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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明了,半掩的车窗照进,落在少女的腿上。

沈尔揽着她一动不动,兜里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西门妆惊醒,薄如蝉翼的眼睫颤了颤,微微启开,入目便是三分阳光,有些刺眼。

“醒了?”少年温润的嗓音传来,大手挠了挠她的耳发,随即摸出了手机。

西门妆仰头看他,削尖的下颌十分光洁,他一说话,薄唇就一张一合,尺度小,但是无端的诱人。西门妆看得愣了,直到沈尔挂了电话,垂眸向她看来,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少年扬唇,轻笑。

西门妆扭头,想起昨晚的事情,不由得面色一红,尔后从他腿上下去,直接推开车门下了车。少年跟上,两个人赫然出现在阳光下,站着这荒无人烟大的公路边,西门妆向山上忘了一眼。

“沈尔,我要去宜城。”并非是因为西门御让她去,而是西门妆自己,真的想去。

少年含笑垂眸,道:“那就上车吧!堂小姐也要一起回去。”西门舞想得比较周到,她担心西门妆这么多年没有回去,找不到宜城乡下的家。而且也该回去看看爷爷了。

只是西门妆没想到,跟西门舞一道的,还有温月成……

看见温月成的一刹,西门妆的脸色都变了。

“堂姐!”西门舞从温月成的车上跳了下来,跑到西门妆所在窗口,对她道:“我们一起回去看看爷爷吧!其实我也很想他老人家。”

西门妆点头,西门舞便笑着回到了温月成的车上。于是,四个人便一起去了宜城鲶鱼乡。之所以叫鲶鱼乡,是因为那里的湖泊很多,湖里的鱼种多半是鲶鱼,而且,这些年来,鲶鱼乡的百姓也靠着鲶鱼赚了不少钱。

寻着旧路回去,那些公路已经变宽了,就连那条同往村子的小泥路,也变成了水泥路。蓊蓊郁郁的植物,十分茂盛。车子开过,依稀能从那密叶间看见一片片湖泊。阳光落在湖面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这就是宜城的鲶鱼乡,一个适合养老的地方。

临近傍晚的时候,西门妆他们才到了老家的门前。

那条水泥公路就从门前穿过,两辆车在门前停下,一身西装革履的少年率先下车,尔后转到副驾驶座的位置,为西门妆拉开了车门。

西门舞和温月成已经下了车,温月成正站在原地张望着,似是对这乡下的风光很是满意。

“堂姐,咱们进去吧!”西门舞的声音传来,西门妆正仰头看着两扇木质的院门。门上写满沧桑,是风雨留下的印记,如刀刻一般,伤痕累累。

院墙上爬满了藤蔓,虽是秋季了,但是那些藤蔓却还绿幽幽的,生机勃勃。

西门妆提步,脚步格外的沉重。还是西门舞过来牵着她的手,才步上了高高的台阶,向着那两扇紧闭的木门走去。

他们的到来,吸引了不少村民。其中不少认识西门舞的,但是看见西门妆时,却是一愣。并非因为别的什么,而是因为西门妆和西门舞实在长得太像,他们都不曾记得这当口上的西门老爷子,还有一个孙女。

毕竟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西门妆的祖父带着她在村子里散步,将她介绍给所有人,大家都夸她长得漂亮。

岁月磨人,十几年过去了,人的记忆不如吸血鬼和妖怪,他们很容易遗忘,除非是那些值得铭记的事情。

“小舞啊!你回来了!”当口的那位单身汉从西门家步了出来,手里拿着碗筷,似是刚刚给老爷子送了饭。

“李叔叔!”西门舞笑着打招呼,然后顺着台阶上去,拦下那个叫李楠的单身汉,“进屋坐坐吧!”

