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统领府。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骠骑大统领愤怒非常,东西砸得到处都是,“一个多月了,居然连一个人都找不到,要你们何用!”
地上跪着的两人始终牙关紧闭,对于这位大统领的怒意,不发一言。
“我给你们最后的期限!一个月!无论你们用什么办法,在下月我订婚大典之前,务必要将那个林鱼给我找出来!不然的话,我爹也保不了你们!”
“大人饶命,卑职定竭尽所能!”两人同时应声道。
之前这位大统领也不是没有发过脾气,甚至朝他们动手过,但一般发完就算了,鲜少有继续追责的意思,毕竟另一边御相大人动用那么大的力量也没有找到那个林鱼,甚至连暗地里放话让自首的方法都是使出来,也同样没有下文。
御相大人一称托之下,他们这边只能在地底下进行的追踪,便也就显得可以理解些了。
只不过大统领这次如此激动,怕也是感受到了压力,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这般对下面的施压。而能够让这位都丞大人独子,与大皇子关系颇为亲密的骠骑大统领感受到压力的,怕就只有下个月将与公主大人举行的订婚盛典了。
两人互看一眼,心中都明白,大统领这是要彻底铲除掉后患之忧,不让那个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的林鱼带着那账簿现身,造成不良影响。
“大统领!”
“有话就说!”
“近来我们重新转换了思路方法,从前些日子得到的信息当中,得知了那林鱼本名实则林真流,我们何不对中京城所有同名同姓之人,都查勘一番,虽然效果不见得显着,但也总比如今一筹莫展来得好。”
“只要有一丝希望,都给我去做!”秦朝阳烦躁道。
跪在地上的那人有些为难地说道:“禀大统领,中京城同名同姓之人颇多,都丞大人那边若能够……”
秦朝阳挥挥手,“我爹那边,我自会去通气,你们只管放手做便是了!”
“遵命!”
两人又是磕了一个头之后,便有些颤颤赫赫地退了出去。
两人走后,屏障之后现出了一道身影,大皇子!
秦朝阳并不意外,大概是早已经在藏身在屏障之后的了,只是那脸色,却也不见得十分好!
大皇子沉声道:“账簿虽然重要,但是皇妹的名声更加重要,大典之前,这件事你可要跟紧了。”
秦朝阳有些怨气,但是不敢发作。
从头到尾,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大皇子,当初的一切都是大皇子拉拢的,如今事情暴露出来,却全都是自己在后面擦屁股,大皇子则是从头到尾一副洁身事外的样子,也不说给点助力,若不然的话,他堂堂都丞大人的独子,又哪里会有现在这般烦恼?
不想还好,一想起来,便更是觉得来气,但对大皇子发泄肯定是不可能的,但也不能全都让他这样一个人顶着啊?这件事不查还好,若是被有心人再深挖一下,上水城的那件事也被摆上台面的话,那才是大问题!
大皇子再如何也是大皇子,可是自己却全是背着父亲所为,虽然与醉仙楼的那些勾当被父亲发现了,也就承认了,但是更大的问题,上水城的那件事,却是半点不敢提啊。
这般想来,秦朝阳心中愈发骇然,更加不敢死撑了,他拉过大皇子来到内房之中,只有他两个人,才是开门见山地说道:“大皇子,上水城的那件事,可处理得干净了?”
大皇子怒目一瞪,有些生气,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情,莫不是也在变相警告他不要忘记两个人是同坐一条船的关系?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是这秦朝阳却没有那个觉悟,也让他有些不悦了。
秦朝阳一惊,连忙弯腰拱手道:“大皇子千万不要误会,只是近来那林鱼仿佛人间蒸发一样,再加之他同样来自上水城的缘故,所以才有些担心。”
到底是同坐一条船的人,大皇子哼了一声说道:“上水城那件事勿要再提,我自有分寸,你把醉仙楼的这件事情给我办妥就行了。”
秦朝阳眉头微微一皱,很快又压下来,不敢继续造次,便也只得是拱手称是了,然而该问的话还是要问的:“不知大皇子近来可有林鱼的消息?”
大皇子哈哈一笑,脸色骤变,阴厉说道:“秦朝阳?莫不是什么都要怪责到我身上来了?
