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息!”
太后给了身边伺候的贴身嬷嬷一个眼神,把怀里的白猫递给她,而后,一个机灵的小太监在地上泼了水,把猫放下来,
就看此女够不够稳重。
甄嬛怕猫,但她更怕连累甄家满门,便强忍着不敢露怯,身后苏州织造孙株合的妹妹孙妙清见到猫儿乱窜,
本想要闪躲,可她被偌大的太阳晃了晃,内心突然冒出一个强烈的想法,她不能闪躲,
否则为家族蒙羞,等待她的将会皇家的雷霆之怒,将会是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孙妙清狠下心来,用指甲掐着手心,即便选不上也不能太丢脸,稳住了。
甄嬛果然沉稳,太后见此还算满意:“还算端庄。”
见生母满意,皇帝便向小太监点了点头,让甄嬛留牌子,赐下香囊。
此时,一个小太监在皇帝耳旁呢喃,皇帝听后便借口有政务在身,匆匆离去。真是儿大不由娘,太后眼看着皇帝匆匆离开,心中了然定然是养心殿那高氏。
“苏州织造孙株合之妹孙妙清,年十七~”
眼见孙妙清按照规矩行礼,太后在试探甄嬛的时候,就留意到这个害怕得颤抖却没有半分失礼的女孩,
见此女端庄,容貌尚可,便留了牌子……
养心殿的庭院里,雪晴此时正坐在廊檐下画画,这些花是她从潜邸时便开始照顾的,等到皇上登基,她便求了皇上,一并带进宫里。
阳光下的花儿正盛放在枝头上,只是这太阳底下着实太晒,花儿被烤得蔫蔫的,连叶子也无力垂下。
“怎么不多休息一会?”
皇帝得知雪晴醒来,便匆匆从慈宁宫选秀处回来,便见到雪晴坐在廊檐下,靠着柱子,铭刻这小花园里的花花草草。
姹紫嫣红绽放,都是她平日里浇水施肥除草的功劳,花园里那一盆十八子本是濒死的,坏了根又遭虫子咬,便是她日日求助懂花的太监,一步一步养回来了。
他制止了苏培盛的叫唤,缓缓走到雪晴身后,看她作画,画中不仅有花圃里的花儿,还有围在附近的宫女、太监,
这画的是…
他登基以后,搬来养心殿的那时候?
“给皇上请安!”
雪晴放下画笔,缓缓站起来转过身,还没蹲下身去,就被皇帝扶了起来,顺着皇帝手臂的力量,这是要回养心殿?
皇帝吩咐身后的宫人把画作收拾好,便带着雪晴往养心殿内殿走去。
“今日选秀,朕还没用午膳,雪儿陪朕再用些?”
皇帝眼看着雪晴清冷绝美的脸庞上,眼角眉梢染上了诱人的妩媚之感,他精心养护的果子已然成熟饱满,勾着他去采摘。
他也曾想过放她离开,让她出宫去过她想要的生活,做一个贤惠良善的正室娘子,平淡地相夫教子过一生,奈何命运不由人,
华妃出手,计划如此狠辣,一计不成以她的性子以后还会有下一计,为了护着雪晴,也为了全了自己的念想,他便顺势让雪晴坦然接受现实,做他的人。
“是。”
雪晴被皇帝搂着腰回内殿,熟悉的屏风以及纱帐背后若隐若现的床榻,让她不由得小脸一红。
皇帝见雪晴不自在地低着头,小脸红扑扑的,耳朵也快要冒烟了,他轻笑着刮了刮她的脸颊。
“苏培盛,去传膳吧。”
“嗻!”
殿内伺候的宫人被皇帝退到了外间候着,雪晴看着空旷得只剩下她与皇帝的养心殿,或许是突破了主仆关系的缘故,
她只觉得原本清冷地只有龙涎香的内殿如今一点一点地暧昧起来,连温度也逐渐升高,她觉得整个人一点一滴的热了起来。
往日所有的,皇帝对她的偏爱也一点一滴浮现在心头,枉她还想着要用手段去勾引,却不曾想,皇帝早就已经对她有了心思,
只是不知,这份心思,到底是什么。
是对宠物的宠爱,是对美丽藏品的欢喜,是喜欢,亦或者是特殊的…情感?
“雪儿,别与朕生分,就像从前那样与朕相处,好不好?”
