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竖起五根手指。
树龙问道:“五万?”
黄老淡笑摇头:“没那么多。”
裴缈问道:“五千?”
黄老再次摇头:“还是太多了。”
“五百?”这次是陈微问的。
黄老略有得意之色,面带微笑道:“五十。”
“靠!”朱老和谭老闻言直接惊叫起来,“五十块捡漏四百万?!”
黄老道:“可没你们想的那么容易,我买的时候,那个罐子里放了几百枚铜钱,超过一半是跟这一模一样的赝品,我跟对方讨价还价,最后花五十块钱买了五个。”
陈微疑惑问:“那另外四个呢?”
黄老笑呵呵道:“另外四个都是赝品啊,就没必要拿出来了。”
陈微不解道:“您知道是赝品,为什么还要买?”
“这个……”黄老一脸为难道,“这个很难跟你解释啊,裴缈,你跟你女朋友解释一下吧。”
裴缈道:“她不是我女朋友。”
陈微望着裴缈,道:“先不管是不是,你跟我说说,这是为什么?”
裴缈想了想,道:“简单来说呢,就是为了防止对方耍诈。”
“耍诈,耍什么诈?”
裴缈道:“一般摆地摊的人鉴宝水平属于不上不下的那种,有很多古玩他们是看不出真假的,比如古钱币,古钱币的真假是很难辨认的,而且摊贩那里几百枚钱币,让他一枚一枚地去辨认,只怕眼睛看花了,他也找不出真的来,再者说,一般一大堆赝品钱币里,想要找出一枚真钱币的概率比较低,也许忙活个一整天,把眼睛看成斗鸡眼,最后却一无所获,所以就有摊贩动小聪明,在摆摊的时候看别人选哪个,然后他就说那枚钱币不卖,然后自己收藏起来,回去再慢慢仔细研究。”
“还可以这样啊!”陈微惊讶道,“这也太没有职业道德了。”
裴缈点头:“没错,这样做很没有职业道德,但却不触犯法律,有的人就是要钱不要脸,拿他没辙,像黄老这样一看就是对古玩颇有研究的人,目标明确地只买一枚钱币,这就表明他买的那枚钱币值得仔细研究一下,而如果他一次性买好多个,就说明黄老自己也没什么把握,简单来说,范围性攻击是没有明确目标的。”
陈微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随即又问:“如果摊主把黄老买的这五枚铜币也全部扣下来呢?”
徐洪昌笑道:“那他就不用做生意了,其实在云洲古玩城里,规矩是相当严的,只要有客人投诉他,一次还好,投诉个两三次,这货以后别想在这里摆摊了,所以这样的招数,那些摊贩也是谨慎使用,没有很大的把握,他们可不敢乱来。”
黄老笑呵呵道:“我宁愿相信是摊主人品好,好了,不说这些了,接下来轮到谁了。”
“我来吧。”韩教授哈哈一笑,提起桌上的布袋,把里面的碎瓷片一片一片地掏出来,整齐地放在桌上,大大小小一共有十五片。
待他掏完,韩教授道:“这是一个乾隆官窑粉彩瓷的天球瓶,据老板说,他进货的时候,花了五百万,可惜运回来的路上车子翻了,虽然弄了一系列的保护措施,但毕竟是翻车,这个天球瓶还是被压碎了,我看过了,是真品,而且每一个碎片都在,很完整,我可以完美修复,修复后应该能卖上一两百万吧,至于具体能卖多少钱,得看运气。”
黄老仔细查看了一下碎片,道:“确实是乾隆官窑的粉彩瓷,品质非常好,这么好的东西居然破了,实在太可惜了。”
这时,朱老都:“你这碎片是否完整,我们也看不出来,我觉得,得按照最低价格算,算一百万,韩教授,你觉得呢?”