见大皇子这般阴狠的脸色,秦朝阳才觉自己到底是想太多了,连忙跪在地上,与大皇子道着“万万不敢”!只是那深埋在地上的脸,却也并不是那么真诚,反而也是另有所以,阴沉不已。
这样看来,秦朝阳倒可以确定,大皇子的意思是,这件事情若是最终暴露,怕也只能由他自己吃这个哑巴亏了?可这又哪里仅仅只是吃个哑巴亏就能解决的事情?
那可是事关周国的啊!
皇帝若是知晓来龙去脉,怪罪下来的话,不单只是他大统领的事情那么简单,连带着他的都丞父亲,怕也是要遭殃的。
若真到那个时候,父亲又会如何做?
秦朝阳脑海中竟然浮起了这个问题,连自己都是吃了一惊,连忙将这危险的想法压了下去。
大皇子怒意消退一些之后,便也恢复到平日里温和的姿态,扶起秦朝阳道:“好了,我此次来也不是跟你吵架的!”
秦朝阳站起,一脸惶恐。
大皇子则问道:“听说都丞大人今日与令妹吵了一架?”
秦朝阳点头道:“怎么,大皇子对这也感兴趣?”
大皇子摇摇头道:“非也,只是听闻都丞大人跟彩霞所争论的人,似乎便就是那个林鱼,所以有些好奇。”
秦朝阳苦涩道:“没想到都传到大皇子那里去了,真是家门不幸啊!”
“给我说说这当中是怎么回事?”大皇子问道。
秦朝阳想了想,从林鱼第一次来到都丞府呈送大田村述要开始说起,到后来秦彩霞与之有过接触,都丞大人担心秦彩霞错付真心,便也在当日林鱼因在助兴擂台连站八轮而进都丞府与他闹矛盾的机会,敲打了一番那林鱼。自那之后,秦彩霞才是收心了许多,不会像之前那样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不曾想林鱼竟然跟醉仙楼还有些勾当,只不过秦彩霞当时虽知晓此事,但也并没有表现出过一丝一毫的关心,仿若未闻一样。却不想进了一趟中京学院,今日回到家中之时,也不知怎的就跟都丞大人争吵起了关于林鱼的事情。
“至于具体为何争吵我也不得而知了,下人们也听得一半一半,父亲当时正在气头上,我也不敢多问,现在看来,晚些时候回去,等父亲气消一些了,我便再探听一番。”
“似乎与秦彩霞做了同窗的那位,也是叫做林真流?”大皇子淡淡问道。
秦朝阳平时鲜少关注中京学院的事情,对此并不甚知晓,如今大皇子这般一点道,却也马上会意了。
“这两日我便会去调查调查这件事!”秦朝阳赶紧道。
大皇子呵呵道:“这两日?那你可得快点,说不定等你想起的时候,你已经找不到人家了。”
秦朝阳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恼了大皇子,连忙请教道,大皇子摇摇头,也不说话,迈开步子就走了。
只留下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卑微大统领,叫来身边亲信一问,才知道这两日商国将会以中京学院为首,将选派出的整个商国的散修,赶赴周国,参加散修竞比大赛!
“竟然还有这事?”秦朝阳这才恍然大悟,连连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我这一天天的,都做了什么事,这样都能在大皇子面前丢脸!”
但很快的,秦朝阳双眼一亮,似乎又有什么自作聪明的灵光一现了。
……
御相府。
御相大人近来烦忧,原因近两月前从那醉仙楼老鸨身上探听来了想要知道的消息,却一直没有抓到人。
自从那个雨夜让柳依依和林鱼两个关键人物跑了之后,御相大人就不曾是安宁过。若不是那不争气的儿子天宁走了狗屎运得以混进了中京学院,只怕御相大人现在会更加烦心。
是的,即便天宁已经进了中京学院,但是在御相大人看来,那也是不知如何混进去的,虽然后来听他说,在那选拔之地的时候入了一个好团队,从一开始就跟对了人,这样想来,也只有是那样,才解释得通天宁竟然能够入中京学院这个每每想起都觉得有些不真实的结果了。
即便公务繁忙,但御相大人也是多次敦促自己的胖儿子天宁,让请那位一开始就带着他撑到了最后一刻的同学回府上吃顿家常饭,以表感谢,天宁虽然一口应承了,却迟迟没有兑现,将那位人才带来。
御相大人有时候想想,竟也觉得天宁到底还是亲生,就连请人吃饭这样简单的事情,都能够拖拉个那么些天,某个程度上,不也跟自己一样?明明就是一个才六品修为来着的年轻人,无亲无戚的在中京城,竟然也能够耽搁了这么久,实在是没脸面见陛下了。
但是又想想,都丞府那边暗地里兴师动众,在中京城的底蕴和人脉如此深厚,都没有将那个林鱼找出来,两相对比之下,御相大人又觉得有那么些安慰了。
本来对于醉仙楼的这件事情,还只是小事而已,并不足以惊动到皇帝陛下,但是都丞府暗中里横插一脚的事情,就远远比这个大了,所以每个一些时日,御相大人都要前往皇宫禀报事件进展,但每每都没有给皇帝陛下带来想要听到的消息,也实在是有些愧对皇恩了。
但睿智如御相大人,转念一想,他这御相府的明里,和都丞府的那个暗里都在此事上没有进展,对于皇帝陛下来说是不是就是最好的状态了呢?
