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景仁宫里,皇后坐在回廊,静静的看宫人陪着弘瞻在院子里堆雪人,可可爱爱的小男孩小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胖乎乎的身体像极了年画上的小金童,大兔子生的小兔子竟是如此软萌可爱,她再一次心软了。
“弘瞻,快来皇额娘这儿,皇额娘给你擦擦汗。”
“嗯。”
弘瞻是个听劝的好孩子,皇后让他过去便过去,小短腿跑得贼溜,跑着跑着就扑到皇后腿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抬头软乎乎的看着皇后,
“皇额娘,弘瞻想吃萝卜糕。”
弘瞻许是习惯了玉芙的喂养,吃的都是寻常,小米粥、萝卜糕、土豆卷、芋头馅饼之类的,连御膳房总管也在私底下说贵妃母子好养活、不挑食。
“好!喜欢什么,皇额娘都让人给你做了来。”
皇后牵着弘瞻的小手朝正殿走去,在踏入正殿的那一瞬间,
她想起了大兔子得到皇帝的钟情,心里有点堵心,只是她转念一想,不管是谁得皇帝钟情,都不会是她乌拉那拉.宜修,有皇帝的敬重更衬得她可悲,这大兔子能得皇帝欢心这事,也就可有可无了。
“弘瞻常来皇额娘这儿,你额娘会不会不高兴啊?”
皇后试探的问弘瞻,如果大兔子不愿意,那大兔子也就没必要活下去了,宜修已经在心里想了一百种让大兔子死去的法子。
只是皇帝护得太紧,若当真要贸然出手,恐怕她也会暴露在皇帝面前,得不偿失啊!
“额娘说多一个人疼弘瞻也挺好的,而且弘瞻在皇额娘这儿吃饱饱,回去就不会跟她抢吃的。”
弘瞻想了想,额娘说在乎他们三个吧,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确实拼命去救,可是平时却又放养他们,在陪着他们满宫里跑了几天以后,就彻底摆烂,任由他们到处玩去了。
想着想着,弘瞻就皱起了眉头,问:“听宫里的嬷嬷偶尔说,做额娘的会半步不错看着孩子,为什么我额娘完全没有?她是不是不爱我了?”
没等宜修说些什么,他又说:“可是皇额娘,那天在湖里的时候,额娘却让秋月姐姐带我飞飞了。”
皇后看着弘瞻不解的看着她,若当年她有大兔子维护小兔子豁出一切的狠劲,弘晖或许就不会死了,她摸了摸弘瞻的小脑袋,心里决定还是让弘瞻多一个爱他的人吧,她说:“你额娘爱你的,皇额娘也爱着你,所以你要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长大,好不好?”
“嗯!”
弘瞻不知自己的额娘一场杀身之祸就此过去,他似懂非懂的说。他见皇后走得慢,便拉着她的手快步朝殿内走去。
夜晚时分,甘露寺里寒冷入骨。甄嬛看着外头飘起鹅毛大雪,冷风无处不在从四面八方的缝隙涌入,她被冻得手脚冰冷、僵硬,然而她除了忍耐,又能做些什么呢?
“流朱,我从前还想过用明纸糊窗实惠,如今在这偌大的风雪面前,薄薄的明纸竟如此不堪一击,你看,那纸上的洞一个个越发变大了。”
甄嬛在被子里感受着身体里凌迟一般的疼痛,她身边只有槿汐跟流朱二人陪伴,她蜷缩着身体,静静的看着雪夜下的大雪,明明梦里是那么温暖,现实却如此寒冷,若她知道…
不!
即便知道这日子苦,她还是会出宫的,她不愿一辈子都是个低等嫔妃,她要成为嫔,成为妃,甚至贵妃、皇贵妃!
可是,展望未来固然畅快,但是眼下这寒冬还得活下去。
“小姐,我明日就找主持,让她给些窗户纸来!”
流朱看着消沉的小姐,她不如槿汐口齿伶俐哄得小姐,只能干巴巴的安慰,旁边槿汐正在缝补衣服,小主的月事越来越紊乱,每每月事来时都仿佛受刑一般,她心里着急着。
她知小主的意思是要离宫避开一段时间,然而后宫嫔妃生育是根本,若如华妃那样,便是华而不实了!可是,这山路难行,今晚一场大雪,没准还封闭了山路,她就是想要下山找大夫,也不能够。
“小主,若是温大夫能来为您看诊就好了,那样您也能舒服些。”
槿汐走到窗边,把煮好晾凉的温水递给甄嬛,她始终相信有着与纯元皇后相似脸蛋的甄小主,一定会复宠,甚至独宠的!
