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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怜悯,他只是笑得更为猖獗。

“我若是不这样对你,又怎么能让你痛不欲生?”他垂眸,眯眼,寒意迸出,“说实在话,你在床上的技术,是我玩过的女人中最烂的!”

他说,玩过的女人中,这就代表,他的女人,不止她孟晓久一个。他说,要让她痛不欲生,这代表,他们之间有未了的恩怨。

“还记得我跟你讲的那个故事吗?”郄平转身,踱步向椅子走去。

孟晓久看着那双脚走远,清晰的脚步声回荡在屋子里,像是践踏着她的心灵。她记得,那个故事的开始,是幸福的一家四口。住在九州城的西面,家里小富,经营着自己的小公司。

后来,郄平的父母结识了另外一对夫妇。两家合计,开了一家大公司,开始发展房地产。之后的两年里,生意越做越大,销售越来越好,而公司也越办越大,人心也变了。

为了郄平父母手里的一半股权,另外一对夫妇起了杀心。

六月里的一把火,烧掉了整个郄家。而年幼的郄平刚好去了邻居家玩耍,幸免于难。

那场大火过后,在家里找到了郄平父母的尸体,却没有找到郄平长姐的尸体。从那时起,幸福的一家四口,只剩下他一个人,被送往孤儿院,在孤儿院长大,复仇心也越发的膨胀。

直到,他到明德高校担任班导,遇见孟晓久。

阴谋,就此开始。

这个故事不长,初时孟晓久听完,只觉郄平十分可怜;可是现在,她却发现一切都是他设下的局。他的目的,从一开始便是要俘获她的芳心,然后,如此待她。

孟晓久咬唇,眼中闪过一抹伤悲,却是颤抖着声音问道:“我妈妈…是你杀死的?”

男人拉过椅子,面对她坐下,悠闲的翘起二郎腿,两手搭在膝盖上,款款笑道,“是!”他承认得干脆利落,甚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他现在,只是在想,如何让孟晓久痛苦,如何才能让她尝到,他当初的感受。

告诉她,她最爱的男人,是有目的的接近她,还杀了她的母亲,现在又绑架了她。她会很痛苦,痛不欲生。

如此,郄平便满意了,她尝到了背叛的味道,也尝到了失去亲人的味道。

为什么?这个男人就是杀死自己母亲的凶手!可是事到如今,孟晓久的心里对他,还是该死的爱着。

“钱我带来了,你现在,可以放人了吧!”一道清冷的女音从门外传来。

寂静的夜,空旷的工厂里,响起两道齐齐的脚步声。来人不止一个,而郄平却依然坐在那里,毫不慌张。

反倒是地上的孟晓久,扭头向着门口看去。方才那道女音,若是她没听错的话,是西门妆。

果然,下一瞬,一双修长纤细的腿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那少女穿着白色的运动鞋,铅笔裤让那双腿显得更加纤细,而她的步子,不缓不急,十分稳重。

紧接着,孟晓久还看见一双脚,跟在西门妆的身后,走了进来。

西门妆穿着白色的针织卫衣,一头直发高束,两手闲闲的揣在兜里,目光清冷的,看向对面椅子上的男人。她眉目清冷,睥睨天下的眼神,叫郄平生畏。而她身后紧跟的少年,着了一身深色西装,两手交叠在身前,手里拎着三只箱子。

“你要的一个亿在这里,不来取吗?”少女挑眉,冷漠的看着郄平。若说没有一丝震撼,那是假的。她怎么也没想到,绑架孟晓久,勒索孟于民的人,是她高中一年多来敬重的班导,郄平。更没想到,对于一个如此爱他的孟晓久,他还能如此狠心。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男人靠着椅子,笑问,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然而,未等西门妆回答,那男人便一脸恍悟的道:“我怎么忘了,你身边有个厉害的妖仆!”

他说这话时,西门妆与沈尔的脸色皆是一变,而孟晓久,却已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中,没注意他们的谈话。

郄平一句话,便挑明了沈尔的身份,很显然,他知道西门妆的事情,也知道沈尔的事情。

“你到底是什么人?”沈尔沉声问道,手中的箱子随手一扔。落地,发出响声,将陷入悲痛的孟晓久拉了回来。

孟晓久浑身一颤,目光闪烁着,轻轻抬起。

西门妆见了,眉头蹙得更紧,脚步也向她迈了过去。

“别乱动,她身上,我可是绑了定时炸弹的!”男人含笑的声音响起,拉住了西门妆的脚步。

她不动了,目光将孟晓久上下一番打量,才发现,她身后的衣服上,真的贴了什么东西。

男人满意的一笑,眉目一挑,便又看向沈尔,“我只要孟于民的一个亿,你们回去吧!”这两个人的身份,他是清楚的。他虽然不怕死,但是在自己的复仇大计尚未完成时,他还不想死。他绑架孟晓久,向孟于民索要天价,又让孟于民亲自送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在这里,在这间放了油桶的屋里,让他们尝尝被活活烧死的滋味。

那种空气渐渐稀薄的感觉,一定会让他们记忆深刻。

“你和孟晓久已经发生了关系,现在却又绑架她,算是怎么一回事?”沈尔未动,一双眸子阴沉不定,笃定的语气,叫西门妆微惊。

他说,孟晓久和郄平…发生了关系?

下意识的,西门妆看向地上的孟晓久,却见那少女的身体又是一颤,面上洋溢着痛苦,却又羞愧。

难怪!难怪自从孟晓久来上学以后,她看郄平的眼神就变了。两个人的关系也变得十分的暧昧,原来是因为,他们…发生了关系。

“从一开始,我就是在玩弄她而已!”男人如实回道,面色从容,笑意深邃。

“你如果想要钱,谁的一亿不是钱?为什么非要孟于民的一亿?”西门妆冷道,语气有些激昂。

她不懂,她什么都不懂。

但是聪明如沈尔,将事情想得更为透彻,“你和孟于民,有过节!”他并非是问那人,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那笃定的语气,叫人无法质疑,就好像,什么事情他都知道似的。郄平站起身,一双深邃的眼对上沈尔,忽而一笑,缓缓鼓掌,“不愧是妖仆公馆最强的妖仆!无论是头脑,还是身手,都是最强的。”

“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上一辈的事情,你为什么偏偏要牵扯到下一辈的身上?孟晓久只是个16岁的女生,你一个24岁的男人,就只有这么点能耐?”

“激将法对我不管用!”郄平笑道,抬手指了指站在一旁的西门妆,“西门妆,我要是你,我就不会来淌这浑水!”

他的话莫名其妙,听得西门妆蹙眉。

“你如果还是男人,就放了小久!”

“放了她?”男人挑眉,尔后点头,“可以是可以,不过得让孟于民来!”

“他不会来的!”沈尔沉声,提步,步到西门妆身边。行走之际,右手缓缓抬起。他的手像是有魔力一般,孟晓久看着他,脑袋便晕晕沉沉的,不消片刻,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让孟晓久昏睡,是为她好。至于她背后的炸弹——

嘣嘣几声,似是有什么东西断了。西门妆的脚步再次迈动,身影迅捷一闪,将地上的少女一把捞起。尔后又是一闪,已经消失了。她的速度太快,蹿出门去的那一刹如风吹出一般。

郄平看得微惊,即便他早就知道西门妆的身份,可是今日见识到这般速度,却也让他心下骇然。

“你方才说,让我家小姐不要淌这潭浑水,是什么意思?”沈尔问道,手中聚起一团蓝色的火焰,提步向那男人走去。

郄平也不后退,只是看着他,唇角的笑意更浓,“你不会杀我的!我知道。”

沈尔也是笑,冷光迸出,脚步顿住,“你说得对,我不会杀你!”因为郄平知道很多事情,他想要弄清楚。他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类,是怎么知道他和西门妆的身份的。

不过,不会杀他,可不代表,没有办法对付他。

手中的火焰湮灭,少年双目微凛,正要发起攻击,身后却忽的袭来一道劲风。沈尔翻身而起,避开那冲撞过来的身影,只见那道身影如风一般刮到郄平的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便又往门外冲去。

