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近两步，皮鞋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似是想起什么，他颀长的身影，站定片刻，脸上瞧不出什么异样。
“晚上，我有点事情要忙，不要打扰她休息！”
转身离开，提步走向门口，顾商延回头如是说。
王嫂态度温和地一一答应。
等到顾商延的脚步逐渐走远，王嫂左顾右盼，确认动静儿，走近床边，俯身轻声唤道。
“赵小姐，顾先生已经走远！”
刚刚还睡得发沉的“公主”，此刻蓦然睁开双眼，眼中一片清明。
——
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顾城和赵小萱寻着消息找来。
刚进门，顾城就是一句愤怒得不能再愤怒的话。
“赵晚心，你tm真的怀孕了吗？”
他手臂打了石膏，掉着三角巾。
旁边的赵小萱左手臂同顾城一样，左腿甚至拄着单拐杖，凄惨又滑稽。
赵晚心眼里闪过讶异和喜色，很快垂眸掩饰住，嘲弄地勾唇反击。
“我妈妈没有怀孕，怎么会有我？”
闻言，顾城静默两秒，反应过来，立马变脸。
“赵晚心，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
赵小萱在旁边，冷冷地笑起来。
“姐姐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现在怀孕，不是让城哥哥的绿帽子，人尽皆知吗？”
他们一高一矮，一唱一和，同是白衣黑裤，又像是渣男渣女，更像是催命的黑白双煞。
“赵小萱，我这怎么回事，当时我出差回来，你们不是就已经知道了吗？说我乱搞，麻烦你，请你拿出证据，否则，小心我告你诽谤！”
赵小萱不可思议的表情，像是听到什么超级大笑话。
她得意得笑得更甚，不娴熟地拄着拐杖，挨近顾城，几乎是贴着他身体。
“城哥哥，你看姐姐，都什么时候了，还嘴硬！”
顾城哪里受得了赵小萱这样挑唆，当即面目狰狞地指着病床上的赵晚心，露出丑恶嘴脸。
“赵晚心，你把孩子打了，立刻马上！”
赵晚心却在这个时候，诡异地笑起来，笑得阴森恐怖。
赵小萱不自觉，后退几步。
“赵晚心，你笑什么？笑的这么恶心！”
“我笑啊，就算我怀了别人的孩子，阿城还是一样地不放弃我，怎么样，嫉妒吗？”
赵小萱顿时面部歪扭，高声控诉。
“赵晚心，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会嫉妒你？哈哈……别做梦了！”
“是啊，我可不像你，想搞出人命，居然屡屡都未曾得手，啧啧，真是可惜！”
几乎是咬牙切齿得，脸上横肉颤抖，“赵晚心，你找死！”
赵小萱走近赵晚心，举起手，想要将她从床上扯下来。
王嫂一看，那还得了，连忙奔过去横在两人之间。
“这位小姐，小心我报警！”
赵晚心轻拍王嫂，以示安慰。
王嫂不放心地挪开半步，却依旧警惕着赵小萱。
赵小萱什么时候受过这个气？
马上愤怒地破口大骂：“呵呵……真是笑话！一个下人，居然也敢警告我？”
“赵小萱，你动我试试，如果我和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猜，你连我和阿城的订婚宴都参加不了！”
赵小萱撸起袖子，更加气愤，吹胡子瞪眼地，就要收拾她。
关键时刻，顾城将她拉住。
“小萱，不要胡闹！”
“看吧，这个时候，阿城还是维护我的，说你胡闹呢！哈哈……”
赵晚心的笑声肆意又明媚，回荡在病房的每个角落。
赵小萱有被她气到，环视一周，开始找工具。
病房里却什么都没有，她低头，瞧见手边的拐杖，立时突兀的怪笑。
电光石火间，赵小萱举起手中的拐杖，朝赵晚心挥去。
“我让你嘴硬，我让你笑，我让得意……”
顾城强硬地将赵小萱拉住，因为用力，手背上的青筋凸起，赵小萱被他钳制住动弹不得。
他咬着腮帮，质问赵晚心。
“赵晚心，打掉孩子，订婚继续！”
话音刚落，赵晚心低下眼眸，再次抬头，双眼蓄积起水雾，盈盈弱弱，好不可怜。
“阿城，你说的是真的吗？”
赵小萱一看这阵仗，慌乱地摇头。
“不要，城哥哥，姐姐她明明……”
顾城一个狠戾的眼刀过去，赵小萱立马噤声。
赵晚心像是没看到，嘴角嘲讽地弯了弯。
“可是，真的不要紧吗？”
那无可奈何的语气，好像无形中在逼顾城，又好像颓然地想要放弃。
顾城听见这话，眉心猛烈一跳，想起赵晚心的股份，顾不得其他，发誓般举起完好的右手，神情认真地看着她保证。
“晚心，我说的都是真的！没多久，就是订婚宴，你抓紧时间！”
赵晚心小腹一阵剧痛，她放在被子下的手，紧紧捏住布料。
眼神微闪，旋即展颜一笑，明眸皓齿地轻快答道：“好啊！”
——
顾商延得到消息，急匆匆赶往医院。
他一步跨几步，薄唇抿得很紧。
心急地闯进病房，病床空空，发现赵晚心并不在，却在门口遇见王嫂。
“她人呢？”
几乎是低吼。
王嫂身子一抖，哆嗦着开口。
“赵小姐说，想吃立轩中餐厅的萝卜糕，顺便让我带一束黑色曼陀罗……”
话还未说完，一阵风过，顾商延已经急速跑开。
徒留王嫂一手提着萝卜糕，一手捧着花，站在病房门口，脸上一片兵荒马乱。
医院人来人往，各有各的悲欢离合。
人影在他眼里交叠幻灭，出现又覆灭，消失又乍现……
顾商延慌不择路，第一次体会到心慌气短。
环视一周，人景迷蒙，最后定格在扶墙的某个虚弱身影上。
赵晚心穿着病号服，手背上打着留置针，另一只手捂在腹部，弓腰扶墙而出。
干涸的唇瓣，白皙得褪尽血色的小脸，无不在彰显她的虚弱。
艰难地挪动一两步，便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四眼相望的时候，有种无法言说的情绪，缠绕在两人之间，赵晚心明显愣怔片刻。
对面的男人，面无表情，周身的冷气压，却异常低下。
见到赵晚心这副病态的样子，眉心骤然挤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淡色的唇瓣张开，几乎是咬牙切齿，“赵-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