不然的话,真要向皇帝陛下汇报了什么不愿听到的消息,那才真的是让人惊心胆战呢!
本来御相大人是这样想的,但是下个月公主与都丞府独子就将举办定亲大礼,那么事情,便就不能这般继续浑浑噩噩过去了。
尤其是今晨早朝之后,皇帝陛下还单独传了他到御书房,明确表示:“朕不希望定亲大礼举办之前,却还没能确定都丞府参与醉仙楼事件的目的!”
这可真是让人头大啊,更加头大的是,偏偏这个时候,周国吃饱了撑的举办什么散修竞比大赛?若是这两日还没有个结果,若给那林鱼在当中浑水摸鱼离开了周国,到时候不就更加没办法交差了吗?
林鱼啊林鱼,你可在哪里哟!
御相大人有些欲哭无泪了,虽然与那林鱼并不认识,但这一月多来,却是对他“朝思暮想”,真是让人感觉怪奇怪的!
这时兵首领百里奚入了来。
百里奚半跪道:“启禀御相大人,我大商国最顶尖的散修已经选拔出来,也已悉数到达了安排好的住所之中,只待大人下令,便可联络中京学院的几位学子,一同启程了!”
御相大人点点头,追问道:“之前交代的事情查得如何?”
百里奚回道:“回禀大人,散修阅历复杂,难以摸清底细,但从每个人的家乡、故友中探查而起,并未发现异样,其中有丧失了儿时记忆的,也都认真走访过近期所接触的人与物,也同样并无收获。”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声汇报,但是当中繁杂的工作量,却是只有百里奚才知道,需要调派出多少人手,走访过多少地方,才汇集成了如今短短的一句话。
只可惜并无甚么作用。当然,这也是相对而言的,虽然在林雨这件事上没有作用,但是此次所集合的,都是全商国最顶尖的散修,绝大多数都是极好的苗子,完全不输顶级学院当中的天才!
御相大人微微一叹,吩咐道:“都是天赋极高的人才,好生对待安排,此次大赛之后,若有兴趣加入御相府的,另外安排!”
“遵命!”百里奚闻言也觉得有些欣慰,毕竟这样繁杂与累人的工作下来,到底不是无用功,若能在当中招来几位为御相府所用,那么他与兄弟们为此流的汗水,也算是有意义了。
百里奚汇报完状况准备退下,御相大人却突然将他叫住。
“等等!”御相大人略一沉思,问道:“中京学院的那几位散修可沟通过了?”
百里奚张口欲言,话到嘴边自觉自己在此事上疏忽了,便也不辩解,只得重新半跪,摇头承认失责了。
好在御相大人并无责怪,只是敦促道赶紧落实,才是挥挥手让百里奚退下。
“等等!”御相大人又一次叫道,沉吟片刻,终是说道:“毕竟是能够进入中京学院的天才,我还是单独见见吧!明日晌午,都邀请到御相府来,我与他们共进午膳!”
“是!”百里奚领命。
“把天宁那小子也叫上!”御相大人又道。
……
都丞府。
“两父女嘛,总会吵几句,可别放在心上!”一身形肥胖的达官贵人说道。
“有劳陈员外费心了,不碍事!”都丞大人宽慰道。
“那我就不打扰了都丞大人了,这里有些千年人参,多补补气啊!”