轻盈落地,沈尔回身。

那风一般的身影刚刚蹿出门去,不过片刻,却又退了回来。

“既然蒙着脸前来,想必我们是认识的!”西门妆步了进来,阴冷的俏脸上,泛着丝丝寒意。而那双眸,血光暗涌,直直的盯着不住后退的两人。那蒙面的,是一个女人,而被她攥住手腕的郄平,似乎也是十分惊讶。显然,他也不知道,这个想要救他的女人,是谁。

裸露在外的双眼,看着向她逼近的西门妆,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她似乎并不想与西门妆对上,所以方才才挑了西门妆不在的时候进来救人。可是,她到底低估了西门妆的速度。

因为担心郄平身后还有什么别人高手,因为担心沈尔一个人不能应付,所以她只是将昏迷的孟晓久放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立马折身回来。正好,撞上了来救人的蒙面女人。

“你是自己摘下面巾,还是我帮你摘?”西门妆扬了扬下颌,冷冷看着她。

蒙面的女人始终后退,攥着郄平的手紧了紧,余光扫视了一圈。这屋子两个窗户都没有,除了西门妆身后的那扇门,没有别的出口了。

“小姐,还是我来为她摘吧!”身后传来少年温润的话音。

蒙面女人这才停下了脚步,不敢再往后退了。前面是西门妆,后面是沈尔,她根本毫无胜算。

终于,攥着郄平的手松开了,微微抬起,伸向自己的面巾。

面巾拉下,那张熟悉的脸渐渐呈现在西门妆的眼前。

那个女人,正是那个一直跟在闵恩身边的许未阳。

“西门小姐,求你放他一条生路吧!”许未阳苦着脸,目光闪烁的看着西门妆。

她的话,不仅西门妆惊讶,就连郄平也十分惊讶。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西门妆蹙眉,看着眼前的许未阳,不由便想到了闵恩。许未阳有这么好的身手,必定不是常人。

许未阳犹豫着,目光闪了闪,不由回头看了郄平一眼。却见男人也正看着她,那双眼里是疑惑,亦是陌生。许未阳抿唇,半晌才道:“他是我的弟弟!”

“弟弟?”西门妆狐疑的打量两人,这才发现,这两人的眉宇有些许相像。

男人却是愣住了,目光明显一滞,呆愣了许久。许未阳的话回荡在他脑海中,她说,他是她的弟弟?

他在这世上,只有过一个姐姐。小时候,她在那场大火里消失了。切切实实的消失了,生未见人,死未见尸。这么多年过去了,郄平已经放弃了寻找。可是如今,眼前这个女人却忽然冒出来,说自己是她的弟弟……这叫他,如何相信。

“我并没有死在那场大火里,是西门小姐的妈妈救了我,所以我今天才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许未阳说着,一双美目逐渐染上水雾,真情流露,语气也十分诚恳。

“慢着!你刚刚说,我妈妈救了你?”西门妆抓住了重点,至少对她而言,这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而后方的沈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总算明白,为何许未阳在初见西门妆时,会用那么慈蔼却怜悯的目光看着她。想必,她也知道西门妆母亲的事情。

“是呀!”许未阳回身,眼中的泪慢慢收回,唇角扬了扬,“夫人是个好人,只可惜她走得太早!这些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头,一定受了很多委屈,一定很想她,对吗?”她的声音十分柔和,看着西门妆的眼神,就像是看自己的孩子似得,十分慈爱。

目光微闪,西门妆垂下了眼帘。一抹悲伤划过,一闪而逝,她道:“这么说来,你也是…”吸血鬼三个字,她没有说出口。但是在场的几人却是知道的。

许未阳是吸血鬼,难道说,将她转化的人,是她的母亲?

西门妆抬眸,双目微凛,便道:“是谁转化了你?而你,这么多年来,为什么不回来找你的弟弟?”

听她这么问,许未阳的面上闪过一丝为难,半晌,她才道:“是夫人!”她口中的夫人,无疑就是西门妆的母亲。

尔后,她接着道:“我已经不再是人类,也不可能与郄平一起生活。相信西门小姐也是明白的,那种不想伤害自己亲人的感受!”她怕自己会忍不住伤害自己的亲人,吸血鬼对于人类而言,本来就是极其危险的存在。

如西门妆年幼时一样,血瘾发作起来,连自己的亲人都不放过。

她的心猛的一颤,当年西门御脖颈淌血倒在地上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就算时隔多年,她再次想起,还是觉得心里堵得发慌。

郄平在一旁听着,眼中不时闪过复杂的光。在此之前,他的心里满满都是仇恨,满脑子想着要如何报仇。可是现在,在许未阳告诉他,她是自己姐姐的时候,多年来的仇恨忽然抛却了。他要的从来不是仇恨,而是一个陪在身边的亲人罢了。

“西门小姐…”许未阳唤她,恳求的目光看着她,接着道:“失去最亲的人是什么滋味,你也是明白的。我如今在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亲人了…还请、西门小姐高抬贵手!”

失去亲人的滋味,这世上多少人没有尝过。西门妆有些动摇了。

“杀人偿命,他杀了李娜,又绑架了孟晓久,就要受到法律的制裁!”身后传来少年阴沉的嗓音,一瞬将西门妆的犹豫击溃,使她坚定。

沈尔说的对,杀了人便要偿命。即便她是吸血鬼,却也从未杀过一个人。一个嗜血如命的吸血鬼尚且能够遵守人类的法则,那么身为人类的郄平,有什么资格滥杀无辜呢?最重要的是,他欺骗了孟晓久的感情,更深深的伤害了她的心灵。

“那么,孟晓久有什么罪?她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却要因为你所谓的仇恨,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吗?”女音格外清冷,自始至终,西门妆的目光都盯着郄平。只要一想起孟晓久,一想到她醒来后将面对的现实,她眼中的红光便越发的汹涌。

那双漆黑如黑翟石的眸子,清澈明亮,血色暗涌。眼中倒映着郄平的身影,像是将他禁锢在一座牢里,让他动弹不得。而此刻,西门妆身上散出的戾气,却让许未阳不禁后退。同为吸血鬼,可是她知道,自己和西门妆是不同的。

即便她是第六代,可是面对西门妆时,却依旧显得渺小。也许,她还是个稚嫩的吸血鬼,她的能力尚不能施展完全,又或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拥有怎样的力量。可是许未阳知道,眼前的少女,必定会成为血族的王,将会站在血族的顶峰。她的潜力,是无法窥探的。

“许小姐,我们不想为难你。但若是你想阻拦我们,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沈尔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给郄平下了最后通牒。他是要许未阳知道,今晚无论如何,郄平他们都是要带走的。

按照他方才所说,杀了人,就会受到法律的制裁。而郄平的结果,终究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

许未阳放弃了,双目轻轻合上,将那满目的悲伤掩去。尔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睁眼,轻启红唇,“我知道了,我会亲手了结他的!”她的语气低沉,面上却是一派严肃。

沈尔拧眉,目光越过他们两人,与西门妆对上。只见那少女点了点头,示意他退开。

“好!明日一早,我就要看见他自首的报道。如若不然,即便你带着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他。”西门妆冷声道,语气笃定,夹着一丝威胁。

这已经是他们最大的让步了,郄平是一定要偿命的。

许未阳点头,尔后拉着郄平向西门妆鞠了一躬,两人方才从这她身边经过,步出了屋门。

柔柔的灯光静静倾泻,这屋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沈尔和西门妆两人。那地上的箱子已凭空消失,本来就是沈尔用幻术变出来的,而今也用不上了。

“小姐,你还是太仁慈了!”少年步到她的身边,温润的嗓音说着,看着她的目光微闪,唇角缓缓扬起。

西门妆看他一眼,扬眉,“仁慈?”她笑,笑意微冷,“应该是残忍才对!”让郄平唯一的亲人,亲手将他送进监狱,将他推到死亡的边缘,这怎么会是仁慈!

