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翌日中午,欧阳克心心念念的小师弟冯南星,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自是令他喜不自胜。
须知,桃花岛距离舟山终究有些距离,若他们多留片刻,怕是赶不上明日黄药师的寿宴了,这对盼望许久的黄药师和他来说,都是一场重大的打击。
幸好,所有人都赶上了,八人中午一顿酒足饭饱后,便于未时启航出发。
而到了寿宴当天,掌管着寿辰事务的冯蘅天未亮就起了床,四处张罗的她忙不迭地。
这些事宜她虽早早就准备好了,但如此重要的日子还是令她不敢放松,要仔仔细细检查过两三才肯坐下歇息。
日近当午,刚缓过来的冯蘅又再提起心来,忙对身旁两个半大的少年道:“靖儿,英儿,你们快去渡口看看,你们的师父、师叔们是否到了,到了就马上领着人过来。”
二少年异口同声道:“是,师娘。”
这两位少年正是李萍之子郭靖和陆乘风之子陆冠英。
这几年,欧阳克的性子愈发阴静,连邻近的舟山也不大愿意上去,但终归收了郭靖和李莫愁为徒,不敢误人子弟,便把二人接到桃花岛授艺。
至于陆冠英,这些年陆乘风的事业愈发顺利和壮大,同时也更加繁忙,连唯一的儿子也少有时间教导,干脆就把人送到桃花岛处学艺。
欧阳克惦念同门之情,爱屋及乌,也将其收为弟子。
随即,冯蘅又对着一旁的李莫愁和欧阳芜道:“你两个丫头,快去替我请你师公过来。”
李莫愁笑嘻嘻地道了声‘是’,但觉被使唤的欧阳芜,则是不满地撇了撇嘴。
冯蘅柳眉倒竖,平日里惯着她就算了,今日大喜日子,若出了差错,岂非让人看了笑话。
当即冷哼了一声,就要伸手对她教训一顿。
但欧阳芜何等警觉,脚尖轻旋,下一刻就要划身游走。
却见冯蘅莹如白玉的五指箕张,一伸一缩,一道无形吸力从掌心而发,脚步虚悬的欧阳芜立马被牵引而去,跌落到冯蘅身上,被其一手获擒。
一旁的李莫愁看得是口瞪目呆,妙目涟涟。
她想不到一向不显山不显水的冯蘅,竟有如此武功,一出手就将欧阳芜手到擒来。
她可是知道欧阳芜不仅是把‘兰花拂穴手’练到深处,其轻功身法也是绝顶的,深得林红玉真传,有时候连她也追不上人。
李莫愁却不知冯蘅不专注武道,但她从前是金山教的圣女,岂会不去接触武功。
相反,深知武学重要性的冯蘅,早早就用过目不忘的本领,把金国皇宫和金山教的武学典藏尽数记下,以备后用。
这些年来,冯蘅身处桃花岛这武学圣地,耳濡目染之下,武学层次也在与日俱增。
眼角之高的黄药师也曾感叹过,若冯蘅专心习武,不出十年,华山论剑必然有她的一席之位。
其评价之高,亦是惊世罕见。
冯蘅用的是九阴真经上的‘摧坚神爪’,又名九阴神爪。
学识渊博的冯蘅,自然不会理解不了经文意思,练成九阴白骨爪的样子。
相反,她不但见解颇深,还洞明透彻里边隐藏的上乘擒拿手法,能以掌心发出的真气隔空摄物拿人,犀利异常,又想出了结合九阴真经上的飞絮劲,刚柔相合,创出一套寓守为击,化劲无形的高明手法。
正如现在跌入冯蘅手中的欧阳芜一样,像是撞入一块大棉团里,有劲无处使。
冯蘅揪着她的耳朵,哼哼道:“臭丫头,你今天若敢在叔叔们面前丢了人,老娘绝不与你干休,知道没有?”