李楠看了他们四人一眼,最终将目光停在了西门妆的身上。瞳孔微微缩紧,眼中闪过诧异,“这位是…”

“你好,我叫西门妆。”平淡的口吻,语气没有丝毫起伏。西门妆的面色微冷,却还是礼貌的点了点头。

一听西门两个字,李楠便愣住了,半晌才道,“你是西门大哥的女儿吧!我记得十几年前你来过。”

西门妆微惊,不由得仔细打量眼前的男人。李楠看上去三十上下的年纪,十几年前也就十几岁。没想到,他还能记得十几年前的事情。

“现在长大了还是这么漂亮!小时候就够让人难忘了。”男人笑笑,尔后转身跟他们一起进去。

推开木门的一刹,那些藏在心底的记忆汹涌而来,西门妆就站在门外,始终不敢迈步进去。沈尔站在她身后,而西门舞和温月成已经跟着李楠进了院子。

身后的脚步声顿住,西门舞忍不住回身,只见西门妆就站在门外,没有抬脚。

她的面色有些难看,眉头微微蹙着,好像在犹豫。

“堂姐?”西门舞不解的看着她,尔后似是明白了什么,又折身向她走去,牵起她的手,“堂姐没事的,这么多年过去了,爷爷肯定也盼着你回来的。”

西门舞的语气十分恳切,西门妆听了,眉头终于松开,迈步进去。她心里其实很纠结,希望老爷子能记得她这个孙女,却又害怕他记得了会不愿意见她。记得西门舞说过,爷爷好像患了老年痴呆症。人老了,记忆力会衰退,或者混乱。

“爷爷…”西门舞欢快的嗓音唤道,拉回了西门妆的神思。

低垂的眼帘轻抬,眉目里含着一丝彷徨,目光穿过庭院里的万年青树,落在那屋檐下的老人身上。

苍白的发,沧桑的眼,形如枯槁,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痕迹,早已不是西门妆记忆里的那个两鬓微白的祖父了。十几年前,他的身子骨还算硬朗,还能抱着西门妆四处走。可是今时不同往日,那屋檐下坐在椅子上的老人,手里拄着一支竹棍,浑浊的老眼平视前方,看见院子里忽然多出来的一群人,只疑惑的看了看。看见李楠和西门舞,他的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和讶异。

“小舞…”老爷子抬手,西门舞已经步到了他的面前,小心的蹲下。

如枯柴一般的手搭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抚摸。西门妆愣在原地,莫名的心里一暖。总觉得,老爷子的手是搭在自己的头上似的。

“你回来啦!”语气里满是喜悦,声音沙哑,似是喉咙卡着痰。端详西门舞的神情十分慈祥,可是他的眼里只有西门舞,将其余的几人忽视了。

“恩,回来了!爷爷我还把堂姐带回来了。”西门舞说着,便向西门妆看去,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她的举动引得老爷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偏不倚看见了站在院子里的西门妆。