沈尔刹那就明白了,眼中的笑意略深,点了点头,却不由得对眼前的少女刮目相看了。

“走吧!先把小久送回家!”西门妆说罢,便转身步出了房门。

她应该抹去孟晓久的记忆,可是,这对于孟晓久来说,却是一种欺骗。西门妆不想她逃避,不想让她一直躲避这黑暗,只活在阳光下。她希望孟晓久能够在这黑暗之中,找到明灯,战胜黑暗。如此,她才会真正的开心。

——

约好的旅行,不知往后推了多久。久到九州城的天已慢慢变冷,秋天即将过去,而寒冷的冬季正在逼近。

孟晓久曾经热心计划的旅行,开始了。

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该发生的事都发生了。

那晚过后,第二日,便报道了明德高校高二级15班的班导郄平,为李娜一案的真正凶手。而且,还有一件让西门妆惊讶的事情。

具丁香所说,她在报纸上看见郄平时,在他的身后,她还看见了一个女鬼。那个女鬼身上穿着红色的套装,满目狰狞的看着郄平,像是想要吃了他似的。而那个女鬼,丁香却在另一期的报纸上认出来了。

正是前些日子,游乐场命案的受害者,林海慧。

那个女人…也是被郄平杀死的!所以她死后,才会一直跟着他,撕咬他,期待着他死去。而其余的几件案子,姚君海已经承认了,都是他所为。如此,这段日子的连环凶杀案,算是告一段落了。

新的班导,是许未阳。她对西门妆依旧是毕恭毕敬,尽管,是西门妆逼着她间接杀死了自己的亲弟弟。

如今,已是期末考结束的第二日。丁晨拽了一帮人,继续之前孟晓久的旅行计划。而西门妆,则是为了陪孟晓久散心,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清晨,初阳刺破苍穹,金色的光芒逐渐覆盖整座九州城。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从西门家开车,驶上公路,徐徐向着九州城外驶去。而在城外的高速路上,与另外三辆颜色各异的越野车相会。四辆车朝着同一个方向驶去,寒假的第一次旅行,就这么结伴而行。

天上流云被清风吹散,高速路上,来往的车辆也不少。

西门妆坐在副驾驶座上,手肘支在窗沿,轻柔的秀发被窗外的风吹得狂飞乱舞,几番飘落在她的鼻梁上,她却像是毫无知觉似的,一动不动。

那双漂亮的眼平视着前方,没有焦距,似是在沉思什么。

而一旁,驾驶座上的沈尔,却是时不时的侧头看看她,眼中笑意缱绻,半晌才扬唇,问道:“怎么?有心事?”

西门妆回神,微微一愣,尔后摇头,“没事!”她说着,眯了眯眼,转目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致。

他们不知道在这高速路上行驶了多久,只见周遭的一切变得十分开阔,虽是入冬时节,但是公路的两边却还能看见绿幽幽的草草木。空气里弥漫着自由的味道,西门妆闭上双眼,轻轻呼吸着,风猛烈的灌进呼吸道,她却丝毫没有窒息的感觉。因为吸血鬼,就算不呼吸,也没有任何关系。

“你不要骗我了,你的心思我最清楚!”沈尔得意的一笑,笑里像是揉进了阳光,微微温暖。

西门妆回眸,风吹起她的长发,肆意张扬,时不时还有一缕扫过沈尔的肩膀。少年专注的看着前方,手里掌着方向盘,唇角衔着笑,接着道:“你一定是在想郄平杀死林海慧的事情,对吗?”

西门妆心下一跳,不禁眯起眼,撇了撇嘴,问道:“你会读心术?”她有时候真的怀疑,沈尔会读心术。每一次,她的心思,他都能知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厉害的人!

“不会!”少年否决,尔后扭头,含笑的双眼,对上西门妆的眸子,“就算会,我也用不着对你使用!”

“什么意思?”西门妆不懂,倘若他不会读心术,那怎么每一次都能猜中她的心事呢?又不是她肚子里长的蛔虫。

看她一脸埋怨的样子,沈尔忍不住笑出声来,“身为你的贴身妖仆,若是连你心里在想什么都不知道,那可怎么是好!”

“哦?那你来到我身边之前,都在做什么?”她问道,后背贴在车门上,索性面朝着沈尔。

少年敛了笑,目光闪了闪,暗沉下去,似是陷入了沉思。

在来到她身边之前,他都呆在英国的妖仆公馆中。学习人类的一切,礼仪、生活方式,各种。但是学的最多的,全是与西门妆相关的。她的喜好,她的习惯,甚至琢磨她的心理,学会观察她的神情。在学习之中,他慢慢的认识了这个少女。并非是初见时,那般高傲冷漠的女生。她面冷,可是她的内心却是火热的。至少,在她心里还有一片区域,尚且没有被寒冰覆盖。只是像他一般,将最真实的自己伪装起来了。就像是沙漠里的仙人掌,坚韧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柔弱的心。

之后,他也曾来到她的身边,窥探过几次。只是西门妆从未发觉,也从不知道。

她12岁的时候,拿下了市里青少年钢琴比赛的第一名。那个领奖的日子,本该陪在她身边的西门御,却因为西门雪高烧住院,缺席了。那个时候,她站在偌大的舞台上,手里拿着一个奖杯。小巧的身影被舞台上的灯光包裹着,却无比的落寞。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尽管台下掌声热烈,赞叹的人声一波高过一波,却没能让她生出一丝高兴。

那时的沈尔,只是个14岁的少年,那天他混在观众当中,坐在观众席上。眼睛,在耀眼的灯光中看见她的孤单;耳朵,在嘈杂的人声中听见她悲伤。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西门妆和他,是一路人。

她14岁生日的时候,在酒吧里开Party直到凌晨。离开时喝得醉醺醺的,走在路上险些被人猥琐。沈尔出现在她的面前,扶着她沿着公路往家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吐,最后咬着唇瓣,昏睡过去。

沈尔就背着她,16岁的少年身躯,承担着她所有的重量。他不明白,西门妆为何不肯打个电话,让西门御来接她。可是当他悄悄翻开她的手机时才看见她的收件箱里,有一封来自西门御的短信。

他在国外谈生意,只用了一条短信,表达歉意,外加一句生日快乐。

那一晚,沈尔坐在她床边,守着她,直到天色将明。

只是那晚的事情,西门妆是记不得了……

“喂!”一只白皙的手伸到沈尔的眼前,晃荡了两下。

少年这才回神,目光一颤,从回忆里抽身出来。他侧目,对上西门妆狐疑的双眼,半晌才讪讪的笑,什么也没回答。

西门妆只觉一阵莫名其妙,随即端正了坐姿,歪着脑袋靠在车窗上,眼帘低了低,“你说郄平为什么要杀林海慧呢?”那个男人杀害李娜是因为她是他的仇人,但是林海慧与他没有丝毫恩怨,怎么会对她下毒手?

“你不是答应丁晨,出来度假了?既然是度假,那些烦心的事情,就别想了。”沈尔目视着前方,心情似是格外的好。

西门妆抿唇,讪讪的结束了谈话,眼帘垂下,让自己陷入了黑暗之中。只用双耳和肌肤,感受着这郊外的轻风和郊外的空气。

据丁晨所说,他们要去的是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那个小山村里有处露天温泉馆,适合放松身心。

而偏远的乡下,比之繁华的城市,更能让人心神宁静。田园美景,与山村风味,定能让人忘却一切忧愁。

而这一次出游的目的,主要是陪着孟晓久散散心。所以,连向来埋首学习的苏寒也一起来了。

将近黄昏之时,四辆车前前后后的驶进了山里的泥路。而周遭的景致,也变了。高山重叠,一眼竟是望不见边际。

无端的,西门妆为这大自然的美景折服了。一路颠簸着,向着目的地靠近。即便是没有下雨,这山间的泥路也不好前行,也正是这个原因,即便那山村里有温泉,却也很少有人会去旅行。

小马路两边是密密麻麻的森林,而这狭窄的小马路,似乎只适合单行。苏寒正忧心着,要是一会儿对面也驶来一辆车,该怎么过去?