韩教授点头:“没问题,反正我们组想要拿第一已经不可能了。”
树龙的爷爷树金奎笑呵呵道:“是啊,是我拖后腿了。”
他说着指着桌上自己买来的一只青铜小手炉,道:“这是我花两百八买来的一个手炉,你们帮忙上手看看。”
几位老专家先后上手查看,看完之后,黄老笑呵呵道:“不错,挺好的一个东西,嘉庆年间的民用暖手炉,虽然是民用的,但做工非常好,技艺很精湛,估计是高官显贵家用的手炉,能值好几万呢。”
树龙闻言开心道:“爷爷,你这个手炉,我预定了,放我店里卖。”
“嗯,好。”树龙爷爷也是开心点头。
接下来,轮到陈老和树龙这一组了,树龙到底实力比不上这些老前辈,这次没有收获,陈老则是捡漏了一张唐卡。
唐卡是唐朝绘制在布帛上的画,在当时,唐卡和壁画在丝绸之路上是最主流的两大绘画表现方式,十分盛行。
陈老捡漏的这张唐卡,其实不算捡漏,而是靠还价工夫,他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把这张唐卡的缺点放大,把价格使劲往下压,毕竟这张唐卡保存的并不是很完好。
最终,陈老压价成功,跟市场价相比,差不多便宜十万,这已经很难得了,要知道,云洲古玩城里的东西,都价格虚高,贵的离谱。
接下来就是朱老和谭老这一组了。
朱老和谭老运气都不怎么好,并没有遇到什么漏,于是这二人就由着性子买了他们比较喜欢的两件东西,因为云州古玩城里的东西比较贵,所以他们的成绩算是负的。
即便如此,朱老和谭老也很开心。
最后,轮到裴缈和徐洪昌这一组了。
徐洪昌指了指桌上的夜壶:“喏,你们看到了,这就是我今天的收获,清朝乾隆年间的白玉夜壶。”
大家都上手看了看这只夜壶,最后由黄老发话:“不错,乾隆年间的白玉夜壶,而且还是正经的和田玉,玉质相当不错,可想而知,应该是达官贵人家用的夜壶,只可惜保存的并不是很好,而且……这有点像是出土不久的东西。”
这话已经很明显了,这是有人盗墓挖出来的。
徐洪昌道:“我之前也有这种感觉,但一直不确定,既然这样,我决定了!把这个白玉夜壶献给国家!”
韩教授闻言努力忍住,不让自己笑,徐洪昌瞪了他一眼,道:“怎么啦,这不是宝贝吗,我献给国家有错吗?”
韩教授用力咳了一声,终于把笑意憋了下去,道:“没错,就该这么干,那个……你家还有几样宝贝,不如一起献了吧。”
徐洪昌道:“废话,你家的宝贝怎么不献了,我家的那些宝贝来路清楚,是我私人收藏,干嘛要献出去,老韩你就喜欢怼我。”
“好吧,我错了,不怼你了。”韩教授笑着抱拳道歉。
他们二人互怼,其他人都笑着看热闹,终于,黄老转头望向裴缈,道:“裴缈,你捡漏了两个宝贝?”
“对。”裴缈点头,先拿起面前装定窑笔洗的纸盒,将纸盒拆开,把笔洗取了出来。
一看到洁白如雪的笔洗,众人的眼睛瞬间就直了,几乎是整齐划一的动作,所有人都把身子往前倾,脖子往前伸,想要凑近了看个明白。
裴缈把笔洗放在黄老面前,道:“黄老,您先上手看看吧。”
“这好像……是定窑?”黄老惊讶地说着,伸手拿起了笔洗。
他左手拿笔洗,右手揭开笔洗盖子,仔细查看,越看脸上越是惊讶,口中不断惊呼:“天哪,真的是定窑,而且还是保存得如此完美的定窑,这怎么做到的,简直就像新出窑的一样,这怎么可能……”
旁边的众人听得心痒难耐,如果真的像黄老这么说,那应该是仿制的赝品才对,毕竟太“新”了,可黄老又说这真的是定窑,黄老是不可能看走眼的,如此一来,就很奇怪了。
黄老看了好几分钟,终于看完,把笔洗放回到桌上,道:“来,大家一起来看看,这笔洗太神奇了。”
大家闻言纷纷凑上来看,由韩教授上手,其他人则一起看,和黄老的反应一样,都是一边看一边惊呼。
待他们看完,韩教授忍不住道:“确实太神奇了,釉质和胎质都没有问题,可也太新了,到底为什么?”
徐洪昌闻言得意笑道:“看不懂了吧,哈哈,看不懂就对了!”