那笔挺的少女,身姿窈窕,容颜惊世。一身冷漠的气质,此刻却能感觉到她的慌乱。那个丫头,长得和小舞好像……

“堂姐?”老爷子喃喃,目光微闪,便拄着竹棍,缓缓站起身。

西门舞急忙扶着他,只见老爷子的目光锁定西门妆,便再也不动了。他抬脚,慢慢的向她走去。

那迟缓的动作,拖沓的步伐,让西门妆蹙起了眉头。她的心里泛起死死难过,终于承认,人类是脆弱的,易老易死,经不起岁月消磨。

“这丫头是长得和我家小舞真像!哪个堂姐啊?”老爷子扭头,慈爱的看着西门舞,笑道。

西门舞却是一愣,不仅是她,就连西门妆也愣住了。十几年过去了,祖父真的记不得她了。

“爷爷,就是您的孙女啊!您的大孙女西门妆。”西门舞解释道,刚刚话落,老爷子的脚步便停下了。

西门妆的呼吸一滞,看着老爷子的眼神十分复杂。她希望他能记得自己这个孙女,可是……

“一一?”许久,老人沧桑的嗓音轻道。

西门妆的神经紧绷,瞳孔不禁缩紧,尔后脚步迈开,便向老爷子走了过去。

“爷、爷爷…”薄唇微启,西门妆只觉着两个字唤得艰难。

忽而,老爷子的脸色变了,看着她又是恨又是怒,还夹杂着一丝恐惧,“你滚!”低声怒吼,底气不足,威力有余。

西门妆愣住,停下脚步,不再靠近。仅仅是两个字,却让她心里更加难过。

后来,老人的情绪万分激动,一度的扬着竹棍打在地上,要西门妆滚。

最终还是沈尔带着她离开了院子,院子里的喝声才止了,却是将西门舞和温月成都惊住了。没想到老爷子会反应这么大,这么多年没见的孙女回来看他,却是这种态度吗?

——

步出了村子,天已经完全沉下了。

眼前是一片广沃的湖泊,处在村外一片森林之中。月亮悬在天际,乡下的夜空黑得深沉,月光却很明亮。

西门妆就站在湖边,两手抱臂,淡漠的看着湖水。她的眼里倒映着湖光水色,与水中的弯月,沈尔的眼中,却只有她一个人。

少女的背影些许凄凉,沈尔就站在她身后一步远的地方,两手垂在腿侧,目光暗沉,薄唇紧闭,似是在等着西门妆开口说话。可是等了许久,那少女还是呆呆的站在那里,一个字也不肯说。

沈尔就陪着她,两道身影立在湖边,直到天色微明。

少年挪动脚步,看了看那泛起鱼肚白的天边,“小妆,你要是再不回去,堂小姐该担心了。”

西门妆回神,缓缓转身。那一刹阳光穿破苍穹,洒在少女的身上,她身后的湖面波光粼粼,格外的耀眼。

“走吧!”她清冷的声音说着,从少年身边经过,却忽然顿住脚。

沈尔微愣,不明所以,“怎么了?”难道又改变主意,不回去了?

谁知,西门妆却回过身来,那双美目看着他,细细端详一阵,却忽然不自在的别过头。与此同时,少女牵住了沈尔的手,小巧纤细的玉指整齐的攥着他的手,力道很轻,却又让人觉得很踏实。

少年的目光微顿,任凭西门妆牵着他向前走,脑袋空白一片,竟然忘记了思考。

他差点忘了,他和西门妆已经是情侣了,名正言顺的男女朋友关系。每每思及此,沈尔的唇角便不由得上扬,笑意慢慢深邃,反手将她的手裹在掌心,不松不紧的攥着。

西门妆始终将脑袋别向一旁,面颊微红,心跳的速度很快,只觉得沈尔的掌心很温暖。

她的脚步放慢,渐渐与他肩并肩,两个人的影子一致投下,距离拉近,气氛也改变了。

——

回到家门前,西门妆便松开了沈尔的手,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步进院子,西门妆走在前面,却忽然顿住了。

“一个晚上没有回来,你到哪里去了?”威严深沉的男音响起,声源处便是那坐在屋檐下,拄着竹棍的老人。

那双沧桑的眼正看着他们,一前一后一深一浅的打量,最后拄着竹棍站起身,便向西门妆走去,“你爸爸打电话都说了,你果然不是个好东西!”老人的精神似乎很好,至少比昨天西门妆初见他的时候要好得多。

西门家的老爷子,叫西门赫,七十几岁,在村里也算是老资格了。

似乎从昨晚以后,西门赫的精神身体都好了许多,就连那些微的老年痴呆症似乎也好了一样。昨晚吃过饭后,一直在堂屋里来回转悠,还让李楠把院子的门打开,他还时不时的张望两眼。西门舞一看就知道他是在等人,不过不敢肯定,他等的人是不是西门妆。

