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楚副市长当即就严词拒绝了，还毫不客气地教训了我一顿。”卫世杰学着楚天舒的语气说：“老卫，生态城开发建设必须引进有实力的企业，这是叶书记定下的原则，我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你说什么也没用。”
“呵呵，我知道，楚副市长这个人能力很强，原则性也很强。”叶庆平笑着说：“不过呢，公事公办是对的，但朋友之间，话不该说得这么生硬，我是说过不要研究你们提出的方案，但也并没有把规划用地的事说死嘛。”
“就是，就是。”卫世杰喋喋不休地抱怨道：“楚副市长这个人我非常了解，有时候为了坚持原则，简直是六亲不认。说起来我们是同学，关系不错，但说句不该说的话，世纪阳光在他手上就没拿到什么真正赚钱的活儿，亏倒吃了不少，就拿外环线道路改造工程来说吧，明摆着是个亏本的活儿，就因为他分管，逼着我赶工；还有，冷冻机械厂那块地，本来我都拿到手了，硬是被他拦了下来；最可气的是鳌头湾这块地，要不是他天天缠着我好说歹说，我怎么肯接这个烫手山芋？几千万的资金压住了不说，还没有什么太大的开发价值，好不容易等到了青北生态城建设，又不在规划之内，本以为他能帮我个忙，没想到，他不仅不肯帮一把，还把我批评了一顿……”
叶庆平特别有耐心地等着卫世杰发完牢骚，才说：“世杰，听你这么一说，楚副市长还真是讲原则，确实有点亏待你了！我重新考虑一下，在目前确定的四家企业之外，再把世纪阳光加进去。”
看叶庆平高兴，卫世杰趁机又得寸进尺地说：“要是能把鳌头湾这块地纳入生态城的规划，那就更好了。”
“世杰，这个确实有难度。”叶庆平说：“要把鳌头湾跟生态城连起来，中间隔着一个杨家岭，那可是一片丘陵荒地，以青原市目前的财力，怕是心有余而立不足哇。”
卫世杰搓着手掌，说：“叶书记，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说。”
叶庆平端着茶杯，说：“这是在我家，又不是在一号会议室，你想说什么都可以说，说错了也没关系嘛。”
卫世杰整理了一下思路，说：“叶书记，我的想法是，假如世纪阳光把杨家岭这片地一起拿过来，加上鳌头湾这块地，一起纳入生态城的规划，有没有这个可能性？”
“嗯？”叶庆平身体往前倾了倾，说：“世杰，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思路，只是，我还是担心世纪阳光的实力，一是能不能拿下杨家岭这片地，二是怎么开发利用好这两片地。”
卫世杰诚恳地说：“叶书记，如果我拿不下杨家岭这片地，这个规划方案也不是不成立，就当是给有实力的企业做了嫁衣裳，只要有助于生态城的做大做强，并不一定非得让世纪阳光抱个金娃娃嘛。”
叶庆平笑道：“哈哈，没想到，你的思想境界还挺高嘛！”
“哪里，哪里。”卫世杰谦逊地说：“我哪里有什么思想境界，只是为了鳌头湾这块地能充分开发利用，跟着叶书记后面混口饭吃。”
叶庆平沉思片刻，说：“那我明天让楚副市长组织相关人员研究一下，看有没有可操作性？”
卫世杰搓着手掌，说：“真是太感谢叶书记了。”
“不要说谢。”叶庆平说：“要说谢，也是我先要谢谢你，在外环线改造工程上世纪阳光还是给青原挣了面子的，而且，你又是送我济州鱼竿，又是送我名画，还抽空陪我钓鱼，是我不好意思了。”
“叶书记，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嘛！”卫世杰说。
叶庆平瞟了一眼“独钓寒江雪”，说：“只不过，先不说杨家岭，单就鳌头湾这片地，一旦纳入了生态城的规划，光土地升值就不会低于一个亿，要是开发房地产，赚十来个亿也不是难事。你不会以为，靠几根鱼竿、一幅画就能打发我吧？”
卫世杰心头一惊，叶庆平这不是在公然索贿嘛？接着他又涌起一股狂喜，只能钱能解决的事，就不是难事。不怕叶庆平狮子大张口，他口张的越大，我最后获得的收益反而越多。
卫世杰笑嘻嘻地说：“叶书记，您教训得是，的确是我疏忽了，不过，您放心，我是个讲规矩的人。”
