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人很快就接口说道:“可不是嘛!大家都在说着高飞好呢。不!是高师长!”
锁柱笑道:“没关系,你们老百姓当面叫我们师长高飞,他也高兴,不信你将来可以试一试。我们师长说过,到了老百姓一见面都认识他,都敢叫他,那才算是明煮精神。在外国,当大总统的人,可以把他的名字,送给人家小孩作纪念。”
他说着话时,把那碗饭吃完了。那个小伙子,也不征求他的同意,拿过碗去,就去替他盛饭。锁柱笑道:“这不敢当,我们当兵的,一切是自己来。”
那小伙子并不理会,给他满满地盛了一碗,又夹上许多菜在碗上,他捧过碗来道:“官长,多吃一点吧!吃饱了,打仗才有力量。加油!加油!”
这样一来倒引动了其余几位老百姓的兴致,抢着和各位士兵盛饭,各个喊着加油!连那两名警士,也都放下了枪,加入了盛饭团,因此各人的眼光,都注射在士兵的饭碗上。只要饭碗一空,就有了老百姓过来,双手接了碗去。有的索姓来个先下手为强,只等饭吃到九成,就把碗夺过去了。有时还两只手伸过来,弄得士兵们哈哈大笑。
大家在说笑中,两批士兵都吃过了饭,前方的枪声,却格外的紧迫。向远看去,半空里常常是冲出一阵阵的白烟,敌人的炮位也逼近了许多。锁柱便向老百姓道:“各位请回吧,这个地方,大概马上就要接触。”
那个忠义救[***]的军官向在阵地上的士兵看了看,便挺着胸道:“我看你们士兵不多,我愿意加入战斗。”
锁柱点着头道:“多谢你的盛意,只是各位父老,并不懂得作战,在阵地上不但无用,反增加我们许多顾虑。就是二位各有一支枪,这枪太旧了,也是不便作战。还是请二位带了老百姓回小石桥去。假使晚上我们在这里作战,各位再给我们送点吃的喝的来,我们就感激不尽。”
那个老人举起一只拳头,平空捶了一下,做个坚决的样子,道:“我们一定来!除非给炸弹炸死了,一个不短少。”
锁柱笑着说道:“老伯伯,你有这股勇气,一定不怕炸,快走吧,晚上再见。”
说着,举手行了个礼。老百姓却是一双空手,听听那前方的枪声,好像就在前面那矮堤下,大家也不敢耽误,分别地抬着篾箩水桶,依然跟着两名忠义救[***]的走了。
锁柱倒是有先见之明,老百姓走后不到六七分钟,一个联络兵,由前面矮堤上翻了过来。因为他只是一个人,大家虽都注意着,却并不紧张。直等他逼近到二三百米,这边掩伏在堤身下的人就伸出头来喝问着哪个?那兵答应了,并大声道:“我是第4连一等兵。”
锁柱在堤后看到没有错误,就叫他过来。他走过来说:“我们第4连已到前面矮堤下,先让我过来看看,他们随后就到。”说着,他回身一指道,“他们来了。”
大家看时已有二十个人上下,翻过了前面矮堤,走到水田路上。他们也是看到这里水田平原上光秃秃的,没掩蔽,很快地走了过来。锁柱很机警地伏在堤身后,抬头问道:“楼连长在哪里?”
队伍最后面一个人举着手,一面走一面答道:“营座,我啊,楼子平。”
锁柱急忙喊道:“快上堤到这边来,这里有接济,快!”