沈尔听得蹙起了眉头,西门妆却是抬眸,一脸正色的看向西门赫,“我爸说什么了?”她很想知道,西门御打电话都是怎么说的,怎么就让老爷子觉得她西门妆不是个好东西了。

似是被她那严肃的表情惊住,西门赫眯起了双眼,眸光越发深邃,“你爸说,你和蒋钦闹矛盾了,要在这里住些日子。”

“所以爷爷您是觉得,作为晚辈,和长辈闹不愉快,就不算个好东西是吗?”她的语调极力的平淡,可是那丝寒意还是忍不住倾泻而出。

西门赫似是愣住了,眼前的少女与他记忆深处的那个小丫头完全就是两个人。

莫名的,他摇了摇头,微微张嘴,似是极为困难的吸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十几年的时间,人总是会变的。”他喃喃着,转过身去,他的话让所有人不解。可是他眼里流露的那抹忧伤和失望,却没能逃过西门妆的眼睛。

总觉的,祖父是对自己失望了。

西门赫的确很失望,他不明白,十几年前那个活泼开朗,乖巧的小丫头,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她小时候是那么的可爱,声音那么甜,笑起来就像是初升的太阳,暖柔柔的。

可是眼前的西门妆,一脸冰冷,像是从寒窖里走出来似的。

西门赫很古怪,至少在西门妆他们几人看来,他很古怪。

准备午饭的时候,只有沈尔和西门舞两个人在厨房忙,西门妆则站在鸡圈外张望。才站了两分钟,屁股上便挨了一棍子,不轻不重,刚好让她觉得疼。

“中午不吃饭吗?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不知道去厨房里帮帮忙?”老爷子沉闷的嗓音传来,西门妆猛的回头,微微蹙着眉头,却是什么也没说。

她转身步进厨房里,为沈尔打下手。

而窗外,那老人就站在鸡圈前,目光注视着西门妆,一直随着她移动,最终回眸,看了一眼鸡圈里的几只大公鸡。眼中不由流露温柔,还有怀念,和忧伤。

那个追着公鸡跑的小丫头,已经长大了。十几年的时间,她果真很听话的,没有来宜城看过他一次。而十几年的时间,也让西门赫对当初那件事情改变了看法。

果然啊!人老了,岁数大了,凡事也就看得开些了。

可是看见而今的西门妆,他就觉得生气。他可爱的孙女,竟然被西门御那小子养成了闷葫芦!

——

最近几天,西门舞觉得老爷子变得有点奇怪。有事没事老爱找茬,不找别人就找西门妆。吃饭要找茬,不许西门妆挑食;洗碗要找茬,不许西门妆太慢;就连接客他也要找茬,非得让西门妆笑,要笑得热情洋溢,绝对自然……

这对西门妆来说,实在是个挑战。

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老爷子并非真的为难西门妆。他只是无时无刻的出现在她身边,找机会跟她说句话,就算西门妆顶个嘴,他也会偷偷开心。

若不是西门赫七老八十了,又是西门妆的爷爷,沈尔一定会以为这老爷子要跟他抢女朋友,简直比他还爱表现。

这日,风和日丽,秋高气爽。老爷子吃了午饭,便开始发难了。

“那什么,西门家的大丫头,去拿锄头挖点蚯蚓,我要去钓鱼。”他的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看西门妆的眼神很是不屑与不耐。可是院子里温月成他们几个人都在,他却偏偏要让西门妆去。

