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此时已经去了廊檐下,坐在椅子上躲避太阳光,眉头蹙着,显然有些不耐烦。
也许是人多的原因,也许是觉得夏云桐是院子里的丫鬟,到没有人去注意她。
将景宝珠和夏云朵放在了软轿里,一行人抬着就朝着后面的角门疾步而去。
夏云桐夹裹在人群里,也顺利的跟了出来。
老大夫是太医院的太医,姓郑,是一名普通的太医,不过治疗伤寒病比较拿手。
别看王氏只是一介女流,可她有诰命在身,郑太医也要跟她行礼,礼毕之后才郑重其事的说道:“夫人,与她们同住的没有被传染,但那两个姑娘比较严重,怕是活不过今天了,我要跟过去,耽误不得先告辞了。”
这番话说下来,王氏皱了皱眉头,但是却也客气的道:“郑太医辛苦了。”
说完之后对旁边的大丫鬟冷声的吩咐道:“院子里的婆子丫鬟暂时都不要出来,谁要擅自往出跑,打杀了就是。”说完扭转身快步的离开了此处。
此时夏云桐他们一行人已经出了国舅府,当踏出角门的一刹那,夏云桐的一颗心终于落下去了一半。
等刚才要看牡丹花的景夫人将一张卖身契递给她的时候,另一半的心也落了下来。
彼时他们早就离开了国舅府的范围。
坐在奢华而又低调的马车里,景夫人感激的说道:“夏姑娘,大恩大德无以回报,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来侯府找我。”
说这番话的景夫人态度是真诚的,因为她也知道夏姑娘的妹妹与她的女儿一同落难,这是属于他们两家共同的秘密,夏姑娘以及她的家人是绝对不会往外宣扬的。
夏云桐也同样态度真诚的道谢:“也多亏夫人您伸出援手拿到了我妹妹的卖身契,云桐在这里谢过了。”
“卖身契你撕了就好,府衙那边已经处理好了,夏姑娘,要不也随我去侯府等你妹妹醒过来再做打算,可好?”
“不用了,我带妹妹回客栈。”说着夏云桐又郑重其事的给景夫人行了礼,人也下了马车。
景夫人道:“夏姑娘,我已经备好了马车,既然不去侯府,那就送你们回客栈。”
说完这话,嬷嬷就将夏云朵交给了夏云桐,等她们上了马车之后,景夫人脸色变了,心急如焚的催促烛九马上回府。
郑太医已经给女儿看过了,她的女儿果真被毒哑了,此时此刻,强忍的眼泪终于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同时心里恨意滔天。
她真想杀了蓝钰诚和张嬷嬷为女儿报仇。
旁边的嬷嬷低声劝道:“夫人,小姐回来了就一切都好,不要太难过,伤了身子。”
景夫人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的手擦去眼泪,女儿就躺在她的身旁,而马车已经沉稳又迅速的朝着侯府的方向驶去。
送夏云桐的马车停在了客栈的大门口,掀开帘子的夏云桐愣了一下,没想到沈栖就站在不远处。
容颜平静且带着冷漠,站在那里,犹如冬日里的清雪,可当看到她们两个的时候,神色竟意外的缓和了一些,似乎也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夏云桐背起妹妹也没有停留,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只是对他点点头,然后迈步就进了客栈,不经意的,就发现今天的掌柜与往日不大一样,神情很是激动,但是却是在极力隐忍着。
他看到夏云桐进来马上回过神,满脸笑容的吩咐伙计去帮忙。
男女有别,伙计能做的就是给打开房门。
沈栖竟也跟了上来,他站在门口,轻声的询问道:“夏姑娘,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暂时没有,沈四哥,谢谢你了。”夏云桐微笑着道谢。
沈栖一怔,这应该是第四次见面了,每一次夏姑娘都是绷着一张小脸,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笑。
而且还笑的眉眼弯弯,让他也不由得柔和了神色。
想到什么,沈栖上前一步,手里拿着几张银票递给夏云桐,他沉声说道:“这是侯爷给的赏银,一共一千两。”
靖远侯爷,还真是一诺千金。
这么多的银子啊,能在京城买个差不多的铺子了。
夏云桐艰难的移开了视线,义正言辞的拒绝:“开始就已说好的,赏银我一分不要,只要我妹妹能安全的出来。”
沈栖自然察觉到夏云桐刚才看银票时亮晶晶的眼神,倒是没有想到她会拒绝,可仔细一想,依着夏云桐的行事风格,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可他不能独吞!
他神色平静的道:“夏姑娘,这是你该得的。”
说着也不等夏云桐继续拒绝,他上前一步将银票放在了墙边的案几上。
但下一刻,他的目光顿时凝滞住了。
在屋子的墙角,有一把椅子,上面有一只老鹰,脚上缠着棉布,无声无息的趴在那里,不知是死是活……
那是他心爱的雪鹰,是他从小养到大的。
夏云桐这才想起屋子里还有一只逃跑的老鹰,就解释说:“我今早打开窗户,它自己掉到了我屋子的地板上,不知道是谁家养的,腿上的伤倒是不碍事儿,养养就好了,可这只老鹰估计是饿了好长时间。”
沈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夏云桐的话,只是专注的盯着那只到现在还没有反应的雪鹰,眼角染上了微微的红。
他想,应该是昨天晚上追随他的气息而来,却不知为何落在了夏云桐房间的窗户外。
心思如电转,他很快回神,轻声的说道:“夏姑娘,我这就为它寻些食物来,这是雪鹰,最有灵性,应该是雪山神鹰的后代。”
“啊,可它应该是有主人的,人家找来怎么办?”
沈栖顿了一下,难得声音温和的道:“就算是有主人找来还给他就好,不管如何,你救了它一命,只有感谢你的道理。”
夏云桐深觉有理,就不再纠结这事儿。
于是,她拿起了案几上的银票,抽出五百两递到了沈栖的面前:“沈四哥,那我们就一人一半,这就不要推辞了,否则我心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