然,她这个念头刚打消,便见前面闵恩的车速渐渐减了下来。丁晨急忙减下车速,最后在离闵恩车尾不远的地方停下,相继的,他们后面薛灵的车,西门妆他们也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西门妆不解,脑袋探出车窗向前张望。

本以为是他们谁的车出了问题,岂知,却见为首那辆车里,闵恩步了下来。目光再向前看去,只见前方转角处,似乎还有一辆车,正面朝着他们的方向停着。

一瞬,西门妆明白了。

沈尔两手搭在方向盘上,指尖轻轻敲打着方向盘,温润的嗓音道:“一会儿我们到那里,天应该黑了!”

“这路上似乎没有可以让车的地方!”西门妆嘀咕着,正要推门下车。

手腕却被沈尔一把抓住了。

他温暖的大手攥着她的手腕,西门妆便生生顿住了动作,半晌才回过头去,狐疑的看那少年一眼,“你干什么?”

沈尔的目光却是缓缓移到前方,唇角微扬,“放心,丁晨会处理的。”他说着,不动声色的放开了她,尔后便什么也没说了。西门妆也奇迹的听了他的话,乖乖的坐在座位上没动。

丁晨已经下车了,见闵恩正要上去与前面车子的车主说话,可是才走出两步,那少女的脚步便停下了。他就站在她的后方,明显的看见她的背影微微一颤,似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闵恩的确是吓到了,她的脚步再不敢往前挪动一步,只得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丁晨走到她身边。

“闵恩同学,你这是怎么了?”丁晨随口问道,并未等她回答,便向前面的车子走去。

在他们前方的,是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可见那车里的人,是何等的高贵。只是,这样的好车,开到这乡野地方来,岂不是废了。

丁晨绕到那车子驾驶座窗外,抬手轻轻敲了玻璃。

而车内,死寂一片,驾驶座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男人清隽的面上一丝表情都没有,抬目看了一眼后视镜,这才将车窗摇下。

车窗摇下了,清风灌进车里,而丁晨脸上扬着痞气的笑,亦是映入了男人的眼帘。

“不好意思啊!这路实在是太窄了,不知道你们过来的路上有没有什么可以让车的地方?”反正他们一路过来是没看见可以让车的地儿。这两边的森林都要比这泥路矮一大截,车要是退下去了,只怕就再难爬上来了。不过根据这森林和小马路的走势,两者在前面应该是接轨的。

清隽的男人看着他,面无表情的道:“你们先退出去!”语气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似的,叫人听得很是不爽。

即便是丁晨,也忍不住蹙了蹙眉头,面上的笑渐渐敛去。

他微微俯身,抬手便重重的搭在了车窗上,目光挑衅的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一脸痞气的道:“我们不退你怎么着?没关系啊!大不了大家就在这里耗着,反正我们也不赶时间!”他说着,目光打量起车里来,忽的,目光一转,便看向了后座。不禁有些惊讶!

那后座还有两个人,一个穿着红色长裙,肩披雪白毛裘的妖娆女人,还有一个穿着深色的手工西装,外披毛裘大衣的冷峻男人。

那个女人也就罢了,丁晨在乎的却是那个男人。他方才靠近时,甚至车窗摇下时,就知道后座还有人。只是,他察觉到的,只有一个女人。而女人身边坐着的冷峻男人,却被他忽视了。换句话说,是那个男人的存在感太低了,低到他没有察觉。因为,那个男人,静得连呼吸都听不见。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座雕塑似的,只一双冰冷的眸子向丁晨看来。

丁晨眉头一跳,对上那双眸子的一刹,竟有种想要扭开头的压迫感。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除了那晚在姚家宅里,卸掉徐马一只手臂的沈尔。

“正好,我也不赶时间!”男人说着,悠悠的抬手,他身旁的女人便识趣的递了一支雪茄上去,还亲自为他点上。

丁晨站直了身体,正想再说点无赖的话,肩上忽的搭上一只手来,迫使他回头去看。

只见一身黑色运动装的沈尔站在他身后,目光却是越过他,看进了车里,“让我来!”

轻柔的男声却透着一丝命令的味道,让丁晨无法违抗。

他让步,沈尔上前,却是站的笔直。眼帘微低,面上扬着温润的笑,俯视着驾驶座上的男人,他道:“既然能在这里遇见,也算是缘分。本来我们都是学生,应该尊老爱幼先让道的!只不过,你们只有一辆车,我们却有四辆,与其让我们四辆车全都退出去为你让道,不如就委屈你一下,为我们让个道?如何?”他的语气十分温和,而且很真诚。

驾驶座上的男人微微有些动容,却只是扭头看了后座的男人一眼,似是在询问他的意思。

后座的男人则是看着车外的沈尔,雪茄明灭,他吞云吐雾。冷毅的俊脸上浮起一抹狐疑,尔后单薄的唇微动,“既然谁都不肯让步,不如比一场,谁输了谁就让路!”男人的声音很冷,冷意中捎着一丝高贵,让人无法直视。笃定的口吻,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沈尔的眸子微微深邃,依旧笔直的站着,没去看后座的男人,却道:“比什么?怎么比?”

男人再次扬手,他身旁的女人便会意的接过他手里的雪茄,小心掐灭。

大手握住女人圆润的香肩,那男人道:“很简单!我家宝贝儿身手不错,你们的人里若是有一个能赢过她,我们就算输了。到时候,心甘情愿让道!”男人的话落,他身边的女人便抬目,向着车外的少年妩媚一笑。似是挑衅一般!

丁晨微惊,沈尔却是一派从容。半晌,他转身,转身之际还不忘道,“叫她下车来吧!”

本是不想惹麻烦,闹出太多的不愉快。可是这世上总是有那么一些人,不想让他如意。

丁晨急忙跟上沈尔,在他耳边语道,“你连对手的实力都不知道,就这么草率的答应下来。要是一会儿真的输了,那我们不得一路退回大道上,给他们让道啊!”

沈尔不回,只是径直走到了西门家的车前,向西门妆微微欠身鞠了一躬。

少女狐疑一眼,薄唇轻启,“怎么了?”

“小姐,有件事情,要麻烦你了!”沈尔如实道,然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

西门妆只略略蹙了蹙眉,尔后示意他让开,推开了车门步下。

因为旅游的地点是乡下,她与沈尔一样,穿的是运动衣,一样的颜色,一样的款式。在丁晨看来,就像是情侣装似的。

“走吧!”西门妆提步,两手揣在衣服兜里,便绕过他们两人,向前方走去。

丁晨是清楚她的身手的,也正是因为西门妆矫健的身手,他才会注意到她。只是,没想到,今天还有机会再看一次。西门妆走过,薛灵静默的看着她,却没有下车,而丁晨车上的丁香还有苏寒和孟晓久却是下车了。

随着西门妆走到了最前面,在两辆车头间的空地站定。

而对面劳斯莱斯上,也下来一个身姿婀娜,面容妩媚的女人。那女人穿着红色的一步长裙,肩上裹着雪白的毛裘。一米七几的身高与一米六几的西门妆站在一起,差距明显。

女人不屑的一笑,抬手理了理那头乌黑的卷发,道:“换个结实的男人来吧!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一会儿要是哭鼻子了,可不好看呐!”

苏寒蹙眉,显然是看那女人不顺眼。不仅苏寒,就连这些日子没什么精神的孟晓久,也忍不住打起了精神,不爽的看着那个女人。

西门妆冷着脸瞧她,高高束起的长发轻扬,步子微微挪开,她道,“我给你三分钟,去换衣服!”那模样英姿飒爽,那语气满是不耐。没有明确的表示她的不屑,却是让那妖娆的女人真切的感受到了。

西门妆的声音十分清冷,音色却是极美的。她一说话,那劳斯莱斯后座上的男人便忍不住抬目向外看了一眼。只是,西门妆的脸被站在她面前的女人挡住了,男人没能看清。

女人挑眉,还想说什么,却听车里传来一道冷厉的声音,吩咐她进去换衣服。尔后,女人乖巧的退了回去,车门拉开的一刹,男人的视线与西门妆对上,那张惊世俏颜也映入他帘中。

让他惊奇的,却是那少女清冷的面容,以及那双黝黑如黑翟石一般闪耀的眼。看上去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可是她的身上,却散发着一种孤高傲世的气质。那是与生俱来的贵气,也是与生俱来的冷厉,如他一般。

等了半晌,西门妆才等来了那个女人。

女人下车时,已经换上了灰色的运动衣和白色的运动鞋。那头卷发也束了起来,模样看起来,精神多了。

西门妆总算是满意了,微微挑眉,便道:“来吧!”

