌,运起功来,灵气霎时在身周流转,只是这一次,尤为浓郁,似也反应了林真流此刻迫切的心情。
好不容易才与柳婉相见,却就遇到这样变故,实在不是多么好的结果,但不管怎样,到底师徒两人还是相遇了,这就很好!
现在的林真流也已经不同往日,虽然修为可能还不及柳婉这么高深深厚,但也算是快速成长了起来。
源源不断地为柳婉输注了真元,柳婉的气息也见好转一些,没有了刚才那煞人的惨白,但是虚弱还是有的。见到师傅柳婉的这副尤为亲切的模样,却是这样苍白,林真流不由得想到这些日子来,或者说,这些年来,她到底都经历了什么?才会来到今天的这一步?
孤独地在大田村呆了三年,林真流已经感觉到整个人都要受不了了,而柳婉则是十五年吧?
十五年前周国的那件事之后到现在,可是整整十五年了啊!
这是否就代表,她孤独地度过了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