“讲规矩好啊！”叶庆平也笑了起来，靠在沙发上，说：“除了杨家岭和鳌头湾这两块地，五家企业分生态城开发建设几百个亿的蛋糕，中间也有个份额的问题，讲规矩的人，分得的份额自然会多一些。”
卫世杰高兴得甚至有些埋怨自己，原来叶庆平是个这么爽快的人，以前费尽心机地陪他钓鱼，送他鲁西西的画作，倒有些像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了。
卫世杰说：“叶书记，您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叶庆平哈哈大笑：“世杰，我要的数目可能有点大哦。”
卫世杰压低声音，说：“只要您开口，都不是问题。”
叶庆平放下茶杯，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国内许多城市的新城开发建设，是有惨痛教训的，花大价钱建设的新城，最后成为没人住的鬼城。这就不是政绩，而是败笔了。”
“鬼城？”卫世杰笑道：“有点吓人啊。”
“不是吓人，就是鬼城！”叶庆平接着说：“这些天，我研究了一下许多城市新城建设失败的案例，主要就是配套措施没跟上。光把管委会的大楼盖起来，再把土地一卖，让那些房地产商开发出大大小小的楼盘。结果周围没有商场、超市、酒店……楼盘自然没人入住，等到一下班，连管委会的办公人员也全跑了，只剩下一片黑魆魆的房子，那不就是名副其实的鬼城。”
“叶书记，比喻得真是巧妙！”卫世杰拍了一句马屁，试探着问道：“您的意思是不是让世纪阳光投资，来建设生态城的商业配套设施？”
“对！”叶庆平说，“这既是支持政府的重点建设项目，对企业来说也是难得的发展机遇。既然要建，就不能小打小闹，那不是我的个性。我可以支持世纪阳光把杨家岭的地拿下来，同时将鳌头湾一起纳入生态城的规划，世纪阳光在其中建设一座摩天大楼，里面囊括酒店、商贸、会展等多项功能。这座高楼，理所应当会是青原的新地标。”
看着叶庆平雄心勃勃指点江山的样子，卫世杰倒吸了一口凉气。
叶庆平似乎看出了卫世杰的焦虑，他说：“企业制定投资策略，政府当然不能干涉，我也不会强迫哪家企业来做这件事。但我认为，面对这样的商机，企业家应该拿出胆识与魄力。如果你愿意接手，我会协调相关方面尽全力协助你。”
叶庆平的话讲得很客气，甚至可以说滴水不漏。但里面的意思，卫世杰却听明白了。
这是交换条件！
“这就是您的要求？”卫世杰难以置信地问道。
“当然！”叶庆平抖了抖衣袖，说：“难不成你还以为，我个人想从你那里捞什么好处不成？！”
卫世杰惊呆在当地，半晌说不出话来，心中却在叫苦：叶庆平啊叶庆平，就算你明目张胆地要上千万，也比这个要求好办啊。
一座摩天大楼的投资，起码得几十亿，而且建设周期漫长，过程中充满风险。世纪阳光的实力虽然比过去壮大了许多，但要运作摩天大楼这样的项目，仍是力有未逮。
卫世杰想了一会，怯怯地说：“叶书记，能不能这样，联合几家企业一起来做。比如让鲲鹏实业、凌云集团和世纪阳光，大家投资组建一个集团，共同运作这个项目？”
卫世杰赌性十足，但实在没有蛇吞象的胃口。以世纪阳光区区几个亿的资产要玩转几十个亿的项目，稍不留意就会粉身碎骨。
叶庆平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他淡淡地说：“这件事，我考虑过，如果以外地的企业为主来做，意义就小了很多。更何况，以鲲鹏实业和凌云集团的实力和气魄，恐怕也不会跟你的世纪阳光合作。”
卫世杰明白了，如果把鲲鹏实业或者凌云集团拉进来，就会落一个口实，生态城是靠外地企业开发建设起来的，叶庆平的政绩就做得不够光亮，至少没有那么理直气壮。
叶庆平接着说：“从商业角度来看，这是个不错的投资项目。资金方面，政府可以出面协调银行等各方面的关系。以后生态城建好了，这栋大厦会大幅升值，对于你们企业来说，这也是实现跨越式发展的好机会。没准到时候，你就凭着这栋大厦成为名副其实的青原首富了。”
听到“青原首富”四个字，卫世杰的心颤了一下。
这是多么诱人的前景啊！
一个出身于普通家庭的子弟，也能成为一个城市的首富？
激动之后，卫世杰很快又提醒自己，首富没那么好当，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