“好说好说,代我向令尊问好!”都丞大人告别道。
又送走了一波客人,都丞大人便吩咐管家今日不见客了。
自秦彩霞上了学院那之后,平日里回家的次数便是少了许多,好不容易今日回了一趟家吧,两父女却是没说两句就吵了起来。
听闻这个消息,中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可不会放弃机会,这不一听闻消息,就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前来拜访,醉翁之意自然不是在拜访,而是在向都丞大人表达关切之情了。
交代好谢绝访客事宜之后,都丞大人便回到了书房当中,阴阳老人分立左右,一如从前那般。
让人意外的是,与宝贝千金吵了一架的都丞大人,此刻非但没有伤心积郁,反而嘴角始终含着浅浅笑意,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抑或是近日来访安慰的客人起到了效果?
管家的为这位都丞大人沏好一壶上等普洱之后,有幸见到都丞大人的这副表情,在他看来,都丞大人的好心情,从来都不会是因为后者才起的。
能让他这么高兴的,唯有是秦彩霞,即便他们两个才刚刚吵了一架。
管家微微宽慰一下,便就退却下去了。
“阴阳啊,这些天来啊,可很少没有像今天这么畅快了啊!”
每当这个时候,书房里的三人仿佛不是主仆,而是年迈的老友,只不过从来都是都丞大人坐着说,阴阳二老站着听,偶尔回复一句。
即便如此,都丞大人依然还是很喜欢与阴阳二老倾诉心情,就像是往常的无数个让这位一人之下的权臣感到摇摆与挣扎的夜晚一样。
“小妮子去了学院,可是长进了啊,知道为父的最近被她那没出息的兄长气得不行,一回来就故意说些不着调的事情,让我好生发泄了一回,你们看这不,畅快多了!”
“到底是小姐!”
阴阳二老淡淡应道一句,都丞大人也是十分满意了。
阴阳二老平时不轻易开声,但大多数话题涉及到秦彩霞的时候,却也会搭几句,久而久之,都丞大人也是十分乐意与阴阳二老谈起那宝贝女儿的!
都丞大人不住地点头:“是啊,到底是小姐啊,听说她最近在学院里,又开始跟人走得近了。真是让人奇怪的感觉啊,可能因为老啦,一想到闺女跟别的年轻人走得近,就总有些伤感。虽说之前也跟龙家的那位走得近一些,但我却奇怪的一点担心都没有,因为知道,这两个都是什么样的人,是走不到一块的!但是这个林真流……呵……说来是凑巧,还是缘分?竟然跟那林鱼的名字是一样的!真是让人伤脑筋。”
“难道除了姓林的,她就没有认识到一位姓其他的人了么?”
都丞大人仿佛在自言自语一样,一边啖着茶,一边跟阴阳二老诉说着,话来到这里,却是顿了一下,转身过来,面对阴阳二老,说道:“彩霞的那个同窗啊,实力出群,未来可期,样子也看得过去,就是这名字,有些膈应!毕竟才跟那同名同姓的人斩了情根,怎么一转眼,又好上了!”
“阴阳你们说,这世间上,有没有什么功法,是能够改变样子到令人看不出,但实际上,依然还是那个人的呢?”
阴阳二老同时点头道:“自然是有,‘易容内经’便是!”
都丞大人“哦”了一声,忽然想到什么,诧异道:“莫不就是‘神门’功法?”
阴阳二老点头。
都丞大人意识到自己疏忽了什么,这样想来,才是将其中关系又捋了一遍。
林鱼,即是林真流,当初跟柳依依有染,后来柳依依身藏账本的事情败露,受到了都丞府与御相府的双双追拿,恰在那个时候,神门掌教出现,救下了徒弟柳依依,留下了林真流。
但在那夜之后至今,林真流与那本记载着醉仙楼与都丞府往来账要以及隐隐牵扯到周国的账簿,便是一并消失不见了。
在此之前,林真流与那柳依依似乎已经呆了一些短暂的时日,而柳依依又是神门中人,身怀“易容内经”!这样想来,是否就意味着,林真流也很可能也学得了“易容内经”,之后便靠此门功法,易容混迹于市井之中?
可是不对呀!饶是人精如都丞大人,当中也有问题想不通,那便是短短几日,林真流是否就习得了高深的“易容内经”?若真是学到了,可是那短短时日,是否足够“易容内经”的精进?不然的话,又如何能混迹于市井之中而神不知鬼不觉呢?
再者,按照常人来说,遇此险境,稳妥的做法当是易容之后,再隐姓埋名,低调生活。从这一点来看,中京学院的那个林真流,却完全是反其道而行啊?
那个年轻人,是否真有那样的魄力,竟然毫不避讳地继续以同样的名字易容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