黄老笑呵呵道:“你就不要卖关子了,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
徐洪昌看了裴缈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已经是在征询裴缈的意见了,看是裴缈自己说还是由他来说。
裴缈挑了挑眉,示意他说。
徐洪昌便开始解释起来:“这个定窑笔洗之所看起来跟新的一样,是因为这个笔洗用上了现隐法。”
“现隐法!?”树龙闻言一脸困惑,问道,“什么是现隐法?”
徐洪昌道:“其实说白了,就是在某件器物的表面,镀上一层很薄的惰性金属膜。”
树龙闻言惊问:“瓷器表面镀金属?”
徐洪昌笑道:“不能小瞧古人的智慧啊,镀上这一层金属膜后,就能对瓷器其到很好的保护作用,不过这样一来,瓷器就会失真,我一开始看到这个笔洗的时候,并没有认出来这是个定窑瓷器,因为有那一层金属膜阻碍,导致看的时候釉质和胎质全都不像定窑,根本看不准。”
裴缈笑呵呵补充道:“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捡了漏,当徐老师发现了现隐法后,立刻帮我配制药水,洗掉现隐法,这笔洗才能像现在一样,展露真正的样子。”
他这里有意捧徐洪昌一手,说徐洪昌发现了现隐法,还破解了现隐法,果然,其他几个专家都对徐洪昌称赞起来,连现隐法这种相当生僻的技术都了如指掌,不佩服不行,就连韩教授都毫不吝啬地对徐洪昌竖起了大拇指。
当然了,大家也对裴缈一阵猛夸,毕竟这可是定窑,树龙忽然问:“裴缈,这个定窑笔洗,你多少钱买的?”
裴缈道:“五十八万。”
“大漏!”黄老忍不住惊叹道,“五十八万就买下了如此精美的定窑笔洗,这个定窑笔洗,绝对是定窑中的极品,如果上拍的话,千万只能做单位,看来今天这场比赛,是裴缈和徐洪昌这一组赢定了。”
徐洪昌闻言乐开了花,他就是这样,虽然不是自己捡大漏,但裴缈是他队友,他们赢了就行,徐洪昌赶忙道:“黄老,裴缈还有一个大宝贝呢。”
众人将目光转移到裴缈面前的另一个盒子上,黄老笑呵呵问:“又是个大宝贝?跟这个定窑笔洗比,怎么样?”
徐洪昌笑着道:“我说再多都没用,大家一睹为快吧。”
“对,一睹为快,裴缈,你快打开。”谭教授已经迫不及待地搓手了。
“好。”裴缈点了点头,打开装易水砚的盒子,把易水砚从盒子里拿了出来。
“是易水砚!”陈老见状惊喜地说了声,“我已经好久没见到品相这么好的易水砚了。”
黄老闻言摊手道:“那老陈你先上手。”
“哈哈,那我不客气啦。”陈老说着便小心翼翼地拿起了易水砚,开始看起来。
其他人也纷纷凑上来看,过了一会儿,陈老把易水砚放回到桌上,并推到黄老面前,道:“老黄你看看,我看这易水砚没什么问题。”
“嗯,我看看。”黄老说着也拿起了易水砚,仔细查看起来。
黄老看了一会儿后,转头望向裴缈,道:“徐洪昌说你这是个大宝贝,应该不仅仅是易水砚这么简单吧?恕我眼拙,真没看出什么其他的东西来。”
裴缈道:“倒点水进去就知道了。”他说着拿出一瓶纯净水,拧开了盖子。
黄老闻言好奇笑道:“哦?还有这样的事,来试试。”说完把易水砚放到了裴缈面前。
裴缈往易水砚中倒了一些水,所有人都赶紧凑了上来,仔细观看,裴缈指着边缘部位,道:“看这里的倒影,在边缘的内凹里,有字,满文。”
他们看了一会儿后,全都发现了满文的存在,纷纷惊呼:“牛啊,还真有字……”
黄老道:“赠与挚爱布木布泰……布木布泰?”
黄老想了一会儿,忽然惊呼:“这是孝庄皇后的砚台!”
“卧槽!我想起来了,还真是孝庄皇后!”
“厉害呀!孝庄皇后的易水砚!大漏啊!”
黄老继续仔细观看那些字,道:“这字迹……我似乎有点映像,让我想想……”
徐洪昌问道:“是多尔衮还是皇太极的?”
他这一提醒,黄老立刻拍手:“想起来了,没错,就是多尔衮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