“实初哥哥上个月才来过,这个月恐怕是不会来了。槿汐,可还有红糖?我想喝点暖暖肚子。”
甄嬛难受得捂住了肚子,其实若她能留在宫里,或许情况会好很多,皇帝再不好,也会让人给足炭火,房间里温暖得像春末夏初那样,在殿内不需要穿厚实,稍稍走一走,便能出一身薄汗。
哪里是这甘露寺四面八方都透风能比拟的?可是,为了那个美梦能实现,她不得不忍受这一切,但愿允礼能早早来寻她。
“小主,已经没有红糖了!甘露寺的姑子刁钻刻薄,奴婢是要不到红糖的,小主喝的那些,还是温大夫带过来的呢。”
“罢了,我忍忍吧。”
这一忍便是整个冬天,上甘露寺的山路被大雪封住,出不去,也进不来,甄嬛只能强忍着疼痛,度过这个让她难以承受的寒冬。
玉芙三个孩子,弘瞻喜欢到皇后处蹭吃蹭喝,弘琮喜欢去养心殿找小夏子玩,吃养心殿的如意糕,而柔淑则喜欢带着妹妹柔馨去太后那里玩。
阳光灿烂的冬日里,雪后初晴天气暖些,正是到处走走的好时候,玉芙身体养的不错,趁着午后暖暖时,去启祥宫去与富察聊聊天,吃吃点心,消磨一下无聊时光。
不用带娃的日子,连墙角的积雪都是那么美丽动人,招人疼爱。
“听说那个祺常在半夜从姐姐你这儿截胡皇上了,是不是?”
玉芙用筷子夹了一块蛋黄酥吃进嘴里,咸香软糯的点心在白案大厨巧夺天工的手艺下变得更加美味、酥脆,她喟叹一声,很是满足。
“这蛋黄酥很是不错,待会带些回去给三个小的吃吧。芙儿你吃够了,可不许偷吃哦!”
富察见玉芙眼珠子溜溜转,便知她在打蛋黄酥的主意。这馋嘴的丫头竟然连给孩子的吃食也不放过呢。
“三个小的吃小米粥就够了,不爱吃这些不容易消化的东西,他们那一份,我这个额帮把他吃就好了。”
“我这儿还有不少呢,哪里需要你吃孩子们的?”
富察说着,话锋一转说:“皇上待你如珠如宝,该是你的日子,皇上一天都没少给你,你现在才知道很正常。那个祺贵人不仅抢了我的日子,连华妃的她都敢抢呢。凶得很。”
“皇后也不管管?”
“皇后说了几回让祺贵人注意点,那祺贵人就是不听,更变本加厉多抢了几回,昨日被晋封为了贵人,没准就更嚣张了。你说这不是皇上默许祺贵人争宠嘛!都这样了,皇后还会管她?”
“姐姐被祺贵人下了脸面,会不会不高兴?”
“我又不缺那点恩宠过日子,我可是嫔位,又有个公主,皇上不可能不闻不问的,那祺常在抢便抢了。芙儿你不知道,齐妃更惨!每月可怜的一天也被抢走了,算下来,齐妃已经有三个月没见到皇上了。”
“只要祺贵人不像甄嬛那样可怕,皇上就是夜夜去,我也没关系的。”
玉芙想起了从前被甄嬛步步紧逼的恐惧,果然是有对比才知如何道甜蜜,从前有多提心吊胆,如今就有多舒心。
“你管她呢,那个人已经出宫去了,这辈子也回不来,咱们过咱们的安生日子,她过她的。只是,接下来可能芙儿你,也要被截胡了!”
…
富察跟玉芙高高兴兴的吃喝,午后富察还信誓旦旦说祺贵人不会截胡到永寿宫头上,谁知半夜时分,祺贵人便以心悸梦魇为理由,到永寿宫请皇帝了。
既然能截胡华妃的,敬妃的、齐妃的,没道理不能截胡一个贵妃!
当天半夜,祺贵人身边的景泰便敲响了永寿宫的大门,由于有皇后头风的前车之鉴,玉芙曾吩咐永寿宫守门的小太监必须要放人进来通传。
“皇上,既然那祺妹妹已经病得药石无灵,连太医都没办法,必须要皇上去见她最后一面,您就去尽尽人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