沈尔见了,不禁暗冒青筋,“这种事情,我去就好!”他先一步上前,就要去取锄头。

可是才刚迈出一步,小腿便挨了一棍,重重的,可一点不像打西门妆那样不轻不重。

“你这小子没带耳朵出门?我叫你了吗?你是我西门家的大丫头吗?不像话!”说着,收回了竹棍,看向西门妆。

那少女微微一愣,看了看沈尔,又看了看老爷子,不由得蹙起眉头,“爷爷,沈尔他不是您的孙子,也不是您的仆人,他是个客人。”言外之意便是,西门赫不该对沈尔动手。

看见西门妆出言维护,西门赫便恼了,“客人?什么客人?什么身份?”他就知道这丫头和这小子关系不浅,就冲那天早上他们一起回来。

“他是我的男朋友!”一句惊天的话从西门妆嘴里平静溜出,一旁的西门舞雷到了,就连温月成也是一惊。

西门赫更别说了,一张老脸变幻莫测,似乎很是苦恼。

沈尔也是呆愣了片刻,忽的笑了,笑出声来,样子有些傻。没想到,从西门妆嘴里听到男朋友三个字,竟然是这么的开心……

“你、你这丫头…”西门赫气得扬起了竹棍,却久久没有打下去。眼里闪过一抹泪光,扁了扁嘴,“我的小丫头我还没养够,就要嫁人了嘛?”声音低落,像个孩子似的。

西门妆一愣,总觉得眼前的老爷子怪怪的。他不是…很讨厌自己的吗?

——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光映在湖面,那老人的身影映在西门妆的眼里,略显孤独。西门舞和温月成在一旁欢快的聊天,而西门妆则被老爷子钦点为‘御前护卫’,等在他身边,帮他把钓上来的鱼放进桶里。简单的说,就是给他做苦力。

沈尔则被勒令站在三米开外,为他们把风。

原因嘛!那就老爷子带着他们到别人家的湖里钓鱼,方才过来时西门妆就看见了,那牌子上写着,钓一罚百,就是往这湖边站上一站,也得罚你一百先。

可是偏偏老爷子喜欢刺激,死活要来这里,还不许被发现。

就在西门妆思绪飞转之际,一支竹棍敲在她脚边,极轻,“丫头,这湖漂亮吗?”极为低沉的嗓音,满载沧桑的味道。

对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西门妆有些惊讶。她抬目看了一眼湖面,夕阳的余光轻柔的覆在水面上,格外的柔美。很美,很梦幻,很温暖的感觉。

她呆呆的点了点头,小腿又挨一棍,“哑巴吗?不会说话。”

西门妆暗自翻个白眼,撇嘴,“漂亮!”语气不悦,可也还柔和。

听她这么说,老人便笑了,悄悄的笑,继续端详着自己的钓线,“你还记得这里吗?”

他说,你还记得这里吗?

西门妆的心轻轻一颤,目光再次望向湖面,这一次她的将扫视的范围扩大,甚至连湖边的森林也扫了一眼。她记得这里,这里是小时候老爷子经常带她来钓鱼的地方。不过,十几年前,这片湖泊还是属于大自然的,也没有这么规矩,比现在要漂亮许多。

她想点头,却又想起方才小腿挨的那一棍子,于是轻启薄唇,“记得,小时候爷爷经常带我来。”

西门赫微惊,可是眼里却闪过一丝欣慰。他没再说话,只是安静的钓鱼,面上的神情柔和了许多,在西门妆看来,此刻的老爷子,面目安详。她好像在他脸上,看见了慈蔼。

“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一直没有回来。”平淡的嗓音问她。

西门妆的眸光微沉,半晌才低下眼帘,苦涩的一笑,“爷爷不是说,爸爸不跟妈妈离婚,就不要回宜城老家见您吗?”

“你跟你爸爸一样,死脑筋,太听话!”说完又觉得不太对,“你比你爸爸听话!”