女人看着她,看不惯她的高冷与高傲,唇角扬起一抹笑,却是在西门妆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伸手挠去。那指甲尖长的手袭上西门妆的面门,那张脸让女人很是嫉妒。更何况,她方才在车上换衣服,主子一眼都没看她,一直盯着这少女。所以,她一上来,便想毁了她的容貌。

一旁的丁香几人看得心惊,却见西门妆的身子向后一仰,左手迅捷的抬起,猛力的挡开那只手,退后一步抬腿便是一脚踢去。她的动作招式,转换十分迅捷,与常人不一样,她本就是吸血鬼,速度快是基本。

那女人也不是等闲之辈,迅捷闪开,动作也是快得吓人。这一点倒是让西门妆惊讶了,这么快的速度,即便是肉眼可以捕捉,却也不是常人可以达到的。

她的戒心加强,出手也毫不留情。在那女人第二次探手伸向她的脸时,西门妆蹙起了眉头,右手顺势抓住了女人的手背,向上一窜,扣住她的脉搏,将她的手腕一转。

咔嚓——

骨头错位的声音响起之后,西门妆顺势抬脚,一脚快准狠,踢在了那女人的膝盖下的位置。那一米七几的个子忽的变矮,那女人已经整个屈身,半跪下去。

于此,这场比试结束了。女人抽着冷气,却是没有吭声。而西门妆也松开了她的手,后退一步,却是目光深沉的看着她。因为方才她扣住那女人脉搏的时候发现,她…没有脉搏。

当然,并非没有脉搏的就是吸血鬼。比如像西门妆,她就是个例外。即便是个吸血鬼,身体与正常人也没什么区别。而且,最重要的事情,她是她母亲生下来的,而并非是被人转化的。

至今为止,西门妆还没见过第二个像她这样的例外。至少,在九州城里,她没有见到过。

她所见到的吸血鬼,都是些能力低微,没有脉搏的死物。甚至有些劣等的吸血鬼,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像是怪物一样残害人类。许多才被转化的吸血鬼,根本连阳光都不敢见。

独独她,与别的吸血鬼大大不一样。这世上似乎没什么东西能够杀死她。当然,除了她母亲背上插着的那把银色的十字架。若是那把十字架能杀死她的母亲,那么,她自然不会例外。

“承让!”西门妆从沉思中抽身,向那女人抱拳,尔后挑眉看向劳斯莱斯的后座。那车窗并未摇下,可是她却能看清那车里的男人,甚至,能看清他的神情。

她看见那人的眼里划过一丝欣赏,一丝讶异,却又恍若未见一般,只冷声道:“我赢了!”她的言外之意便是,他们应当让道了。

冷峻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浅笑,那笑意让人捉摸不清。

男人点头,尔后那被西门妆折了手腕的女人狼狈的回到车上。那辆劳斯莱斯向后退去,而西门妆等人则是看见他们退过了转角,方才各自上车。顺着泥路开进去,不过十分钟的路程,便看见那辆劳斯莱斯停在路边的树林里。闵恩的车开过去,少女的目光里闪烁着惊怕,车速也下意识的加快。丁晨的车开过,苏寒下意识的抬目,望了一眼靠边的劳斯莱斯。

接着便是薛灵的车,他的车窗半掩,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可是他却感觉到两束冰冷的目光,从路边的劳斯莱斯里射来。心里不自觉的一紧,他扭头,余光飞过那后座的车窗,眸中一抹讶异的光闪烁,瞬间湮灭。

至于沈尔,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转动目光,只一心开着车,紧跟在薛灵的车后。西门妆则是靠着座椅,扭动着脖子。方才一番热身运动,倒是让她出了一些汗。

到达目的地温山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新入职的柜台小姐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十分热情的招待了他们。

西门妆几人在村里唯一的温泉馆住下,一共八个人,只订了3间套房。西门妆和苏寒、孟晓久一间,闵恩、丁香住一间;而丁晨、沈尔还有薛灵则是一间。

这村子三面环山,左右不过十几户人家,约莫五六十人。因为交通不便,鲜少有人来这里旅游。村里的设施还算健全,只是一入夜,整个村子,除了这温泉馆,其余人家几乎灯火灭尽。

此刻,西门妆正两手揣在兜里,在温泉馆里转悠。长廊里落地窗前,西门妆站定,目光透过落地窗,放眼看去。

入目的是无边无际的夜空,这乡下的夜晚与九州城的夜晚有很大的不同。天色黑如浓墨,繁星闪烁,能清晰看见银河。明月藏在遥远的山后,倾泻清冷苍白的光芒。月华落在山头,隐约能看见茂密的丛林。此番场景就像一副画卷,叫西门妆看得入神。四周静谧,仿佛连呼吸都能听见。这里是个好地方,像个世外桃源,与外面污浊的世界相比,呆在这里,心情也舒畅许多。

而且,这里的村民都很朴实。就像这温泉馆的馆主,一个年过半百的大叔。见他们是一群十几岁的孩子,不仅在住宿价格上优惠了些许,还热情的为他们准备的饭菜。

像今晚这样,和这么多人一起吃饭。西门妆还是第一次!

她似乎习惯了安静的生活,在面对这种热闹和谐的气氛时,有些无措。

夜风从落地窗外吹进,西门妆抬手抱着双臂,上下滑动。落地窗外是种了草木的院子,而此刻,她打算去院子里散散步。

“学姐!”一道清丽的女音传来。

西门妆迈开的脚收回,木讷的侧身,向着声源处看去。只见长廊一端,穿着浴袍的丁香,正喜滋滋的朝她跑来。

“学姐!你怎么在这儿啊!大家都在等你呢!”丁香刚跑近,便一手握住了西门妆的手腕,转身便拽着她往来时的方向去。期间没给西门妆任何说话的机会,似是真的有什么急事似的。

一路小跑,穿过了堂厅和院子,又跑过了几座假山,丁香才停下脚。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抬手,指了指前面两座假山下的洞口,“里…里面、大家都在…等着你!”

西门妆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面还有一排整齐的假山,与其说是假山,不如说是刻意设下了的屏障。而其中两座假山下,有一个宽大的洞口,似是有热气从洞口冒出,里面的场景看不真切。

“大家都在?”西门妆微惊,猜想着,这里应该就是浴场。她只听说这温山村里有天然温泉馆,却没有想到,这里的温泉,没有男女分开,而是……共浴!

跟随丁香进去,西门妆这才从弥漫的热气里看见了一汪宽广的温泉。似是一片不大不小的湖泊,水面热气腾升,如烟涣散。而此刻,水中零零散散,坐着二三十人。似是划分了区域,而最中间的区域里,泡着丁晨几人。

丁晨一看见西门妆,便不管不顾的站起身来,长臂上伸,向她招手,“妆,快下来!快点!”狭长的眼轻眯,意味深长的一笑,*的上身在昏黄的壁灯下散着热气。至于下半身……

西门妆顺势下看,只见那少年下身裹着一条白色的浴帕,让她不禁嘴抽。

转头,再看看对面池边的三个女生,抹胸浴帕,头发披肩,正自顾自的浇洗着身体,毫无顾忌。

丁香已经踱着步子向她们走去,身上的浴袍脱去,露出抹胸浴帕。下水的动作极其优雅,只引得浴场里大部分男人观望。这浴场里,一共二三十个人,男女比例还算协调。饶是如此,西门妆却还是站在池边,迟迟不肯挪动脚步。

那方,丁晨已经坐下了,后背贴着池壁,手肘一抬,便顶了顶一旁的闭目养神的沈尔,“喂,你家小姐来了,你不去接过来!”