欧阳芜哭丧着脸求饶道:“知道了,知道了,妈妈,你快放开我吧。”
冯蘅把手一收,便把人给扫了出去,李莫愁连忙跟上。
揉着火辣辣耳朵的欧阳芜,一出了院门,就对李莫愁大大咧咧地抱怨道:“都不知道妈妈几时变成这样的,越来越像个泼妇了,亏她在别人面前装作贤良淑德的样子,一没旁人就现了形。
师公夸她蕙质兰心,不让须眉,有林下之风,真是瞎了眼了。”
一旁听了的李莫愁默默不做声,心里已经猛翻白眼了:
任谁生了你这个混世魔王,还能继续当仙女?
她进门的早,见过冯蘅入门,也见过欧阳芜的出生。
人家都说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但她后来却有了自己的心得感悟,那就是生儿育女必定是女人的第三次投胎。
刚进门的冯蘅真真如天仙下凡,完美无暇,不仅才貌超群,还品行俱佳,上敬公婆,下合同门,对他们这些晚辈也是呵护有加,连脾气古怪的黄药师也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但在欧阳芜出生后,一切就变得大不同了。
欧阳芜从小就不是个省心的孩子,她古灵精怪,天真可爱,聪慧狡黠,可以让人疼到骨子里。
同时,也能够令人恨得咬牙切齿。
一两岁的欧阳芜就已经谙熟用哭声达成自己的目的,那时的桃花岛每天都立体循环播放着她的嚎哭悲恸,令人无数人不得安宁。
李莫愁私心以为,纵使武陵色的碧海潮生曲也没这来的可怕,因为黄药师也要退避三舍。
四岁的时候,她又学会了玩火,差点没把黄药师的昆仑古桃树给烧死。
八岁时,她偷上了曲潮生停靠桃花岛边上的盐船,然后独自一人在海上漂流了近半个月。
还有半年前,她又再偷偷出海,半路上居然弃了船下海猎鲨,然后就骑着鲨鱼在大海上四处乱窜。
这些还只是典型,还有各种各样恶作剧、大大小小闯的祸都未曾细说……
可以说,她见证了欧阳芜的成长史,也见证了冯蘅的精神病患史。
如今小师妹又出世了,李莫愁衷心祈祷,希望襁褓中的小阿若,千万不要跟她姐姐有半分相似,否则的话,她都要受不了了!
正想着的李莫愁,忽然感到有东西从其头上掠过!
两人大惊,连忙回首望去,只见一道闪电惊鸿的身影消失眼前,风吹衣袂猎猎,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是师公?!”
欧阳芜惊讶地唤了一声,声音中含着数不尽的向往。
李莫愁亦是一样,叹了一声。
“除了他老人家,还有谁?”
不管看过多少了,李莫愁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师父说过,她俩人样样不堪,就剩轻功可以入目,师娘也对她们大声夸奖,说岛外之人的轻功,也少有比得上她俩的。
但不管她们如何自傲,每次看见黄药师有如鬼魅的身影,都会遭受不少打击。
只因她们的轻功虽快,但还是看得见身影,但黄药师一动,就难以望其项背。
若非她们刚从欧阳克手中学得了逍遥派的凌波微步和乘虚御风,轻功大有进展,如今也是睁眼瞎一样。
欧阳芜击节笑道:“好了,不用去了,师公他肯定听到我们的对话,自己先行一步了。”
李莫愁点头称是,黄药师居所到寿厅虽有百丈距离,但这些年来,她在欧阳克和黄药师身上,看到过不少匪夷所思的‘神通’,自是不再讶然。
忽又惊醒过来,讶然道:“可他去的不是大厅的方向?”
欧阳芜轻疑了一声,脱口而出道:“他去的是渡口方向。”
旋即惊喜道:“定是爹爹他们回来了!”
李莫愁也是眉开眼笑,“没错,我们快回去通知师娘,叫她尽快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