西门御要是听话,当初早就跟西门妆的母亲离婚了,又怎么会这么多年没再回来。

“爷爷不是很讨厌我?”她站起身,夕阳拉长她的身影,映在身后的草坪上。

西门赫微微一愣,眼帘轻合,似是陷入了沉思。他曾经的确讨厌过这个丫头,可是不可否定,喜欢的比例更重。他很喜欢这个孙女,小时候乖巧懂事,聪明伶俐,最重要的是给了他家的感觉。已经很多年了,他都是孤身一人,儿子在外,常年不归。他一个老人的心情,没有人明白。

可是西门妆懂,在宜城的一个月,一直陪着他,还一次次的要他跟着他们一起去九州城的家。就连雾白,也是西门妆要他养的。

他还记得那个小丫头,仰着脑袋站在自己跟前,指着村长家刚出生的狗崽子告诉他说,爷爷,这狗狗好吠,捉回家里,家里就热闹了。

后来在她要离开的前几天,他果真去村长家里把那条小白狗捉了回来。

那天早上起了雾,白茫茫的雾,西门妆觉得好美。整个世界都变得朦朦胧胧的,如梦似幻。

所以老爷子就给那条小白狗取了雾白这个名字。

雾白已经去世了,现在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可是再没有一个丫头会仰着脑袋告诉他,捉条狗狗回家,家里就热闹了。

“一一呐…”老人开口,轻声唤着西门妆的乳名。

少女的身体轻轻颤抖,半晌才回眸看向他,只见老爷子也正看着她,一脸慈蔼,“我这一生从没做过什么后悔的事情,可是不得不承认,有一件事,我现在后悔了。”他说着,目光移到前方,继续看着湖面。继而,幽幽的道:“我当初要是没有打那通电话,这十几年,就不会这么孤独,尝尽思念的苦了。”

时常一个人坐在屋檐下,望着九州城的方向,想着那个可爱的小孙女。每当想到她,他就会生出一种冲动,想要给西门御打个电话,让他把女儿送到宜城来住几天。可是几次三番都忍下了,因为一个男人,特别是他作为西门家资格最老的老人,面子很重要。男人说出去的话,就像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的道理,谁都明白的。

一忍就是十几年,人老了,心也老了。

其实当初答应抚养西门舞,也是因为这个孙女跟一一长得很像,可是刚开始他接手时,西门舞并没有这么开朗活泼。很沉闷的小女孩,就像现在的西门妆一样。

不过被西门赫调教得好,现在已经是个活力四射,活在阳光下的少女了。

他的话让西门妆的心一阵颤抖,总觉得西门赫有什么隐情,这么多年不肯见她的隐情。

西门妆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问。她不知道如何去问,也害怕知道答案。

老爷子也没再说下去,他只是缓缓的收了鱼竿,然后站起身,“走吧!今晚爷爷给你煮鱼汤。”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似是一颗石子砸在西门妆的心湖里,溅起涟漪。

直到回到了家里,她还是无法平静下来,而西门赫对她的态度简直就是360度大转弯,把西门舞他们几个吓坏了。

夜深以后,西门妆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很兴奋,兴奋得想要进食。

“嗯…温月成…”身边传来西门舞的声音。

西门妆坐起身,淡漠的扫了她一眼,下床。尔后为她掖好被角,才急匆匆的出门去。

她摸出了手机,拨通了沈尔的电话。不过一刻功夫,电话便接通了。

西门妆只让他到不远处的树林里汇合,便挂了电话。她要血,可是这村子里她一个人也不想伤害,唯一能想到的人便是沈尔。

不多时,身后便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西门妆回眸,便见那少年穿着素白的衬衣,连外套都没有拿就跑了出来。

今夜无雨,相反,月明星稀,天朗气清。

景色很好,适合情侣幽会。沈尔走近时,便有些心潮澎湃了。总期盼着今晚会发生点什么似的,即便他知道,什么都不会发生。

“你来了!”西门妆看见他的那一刹,难得的一笑。

她的笑容有些诡异,沈尔只觉得一阵恶寒,脚步却没停,直直走到她身边,“怎么了,这么晚了,还让我出来。难道你良心发现,知道这几天冷落了我,准备补偿我了?”少年眨眼,笑意深邃。刚走近西门妆便将她一把搂进了怀里,抱紧,“几天没抱你了,好想念。”想念她身上的味道,想念她的唇瓣柔软和温暖。