少年轻合的眼帘缓缓启开,那双漂亮且深邃的眼扫了丁晨一眼,便扭头,向西门妆所在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少女极其不安的站在池边,似乎对这公共场合有些不适应。

也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生活在西门家和森林古堡,除了上学以外,几乎没怎么与外界接触。

看了她半晌,他才站起身。身材比例恰好,没有一丝多余的肉。他一起身,便引来了浴场里其他女人的目光,也包括对面的闵恩几人。

长腿迈动,沈尔对那些窃窃私语的赞赏恍若未闻,只爬上岸去,向西门妆的方向走去。

而西门妆也看见了他,远远地,她打量着那人的身材。光洁的胸膛,精瘦的腰,以及那双裸露在外的小腿,无不让人遐想。不觉间,她的面颊随着沈尔靠近的脚步开始发烫。而盯着他的目光越发闪烁,就在那少年将要走近之时,她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生生将目光转到了丁晨他们身上。

同样是男生,同样身材很好,可是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西门妆恍惚之际,丁晨身边的薛灵也站了起来,上了岸,也向西门妆这方步来。未等那薛灵过来,西门妆的手腕便被人攥住了,生拉硬拽,向浴场外走去。

步出浴场,空气顿时清新许多。夜风扑面而过,西门妆这才看向一旁拽着她手腕的沈尔,却见那少年面色十分红润,那两片性感的薄唇也格外的红润光泽。浓眉下的眼直直的盯着西门妆,眼中没了往日的温柔谦恭,神色复杂。

对视半晌,西门妆扭动手腕,眉头蹙起。

沈尔这才叹了口气,松开她,轻声道:“我陪你走走吧!”他说着,目光将眼前的少女上下一番打量。忽的想起初到她身边那晚,她身穿黑色蕾丝裙的样子。还好,她刚才进去时,穿的是这身运动衫。若是西门妆也如丁香她们几人一样裹一条浴帕下水,只怕浴场里的男人会很疯狂。

“你穿成这样,怎么陪我走?”西门妆将他上下一番打量,语气冷硬的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想对沈尔做什么呢!

沈尔却是笑了,长腿迈动,便向她靠近,“这样不好吗?小姐您又不是,没有看过!”当初她那么有胆量,让他脱衣服。而今却是怎么了?

西门妆下意识的后退,眼神闪躲,继而转身,向外面走去。

她的背影十分仓皇,沈尔看得发笑,尔后提步跟上去。身上的浴帕湿漉漉的,水滴顺着他的小腿肚流下,脚步一深一浅。就在西门妆穿进假山时,沈尔已经追上了她。伸手便拽住了她的手腕,顺势往后一拽。那少女显然惊住了,脚下步子后退,踉跄几步,后背撞在沈尔的胸膛上,就此停下了。

他长臂一伸,便绕过她脖颈轻轻环住,另一只手掌在西门妆腰际,就势将她带到了一座假山后。西门妆被抵在假山壁上,搭在她腰间的手撑着假山壁,避免她磕在假山上。温热暖柔的呼吸拂过她耳垂,那人垂头,在她耳边低声道:“别出声!”

西门妆愣住了,听沈尔的语气那般严肃,便乖乖的站在原地,任由他搂着。

沈尔的目光却是透过假山上的小洞向外看去,只见光着上半身的薛灵一路张望寻找着,渐渐走近。尔后那人在他的视线里停下了脚步,四下扫了一圈,似是在寻找他们的踪迹。

方才见沈尔拽着西门妆出来,薛灵便跟了出来。只是刚才走到这里,怎么人就不见了。

美目流转,顾盼生辉。他丧气的回身,余光扫过假山,忽的停下。

西门妆与沈尔就站在假山后靠边的地方,从薛灵的角度看去,依稀能看见沈尔身上围着的浴帕一角。正因如此,薛灵提步,向他们走去。

而这方,沈尔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少女,心下一阵荡漾。怎知一抬眸却见薛灵站在五步远外,定定的看着他们。

他现在步近,才看见沈尔怀里的少女,只是,他们的动作,未免……太暧昧了。

此刻,从薛灵的角度看去,只见沈尔将西门妆整个人圈在假山前,而他光洁的上半身正紧紧贴着她的后背,两人的身线几乎重叠,而他身前的西门妆却是静静地,一动不动。

薛灵愣住了,心里徒然失落,眉头拧起,却终是没再上前。因为沈尔那寒冷的目光正打量着他,像是警告一般,眼神有些不善。薛灵站在那里看了他们许久,似乎是想知道些什么。

沈尔见他还不肯走,心里不由一恼,深邃的眸中划过一丝狡黠,那单薄的唇动了动,唇角扬起,划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垂下头去,已不再看不远处的薛灵。而是缓缓低首,将头埋在西门妆脖颈间。

因为他的忽然逼近,温热的呼吸扑洒在少女的脖颈间。西门妆只觉脖间微微有些发痒,心跳的频率急速变快,而后背抵着的胸膛亦是十分温暖。沈尔说过,要她别动。可是现在,到底演的是哪一出?

“沈尔…”西门妆动了动唇瓣,声音不似往日那般清冷。

“嗯?”少年的脸埋在她颈间,眼帘低垂,慵懒的倚在她肩上,呼吸着她的体香。环在她胸前的手不禁紧了紧,撑着假山壁的手也松了些许力气,身体下意识的压下,将西门妆严实的堵在了假山壁与他之间。

从薛灵的角度看去,沈尔似是在亲吻西门妆的脖颈一般,而西门妆没有挣扎,也没有推开他。仅是如此,他便难过的转过身去,幽幽迈动双腿,顺着来时的路回去。

薛灵已走,沈尔却恍若未见,依旧压着西门妆,静静的靠着她。这美好的时刻,能多久便多久。嗅着少女的体香,他的意识逐渐朦胧。喉结滚动,艰难的咽下唾沫,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却是将西门妆的身体一转,迫使她面向自己,后背贴在假山壁上。

如此一来,西门妆才看见了他眼中暗涌的*,心下咯噔一下,心跳竟然漏了一拍。

沈尔的眸光更为深邃,沉眸看着怀里的少女,他下意识的低下头去。目光盯准她的唇瓣,便将自己的薄唇凑了过去。看那形势,是想要一亲芳泽。

俊脸逐渐放大,这突变的形势,让西门妆一头雾水。可是残存的那一丝理智却让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最终那一记吻落在了她的掌心里。

咫尺距离,呼吸相闻,少年迷醉在她微微羞恼的神情里,目光越发温柔,就连眉宇间都荡起了笑意。

即便是她的掌心,他也忍不住,轻啄一下。温热的唇瓣扫过西门妆的掌心,她只觉微微发痒,不自在的缩了缩手,却始终护着自己的唇。

夜风吹过,西门妆彻底清醒。目光下移半分,落在那人光洁的胸膛。另一手猛的撑在他胸膛上,用力一推。压着她的身体被推开,也就是距离拉开的那一瞬间,西门妆抬脚,一脚踢在了少年的膝盖上。

她的力气不小,沈尔吃痛,眉眼刹那纠结。步子踉跄后退,退出几步,方才站稳。

西门妆已然一闪到他身前,抬手便去揪他的衣襟,却在伸出手的同时记起了他本是赤着上身的。可是…手却没来得及收回,转势便向下,握住了沈尔腰上裹着的浴帕,猛的一扯。

撕拉——

浴帕裂了,被她一把抓下。

——

刹那,世界寂静。西门妆半扬着手,手里的浴帕飘然落地,目光却是愣愣的盯着沈尔的脸,不敢往下看。

沈尔也是愣住了,方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导致他根本来不及避开。好在他浴帕里面还穿了一条四角裤!

心下庆幸着,面上却扬起一抹戏谑的笑意,少年迈步,向西门妆走去。

少女微惊,下意识的后退。却见那人唇角的笑更加深邃。

“小姐要是真想看,何必自己动手!”沈尔笑着,语气温柔。忽而,他停下脚,眼帘低下,半带羞涩的道:“你要是想看,就告诉我,我会满足你的!”他的语气刻意暧昧,再次将西门妆逼得后背贴着假山壁。目光在她身上肆意游走,忽然,那人俯下身,俊脸再次逼近,却在离她咫尺距离停住,“你扒光了我!你说我现在该怎么报复你好呢?”