皇帝握住雪晴的小手,直直地看向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女子,九龙夺嫡那会,连呼吸都是紧张的,稍有不慎便前功尽弃,便是他雍亲王府满门的性命,
那时候,也只有回到书房,才有片刻安宁,她就像一只活泼的花蝴蝶那样,会围着他不停的转,给他按摩,揉揉已经紧绷着的脑袋,会讲她那些粗浅的才子佳人的故事,会聊些从下人们那里得来的趣事,
会跟他谈诗词歌赋,夏日里赏十里荷花,冬日里陪着他看星星看月亮,倾听他的抱负、他的心之所想,
还会做好吃的点心,好吃的菜肴,不必拘束什么食不过三,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痛痛快快。
她还会蹲在他面前宽慰他,就像小太阳似的温暖着他,数年下来,
美丽动人如她,柔弱温婉如她,温暖心善如她,聪慧伶俐如她,亦或者像一只美丽温顺又偶尔亮出爪子的猫儿的她,
都让他越发欢喜…着迷。
“皇上究竟从何时开始的?”
雪晴抬起头看向皇帝,她咬了咬唇,好一会以后还是决定要开门见山地问一问,能成为皇帝的人都不简单,想要从他眼皮子底下耍小手段,无疑是在找死,
在这一刻,她庆幸她所有的对他的勾引尚在谋划阶段,要不然,纵然她再美,又跟后宫里那一个模子出来的女人,有什么区别呢?
“从雪地上遇见你的那一刻,朕便心动了,你那时虽年幼,却已有倾城之貌。好色慕艾是人之常情,朕只是一介凡夫俗子,自然不能免俗。”
皇帝笑着回忆那年,雪地初见,她就仿佛一只倒在雪地里的小羔羊,整个人蜷缩成个小团子,
倒在了他去后院的必经之路上,那日他刚被皇阿玛狠狠责骂一番,心绪不佳之时,正是情绪波动厉害的时候,也正是他内心最为脆弱之时,
便遇到了她这么一个容色倾城的女子,他以为,这是上天给他的礼物,如若不然,怎么会在那一日,那一刻正好被脆弱的他遇到呢?
后来,她一点一点地打破他多年习惯,从前他最是守规矩,后来,面对她的时候,他自以为的底线便一退再退了。
偏她还不自知,只以为他对她的偏爱只是自个儿当差当得好,一天天在他面前嘚瑟,傻乎乎得可爱。
“奴婢哪有那么好?这后宫里的美人如花园里的花儿一样,多得都数不过来了…”
“可只有你,让朕在人群之中第一眼看见你,也只看到你了。”皇帝握住雪晴的小手,认真地说。
“奴婢…”
皇帝握住雪晴的手紧了紧:“雪儿,你已经不再是奴婢了!”
雪晴抽出手,背过身去啜泣着说:“嫔妾该感谢皇上免了嫔妾为奴为婢的苦楚吗?”
“雪儿,你知道的,朕不是这个意思!”
“那皇上是什么意思?”
皇帝站起来,从雪晴身后抱住她,在她耳边用低沉如美酒般醇厚的嗓音说:“做朕的女人,接受朕!”
雪晴说着说着,大颗大颗地眼泪便顺着脸颊滴落下来,滴在皇帝的手背上,烫在了他心里:“嫔妾没得选,不是吗?”
“是朕用了手段留住你了,怪朕!”皇帝把雪晴转过来,笨拙地用帕子给她擦去眼泪,“朕想过放你走。”
“真的?”
“嗯,只是后来朕想着想着,便又舍不得了。你这个傻乎乎的,出了宫受了委屈,谁给你出气?”
“皇上这话说得,嫔妾在这后宫不得受更多的气呀~嫔妾在这后宫里,除了依靠您,求您怜惜,求您庇护,嫔妾便再没有别的法子了!那一个个主子娘娘,都不是好相处的。”
雪晴只要一想到华妃曾经罚她在雪地上跪了半日,身体便不由得被唤醒那日冷彻骨髓的痛苦,她不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你放心,朕会护着你的。”
皇帝摸了摸雪晴的小手,冰冰凉凉地,她的身子着实柔弱。寻过太医来为她诊治,只说是娘胎里的弱症,身体体寒太过,只能慢慢调养。
“可是冷了?”