西门妆微愣,半晌才扬唇,抬手勾住他的脖颈,指尖在他脖颈上滑动,“其实我是想吃你。”简单点说,她就是渴了。

沈尔的心猛的一跳,大手滑到少女的腰际,将她的身体搂向自己,埋头吻了吻她的耳垂,“好啊!我有个条件,先把前戏做足。”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极尽魅惑。温热的呼吸扑洒在西门妆的耳际,总觉得是想诱惑她。

“前戏?什么前戏。”西门妆垂下眼帘,盯着他的脖颈,就连他的脉搏都能感受到。

“嗯,你知道的,每次被你咬都有点痛。所谓前戏,是为了减轻我的痛感。简单点说,就是…”他顿住,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抬手。

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唇角,勾勒她的唇线,笑意渐深,“你得先吻我三分钟,完事后再补七分钟。”他邪魅的笑,说着,唇瓣凑近,在西门妆的两片薄唇上轻轻一点。魅惑沙哑的男音,接着道:“明白吗?”

明白…西门妆当然明白!

心跳快得不行,少年的双目太过深邃,像是漩涡一般,要将她吸进去。莫名的,她觉得有些燥热,望着他的薄唇看了许久,竟然忍不住舔了舔唇瓣。

这个沈尔,看起来好像很可口的样子,她想把他剥光,好好的欣赏蹂躏一番。

咳——

这想法,西门妆自己都吓到了。

她踮起脚尖,攀着他的脖颈,轻轻压上他的唇瓣。触电一般的感觉,心里却升起一丝甜意。沈尔的唇很柔软,像是棉花糖一样。

西门妆轻轻啃咬,那少年搂紧她的纤腰,移开步子,带着她划开步子,迈着华尔兹的步伐。

眼帘微启,西门妆半眯着眼看他,也不见那人有什么反应。他的唇角带着笑,薄唇紧闭,无论西门妆怎么攻占,都不退步。

西门妆恼了,步子停下,攀着他脖颈的手顺着后脑勺向上滑去,尔后两眼轻闭,猛的扯了一下沈尔的头发。

少年吃痛,牙关松了,西门妆如愿以偿,带着惩罚性的吻,并不温柔。

偏偏沈尔就喜欢她这个样子,回应得极其热烈。

月色美好,夜风柔和,他们相拥而吻,三分钟早就超过了。许久,沈尔才松开了她,下颌微扬,抬手解开自己的领口,将西门妆的脑袋轻轻压在自己的颈间。

薄凉月色下,少女的眼角暗纹涌现,忽的张口,白森森的獠牙现出,咬住沈尔的脖颈。

利齿刺进血管,鲜美的血味便涌进了她的口腔。甜腻的味道,就像刚才的吻一样,让她的心里一阵澎湃,惊涛骇浪。

咕噜咕噜——

安静的夜里,静得能听见血液流动的声音。

沈尔一脸享受的闭着眼,大手一下一下的抚着少女的发,夜十分寂静,月光如水,夜色浓如水墨。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帘猛的睁开,面色一变,眸光刹那冷厉。

“小妆…”沙哑的男音唤着埋首在他脖颈间的少女。

那少女懒懒的应了一声,尔后血红的双目轻启,望向远处的森林。那漆黑的林子里,有一双血红的眼睛正看着他们。看样子,是沈尔的血,将那人的血型勾出来了。

攀着少年脖颈的手松开了,西门妆从他脖颈间抬头,舌尖一卷,将唇瓣上的鲜血舔舐干净。目光幽幽收回,望向眼前的沈尔。饮完血的少女,面颊红润,双目雾气云绕,很是朦胧。她美得就像一幅画,不,应该说即便是画,也画不出她的美。