西门妆故作镇定,身体紧紧贴着假山壁,面色赤红的扬手,抵住他的胸膛,呐呐道:“你可别忘了,我是你的主子!”越与沈尔相处,西门妆越加觉得,他这个人并没有表面那么恭谨。相处了这么久,沈尔的胆子似乎是越来愈大了!试问哪个妖仆如此对待过她,谁不是对她毕恭毕敬的!独独沈尔,她怎么也奈何不得他!

听了她的话,沈尔退开了些许,点了点头,“是,主子!那么请问主子,剩下的四角裤,要不要一并脱了?嗯?”他的话里满是笑意,就连语气也欢快许多,与平日相比,明显的不同。

而西门妆愣了愣,片刻,脑袋一低,便向下看去。一种被骗的感觉油然而生,她恼了!

“沈——尔——”待她恼怒的喊着他的名字反应过来时,那少年已经迅速的捞起了地上的浴帕,便向假山外跑去。夜风拂着身体,他的心情难得的轻松。而身后传来西门妆恼怒的喊声,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过了假山,院子,最后跑进了长廊里。

两个人顺着楼道上去,在二楼空旷的走廊里,西门妆堵住了沈尔的去路。走廊上昏黄的灯光洒下,少年俊朗的面容微微红润,唇角的笑意未绝,与西门妆对峙。

西门妆则是微微勾着身子,一双美目冷冷的瞪着他,薄唇轻动,“你要是自己过来,我可以考虑下手轻点。”

“小姐高抬贵手!”沈尔眨眼,却不靠近。

“啊——”一声惨叫惊起,一刹泯灭。

寂静的长廊上,相对的两人互看了一眼。沈尔敛了笑,荡漾的目光一瞬沉淀,只见西门妆也直起了身体,看样子,方才那一声惨叫,不是他幻听。

“去看看!”西门妆转身,方才那叫声其实很小,若非像西门妆和沈尔这般有着惊人的耳力,只怕也不能听见。而声音是从她身后的某间屋子发出来的。

沈尔沉眸,手中的浴帕扔掉,微微扬手,手里便多了一身运动装,与西门妆的是同一款,就连颜色都一样。他迅捷的穿上,赤着脚便朝着西门妆的方向追去。顿时,这空寂的长廊里,响起一阵阵脚步声,惊得左右两边客房里的住客开门张望。

而此时,西门妆已经寻到了那间发出惨叫声的屋子,一手搭在门把上,微微平复心境,手腕微微用力,一转,门便生生打开了。

屋里一片漆黑,死寂一片。空气中浮荡着浓烈的血味,夜风卷起窗帘,似是鬼魅一般在夜里飘荡。

西门妆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这是一间双人房。一张双人床,一张梳妆台,一台液晶电视挂在墙上。还有墙角的浴室,此刻门半掩着,里面还哗啦啦的传出流水的声音。

忽的,西门妆猛的转身,一双眸子血光暗涌,杀意尽现。

“是我!”

看见沈尔的一刹,她眼里的血色隐去,回归平静。

“怎么样?”沈尔随她一道进屋,尔后反手关上了房门。屋里的水声更加清晰,而夜风撩起窗帘,透进几缕月光。就着月光,西门妆看见白净的地板上,有一路血迹。斑斑点点,却是从窗口一直延伸到浴室里。

啪——

灯被摁亮,西门妆已经走到了浴室门边。步子生生顿住,不再向前。沈尔发现了端倪,急忙过去,目光刚探进浴室便愣住了。

不大不小的浴室里,有一个浴缸,墙上的蓬头正洒着热水。浴缸里躺着一个人,是个男人,后背对着西门妆他们,任由滚烫的热水喷洒在他的身上,也丝毫不动弹。

死亡的气息弥漫,西门妆抬目看了沈尔一眼。那人便了然的步进了浴室,向那浴缸里侧躺的人走去。

少年步近,一手扬起,轻轻搭在那人肩上。手下微微用力,便将那人的身体翻转过来。

一刹,双眸凝起,他的眼中划过一丝讶异,尔后回身,面向西门妆,“血被吸干了!”

沈尔的语气十分阴沉,一句简短的话,却为西门妆带来了不小的震撼。这就表明,这个男人的死因,是被吸干了血。

西门妆步过去,目光低垂,径直看向那男人的脖颈。只见脖颈上有两道齿印,而齿孔还残存着一丝血迹。

“走吧!明早他就会被人发现的。”沈尔抬手,搭上她的肩膀。脚步向前,小心的贴近西门妆。她现在的心思很好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西门妆肯定会担心苏寒她们。毕竟,这个村子里,还存在着别的吸血鬼。而今晚这样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发生。

翌日清晨,西门妆几人下楼用早膳。本以为昨晚的事情会第一时间传出,却不想,正好相反,根本无人提及这件事情。

难道是那具尸体还没有被发现?但是打扫清洁的温泉馆员工,不是应该每天早上清理房间么?

一丝隐隐的不安升起,西门妆放下了手里的碗筷,便起身离开了餐桌。

“妆是怎么了?吃个饭也心不在焉的?”丁晨狐疑一眼,先沈尔一步站起身跟了出去。

西门妆在温泉馆里转悠了一圈,还是决定去昨晚的房间里看看。只是这一次,得先去柜台取钥匙。

——

只有光明正大的取来钥匙,光明正大的打开那间客房,光明正大的发现那具尸体,才不会让自己和沈尔牵连其中。只是,她应该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去拿钥匙呢?

一路向前台走去,西门脑中千回百转,最后终是将理由敲定了。

丁晨尾随她一路到前台,只见西门妆冷着脸对前台小姐说了什么,尔后那前台小姐的脸色一变,目光愕然却又惊慌的看了西门妆半晌。忽的,那位小姐拿起了电话,便打给了什么人。

再然后,丁晨看见接待他们的馆主走到了西门妆身边,面容和蔼的与她说了什么,便吩咐前台那位小姐做什么事去了。

等到后来,丁晨收到通知,说是温泉馆里有位客人丢了贵重的东西,需要对所有的房间进行搜索。他这才明白,那位所谓丢了贵重东西的客人,正是西门妆。

傍晚时分,温泉馆里每一个房间都被搜索过了,而西门妆所说的那件不存在的贵重东西,也没有找到。

此刻,天色昏暗,乌云层叠,也许又是一个雨夜。西门妆坐在馆内的咖啡厅里,目光涣散的看着落地窗外。她的眸子里倒映出远山与乌蒙蒙的天空,她的神情清冷,眉眼僵硬,似是在沉思一般。就连丁晨走近,也没有发现。

这个点,大家都去吃饭了。而西门妆没什么胃口,所以独自坐在这咖啡厅里思考一些事情。至于丁晨,则是揣着一颗好奇的心前来的,他想知道,西门妆到底丢了什么?

看见那少女魂不守舍的坐在落地窗前,丁晨眼中的怀疑便浅淡了些。他含笑步过去,将身上的风衣轻撩,落了座。

“这里的风景独好?你倒是连饭都不吃,在这里赖着!”

丁晨的声音传来,西门妆这才回神。那双美目流光溢彩,冷意盎然。被她这么一眼扫过,嬉皮笑脸的丁晨愣了愣,急忙敛笑,“怎么了这是?你这脸色阴晴不定的,怎么和这天色差不多!”

窗外的天渐渐阴沉,黑夜已然来临。

西门妆很是焦躁,不仅仅是因为那具失踪的尸体,也是因为这即将来临的雨夜。

她很清楚,这样的雨夜对于她而言意味着什么。她需要血,需要女人的血。可这里不是古堡,也没有沉华,再者,她今夜还得雨孟晓久她们度过。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丁晨的话落,落地窗外的院子便逐渐湿了。天空下起雨来,像是一条条断线的珠帘,堕落人间。而山里的雨一向来势汹汹,尽管,已经是初冬时节。

西门妆站起身,两手撑着玻璃桌,呼吸微微急促。她嗅到了,空气中飘散的一缕血味。女人的血,鲜嫩,甜腻的味道。

是谁的血?