皇帝岔开话题,并不想承认他对她并不光明磊落,其实若他对她坦坦荡荡,确实有无数种法子让她安然,可正因为他对她并不坦荡,所以如今强取豪夺以后,总觉得愧疚于她。
“皇上还没回答嫔妾,您喜欢嫔妾什么呢?若皇上只是见色起意,那便太肤浅了。”
“若无美貌皮囊吸引,朕如何能察觉你美丽的皮囊下,一颗心如此吸引着朕呢。”
恰在此时,苏培盛走了进来,身后布菜的小太监整齐地端着盘子走了进来,不一会儿,一盘盘冒着热腾腾香味的菜肴便上桌了。
皇帝挥了挥手,让伺候布菜的宫人一一退下去,雪晴看着一桌子她爱吃的菜肴,糖醋烧茄子,地三鲜,竹笋炒肉,清蒸鲫鱼,香酥鸭,小炒肉片…
“吃点糖醋茄子开开胃?”
说着,皇帝给雪晴夹了一块到碗里,又给自己夹了一块,其实像这样两个人无拘无束的吃饭,从前在王府的时候还可以,登基之后,
祖宗家法压着,便不能够了。
“这道菜是皇上最爱吃的,怎么就成嫔妾喜欢的呢!”
雪晴撤了撇嘴,好歹还是把糖醋茄子给吃掉,她有太多太多想要问,但又顾虑重重,不管是皇上对她是见色起意也好,日久生情也罢,
如今已成定局了。
“嫔妾只想问一句,皇上心里可有嫔妾的位置?”
“朕不是将就的人,若你不曾入朕的心,朕怎会对你如此偏爱,你可曾见朕偏爱过谁?”
皇帝见雪晴似乎有所动容,提起的心稍稍放下,雪晴虽外表柔弱,可内里却有一身傲骨,若他今日说服不了她,
来日,她便会对他封闭心门。
“嫔妾以为…”
雪晴听后,红了小脸,为她曾经傻乎乎的行为感到丢人,她竟然仗着他的偏爱,在他面前提起另一个男人,还说什么请假什么的,
“您那时说要出宫办事,也是假的吧?”
皇帝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再不吃,菜就要凉了!”
“是,皇上。”
景仁宫里,宜修此时也顾不得雪晴被越级册封为荣贵人,她听着剪秋传来的消息,入选的秀女里头,竟然有一位与她那好姐姐容貌相似的女子,
皇上到底还是对她的姐姐纯元念念不忘!
“皇上,姐姐她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你至今都还忘不了她!”
宜修狠狠盯着写有秀女名单的册子,仿佛想要用视线把本子盯出一个洞来。
若非姐姐在太液池边跳舞,如何能引来皇上念念不忘,以至于她的嫡福晋之位拱手相让,而她的儿子也发高烧不治身亡!
都是她的姐姐纯元,即便纯元死了这么多年,每每想起,她都想要把纯元挫骨扬灰。
她走到书桌前面,连续写了好几个“静”以后,才恢复了心情,这次选秀进宫的秀女一共有以下几位。
蒙军旗的博尔济吉特氏,满军旗的富察氏、方佳氏,汉军旗的沈氏、夏氏,甄氏,安氏,陈氏,王氏,刘氏,孙氏。
一个个的都不是省心的存在,尤其是与纯元长相相似的甄嬛,更是她想要除之而后快的女人!
可是,华妃势力庞大,她需要人手共同抗衡华妃,至少不能让华妃如此嚣张,屡屡顶撞、不敬。
而养心殿那位贵人虽说只是皇帝身边的奉茶宫女,可这位她也是认识的,当年便是她见此女长得美貌,想要借住华妃的手除掉此人,
后来不知怎的,此女被华妃见着以后,被磋磨一番以后,又跑到了皇上身边伺候,
华妃当真是蠢笨如猪,这样美貌的女人,还能留人全须全尾地到皇上身边。
不过,这样也好,便宜她了。能够对抗华妃的人,便是她的盟友,先把华妃拉下来,以后再对付那个女人!
以后岁月长久,她不着急。
“剪秋,皇上可曾说,荣贵人要住哪一处宫殿?”
剪秋在皇后身边,低眉顺眼地说:“回娘娘,皇上不曾说过。”
“……”皇后皱起眉头,看来皇上对那女人的重视程度不低呀!
“其他人呢?”
“皇上说,让您跟华妃看着办。”
“本宫是皇后,是中宫,纵然华妃协理六宫,也不得不听从本宫的。不过…这回华妃恐怕已经妒火中烧了吧。”
皇后轻笑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眸色凝重了起来:“还好华妃没有孩子,要不然,本宫这皇后宝座恐怕就要拱手让人了。”
“娘娘,皇上让您居住在这风水养人的景仁宫,说明他心里是有您的!您可不能灰心丧气,您可是后宫之主,是一国之母啊!”
“你说得也是。”
说着,皇后便开始给这些个入选秀女安排宫室,她全挑好的宫殿来,剩下的,只等华妃做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