她娇媚的笑,一笑众生颠倒。

沈尔愣住了,就在他愣神之际,少女踮起了脚尖,在他薄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尔后退出了他的怀抱,身影一闪,便已经奔出了十几米远,朝那林中的身影奔去。

沈尔急忙追去,而那林子里的身影也锁定了沈尔,一跃而起,便从西门妆身边擦过,向沈尔扑去。

少女回身,脚步生生顿住,只见那道黑影与沈尔纠缠在一起。

她的眸光微沉,提步便要上去参一脚,却不想身后一道劲风袭来,她回身。回身之际,侧面伸来两只手,迅捷准确的握住了她的脖子,反力扭动。

咔嚓——

骨骼错位,西门妆两眼一闭,便软倒在地,不醒人事。

那双手的主人从黑暗中步出,那张妖孽的面上勾着一抹邪魅的笑。银白的长发披肩,一身素白的袍子加身,将他的身形衬得更加修长。

笑,在唇角蔓延,始终未达眼底。男人搭上自己的手腕,轻轻揉了揉,看了一眼地上的西门妆,又向远处纠缠的两人看去。

薄唇轻启,笑容诡异,他望着沈尔的身影,得意的喃喃:“我亲爱的弟弟,你怎么堕落到血库的地步了?”他的声音很小,似是自言自语一般。

可是这边的动静,那方与温月成纠缠的沈尔却是发现了。

双目忽的一沉,出手的力道不禁加重,在温月成数次扑上来之际,他手起如刀落,如方才那男人一样,将温月成的脑袋咔嚓一转,让他不醒人事,尔后扔在了地上。

沈尔提步,脚步抬起,身影去闪到了林子里。而方才那道身影已经消失了,连带地上的西门妆,一起消失了。

风吹过,男人的声音传来,似是魔音,“明晚八点,把戒指带到这里,否则,后天早上,就来给这个女人收尸。”

声音被风吹散了,沈尔站在原地,不禁握紧了拳头。夜风吹拂着他的碎发,肆意飞扬。那月色下的俊容突变,阴冷,狰狞,嗜血,无法形容。

总之,西门舞看见他的那一刹,差点吓个半死。

“沈、沈尔?”少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冷厉一眼扫去,沈尔的面目柔和些许,身上依旧杀气凛凛。

西门舞大着胆子走近他,目光不禁放远一些,看见了远处草地上卧躺的温月成。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借着朦胧的月色,西门舞看见了沈尔脖子上的血迹。目光闪烁,她惊道:“沈尔,你流血了!”

少年没有回话,只抬手擦了擦脖颈,扫了一眼不远处尚且不醒人事的温月成。提醒西门舞道:“你现在,最好离他远一点。”他说完,便提步离开了。

西门妆被那家伙带走了,还让他等到明晚。他怎么能等到明晚?再者,戒指根本不在他的身上,如果被那家伙发现,戒指在西门妆的身上……

忽的,他的脚步放慢,似是松了一口气。他怎么忘了,那枚戒指能保护西门妆。

那个家伙——诡笑。

他不敢动西门妆的。

……

沈尔离开了,西门舞只是看了温月成半晌,再转头,这偌大的森林里,便没了那少年的身影。而草坪上躺着的少年,却悠悠转醒,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目便是少女精致的容颜,而空气中的血味已经消散了。温月成只觉得自己的脖子被人扭断了,那个人,好像是沈尔。

沈尔…沈尔的血,光是闻着,都觉得很是香甜……

如此一想,他的双目不禁深邃,缓缓坐起身,端详着眼前的西门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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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章首订:黑色下午2015—02—2306:56:00苹果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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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之痒,却落得一个丈夫出轨,胎儿流产,所有骄傲与尊严一败涂地的结局。

有人说她可怜,她只觉得是自己活该!

重活一世,她绝不会再如此懦弱!

重生,她对娱乐圈了如指掌,预知未来,日子不要太舒坦。

闲来无事,虐渣男辱渣女?NONONO!会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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