楼子平督率着一小批士兵,翻过了堤。早已听到飞机声响,立刻下令散开,弟兄们都掩蔽在河堤后身,两架飞机飞到了河堤上面,盘旋了两三个来回。它们没有发现这里任何迹象,缓缓的飞离了天空。
楼子平连长这就走向锁柱面前报告着道:“前面有七八百敌人,他们的山炮,也是向15团方向移动。延公庙这条沿线,大概敌人是牵制的兵力。”
锁柱略一思索道:“他们果然是增援的话,在我们面前,正暴露着侧翼,找个机会,要干他一下。你们辛苦了,楼连长可以到小石桥去休息一下。我们吃饱了饭,又休息了这样久,这里由我们来吧。”
楼连长笑道:“营长,虽然是打了一天一夜,弟兄们的战斗意志还很旺盛,若是预备在这里干敌人一下,我们愿参加这个战斗。”
锁柱看看他的脸色红红的,已打出了气,还不见疲倦,第4连的弟兄们,坐在河堤干草皮上,却还手里拿着枪,腰杆子直挺着。他便点了两点头。
锁柱和楼连长商量之下,参酌这里的地形,觉得面前这道小河,由北向南来,到了这里,正好转个弯,微微地西向。河堤有一大截,坐北朝南。便立刻在堤面南的转角上,抢着挖一个机枪掩体。
掩体前面正好有两棵歪倒的老柳树儿,相当的掩蔽。这堤身上控制着两条人行路,一条是沿堤脚走向小石桥的大路,一条是成垂直线到天井港通洛路口的小路。于是命令楼连长带第七连,守长堤转弯的角度上,4连仍旧藏在堤后,面向东监视。这样布置着,不到三十分钟,一切停当,那沿理财铺子而来的敌炮声,已转向了南面,果然是奔向延公庙,看那炮发出来的白烟,也正是在那方面上升。
锁柱却派个传令兵来,东面矮堤上,已发现敌人,准备接触。楼连长他爬上去,伏在一块砍了的柳树树蔸下,向前注视着,这里倒是东南都可以看见,果然,在那里面平原上,已有四五十个敌人,他们翻过那矮堤。
敌人看到前面有一道长堤横了去路,也有相当的感觉,散开了队伍,就下了小路,在稻田里成了纵线,向堤面进逼。
在纵线后面,有两门迫击炮在那矮堤脚下,向这面堤上发射,掩护敌队进行。这个机枪掩体,在堤面微低的所在,没有给敌人发现,弟兄们掩藏在堤下,在射击角度以外,大家十分镇静。
锁柱和那副班长,都伏在机枪掩体附近,睁着眼看了稻田那面一群散开来的敌人,动也不动。敌人的迫击炮在前面射着白烟,咚咚放了一二十响。见这面一点反应没有,也就不再发炮了。
在水田里的敌步兵,像寻食的一队狼,田上移着人影,到达了三百米距离。那一块地形,正好突起,正是个射击的好机会。机枪的射击手伏在掩体里,全部神经紧张。两只眼珠,几乎注意得要由眼眶子凸出来,扶了机枪,只待令下。
这时,那副班长做个手势。
“突!突!突!”一阵子弹由枪口里飞射出去,面前的敌人已有七八个倒在田里。其余未倒的,赶快伏了下去。这挺机枪如何肯放手?
略略地转着枪口,又是一阵扫射。那里敌人的迫击炮,集中了火力,四五处喷着烟,一齐向机枪掩体这边轰击。原来4连到后,已在相当距离之处,又临时挖了两个机枪掩体,在那迫击炮轰击之前的两三分钟,已赶快把机枪移到偏北的一个机枪掩体里去。好在这一道长堤高过人身多多,部队在堤后活动,敌人无法射击拦阻。
机枪放置好了,在堤下暴露着的敌人,也就赶快地向后堤田里移动,在偏斜的角度里,还可以看出敌人密集着,借那方高地掩蔽着卧倒。这又是一个射击的好机会,突!突!突!一阵响,又击中了他们几个人。
这样,敌人又向更低的地方退下去,除了用迫击炮轰来,并没有什么行动。相持约莫到一小时,楼连长派了两个传令兵来向锁柱报告,他爬上一棵大柳树顶上去探望,发现有一批敌人,在南方小路上,向这里增援。
锁柱立刻跑到堤转弯的所在去。楼连长站住溜下树来迎着道:“这方面的敌人,恐怕后续部队很多,我们应当变更战术,给他个下马威,然后才顶得住。”
锁柱皱了下眉头:“你怎样给他一个下马威呢?”
楼连长不暇思索:“我主张先不让敌人知道我们机枪阵地,只管让他向前。这堤下面,田是平的,没有东面那几块低地,路后面又是几处水塘。他们过来了,就很不容易运动。那时先用机枪扫射,再来一个冲锋。”
锁柱弯腰走了两步,藏在大柳树树蔸下,对面前看了看。果然,沿堤平行的人行路外,水田里的泥土,只有一半干湿,所有田埂,都不能掩蔽这里俯瞰的视线。远在一两里外,有两三口很大的池塘,像个小湖泊,一条人行石板小路,就是绕了那几圈水向这里进行的。
锁柱回转身来道:“楼连长,你这个决策不错,不过你们一直打到现在”
楼连长不等他说完,便道:“营长,没有问题,我们弟兄,一点也不晓得累。”
锁柱看他脸色红红的,战斗意志在内心里反映出来,也就不再考虑。那边的迫击炮在停止了一个阶段的时候,复又紧密射来,哗嗒哗嗒,呼!空中又在接连地响发着白火。锁柱通知那边代连长的副班长,只管沉着应付,不见敌步兵行动不要睬他。
同时,敌机两架,由东南角飞来顺着堤后这道内河,不住地盘旋,呼轧轧的马达响声下,咯咯咯机枪响着。
因为西岸那道堤还有稀稀落落的高大柳树,它怕碰上了树,还不能飞到像平常阵地上那样低。它虽扫射了七八十次,因为两面是堤,中面是河滩,对于部队,丝毫没有损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