西门妆迈开步子,目光一沉,便循着空气里飘荡的血味走去。丁晨急忙起身,紧随其后,嘴里嚷嚷着什么,却被西门妆无视了。只得一昧的跟着她的步伐,向着温泉馆大堂走去。

刚刚步进大堂,便见柜台前涌满了人。

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议论纷纷。

西门妆在离得不远的地方站定,不再靠近。丁晨也随之停下,只是目光却被那围在一团的人群吸引。几乎这温泉馆里所有的住客都在这里,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得靠近些才知道。

于是丁晨丢下了西门妆,独自一人向人群靠近。

西门妆离得虽远,但是那些人的议论声却全都落在她耳里。从头到尾,他们始终在说一件事。那个前台小姐,死了。

就在几个小时以前,西门妆还拜托她帮忙寻找丢失的东西,企图让她发现客房里的尸体。可是转眼间,这个女孩子竟然死了!

目光从人群细缝间穿过,西门妆看见那地板上躺着的女人,身上穿着黑色的西装,长发散乱,面上一派惊愕,像是在临死前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而那一秒惊讶,就此定格。

拨开人群,丁晨挤了进去。目光触到那地上的女人时,微微一惊。他的目光微沉,死死的盯着那女人脖颈上的齿孔,心里已然有了答案。丁晨回头,下意识的向不远处的西门妆看去。

那少女站在原地,两手抱臂,指尖却是焦躁的敲打着臂膀,眉头微蹙,正眯着双眼看着他的方向。那神情,似乎在渴望着什么。

西门妆的确在渴望,她渴望着鲜血,耳边充斥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眼前是一堆涌动鲜血的人类,她甚至能听见他们体内血流涌动的声音,甚至能想象利齿刺穿他们血管那种快感与满足。

下意识的,她咽了口唾沫。而丁晨已经锁定她,拨开人群,向她走来。

西门妆后退了两步,抿唇。面对眼前面色沉重的丁晨,敏锐的直觉告诉她,丁晨在怀疑什么。

毕竟上一次,在学校的樱花林里,丁晨带走了林乐。可见,他对吸血鬼多少有些了解。而这些日子,这个少年时刻贴着她,缠着她,面上一副喜欢她的样子,可是暗地里,不知道揣的什么心思。更何况,他还知道沈尔的身份。理所当然的,丁晨会更加留意被沈尔时刻守护着的自己,不是吗?

如此一想,西门妆便转身向着楼道口步去。她的脚步匆忙,甚至连一声招呼都没有打。正因如此,丁晨才更加怀疑了。他这段日子一直在观察西门妆,在那个小古堡里,有一个叫沉华的女人。那天他们去古堡之时,沉华的脸色很是苍白,就像是失血过多的病人。

丁晨知道,这样的雨夜对于吸血鬼来说,是极大的诱惑。他们体内对血的渴望会比平日深切,或者难以克制。而方才,西门妆一股脑的向这里走,仔细一想,就仿佛她知道这里出事情了似的。那么,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为什么方才站在这么远的地方,不肯靠近人群?

无数的疑惑在丁晨心里聚成一条小河,顺着西门妆的脚步,不断注入新的溪流,渐渐,那团疑惑分子膨胀,在他心里扩散开去。

逃离了丁晨的视线,西门妆拐过了长廊,向着露天温泉的方向去。她现在需要找个无人的地方平复一下*,一定不能被丁晨发现。

而这方,丁晨追过转角,西门妆却不见了。正巧,沈尔从餐厅的方向过来,看见四处张望的丁晨,便走了过去。

两个人碰面,丁晨面上的阴沉逐渐散去,唇角勾了勾,“你怎么也来了?”

他的话让沈尔莫名其妙,他吃过了饭自然就出来了。再说了,要回房间,必定要经过这大堂,有什么好奇怪的?

忽而,少年的目光微转,越过丁晨肩头向不远处围观的人群看去:“发生什么事了?”隐约间,他嗅到了不安的味道。

而丁晨唇角的笑淡去,转身,目光与他一道看去。此刻,人群已经散开,而温泉馆的人已经过来将尸体抬了出去。沈尔看见那具尸体的一刹,双目微凛。

“你可知道,那个前台小姐,是怎么死的?”丁晨问道,目光移回,落在沈尔的身上。

少年侧目,定定的看着他,冷笑,“妆呢?”

两个字,却让丁晨对西门妆更加的怀疑,“你不好奇前台小姐的死,找妆做什么?”

“自然是保护她!”沈尔答得理所当然,话落,便提步迈出了大堂,向长廊的方向走去。

经他这么一提醒,丁晨才恍然。转身急忙朝二楼的方向跑去,可是一路过去,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让他的神经不禁绷紧。他迅速的穿过走廊,便寻到了苏寒她们的房间。

手搭在门把上,丁晨用力一拧,整个门把被拧坏,门开了。

咔嚓——

丁晨走了进去,而下一秒,屋里传出高分贝的尖叫。

苏寒的音调拔高,尖锐的像是要刺破丁晨而耳膜。屋里的灯光昏黄,但是那灯光下站着的少女,丁晨却看得清清楚楚。

那少女一头短发,湿漉漉的,尚在滴水;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灯光下,应该是刚从浴室出来,还没来得及穿上外衣。而今映入丁晨眼帘的少女,三点一式,遮住了该遮的部位,两手背在身后,似乎还在扣内衣的扣子。

看见丁晨破门而入的一刹,苏寒慌了。本在扣扣子的手松开,一手捂着胸口,一手便捞起了地上的拖鞋,二话不说,便扔了出去。那门口的少年已然愣住了,拖鞋飞过来,也忘了躲开,生生挨了一拖鞋。

痛叫一声,丁晨回过神来了。目光飞快的一扫,几乎将苏寒身上看得见的地方全看了。尔后他转身,十分君子的背对着她,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也没看见,真的!”

苏寒气得胸口起起伏伏,急忙扣上内衣扣子,又套上了床上那件雪白宽松的T恤,这才向丁晨走去。

身后杀气凛凛,丁晨却不敢再回头。直到,屁股上挨了一脚,他吃痛的叫唤,身子踉跄的往前,被踹出了房间。

嘭——

门被大力的关上了,丁晨揉着臀部回身,脑海中不禁闪过方才的画面。由衷的赞叹一句,苏寒那妞的身材,还真是…不错!

念头闪过,他又抬手猛的一拍脑儿门,嘟囔着要自己清醒。转身,抬手,这一次礼貌的敲响了房门。其实那门以及被他拧坏了,轻轻一敲,便又开了。

这一次,丁晨学聪明了,没有贸然进去。将将还亮着灯的屋里此刻黑漆漆的,他的目光从门缝里看进去,猛的对上一双血红的眼睛。小心脏噗通的一下,加快律动,脚往后挪了半步,丁晨站定。

他的神情一瞬严肃,轻灵跃起,一记飞腿踢在门上。

嘭——

房门再次打开,方才门后的身影却是一闪,避开了他的一脚。那双血红的眼出现在窗边,却是没有离去。丁晨落地,正好踢到地上昏迷过去的苏寒。他没动,也没有打算去扶苏寒一把,而是定定的看着那窗前的人影,语气严肃的道:“你这怪物,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也好,免得你丁大爷我再费心去找你。”

丁晨话落,手掌如刀,健步如飞,一掌劈去。那窗前的黑影后仰,身体砸破了玻璃,半截身体探出了窗外,生生避开了丁晨的掌刀。丁晨却没有给他起身的机会,当即一手半握成拳,打在那人左胸,手肘后抽,袖子里划出一把锋利的短匕。匕首刺进那冰冷的胸膛,那人的肌肤像是被灼烧一般迅速溃烂。痛吟声在房里响起,最终随着那人气绝而消匿。

手中的短匕转动,挖出了一颗血淋淋的心脏。丁晨随手丢弃,尔后从裤兜里抽出一张白净的手帕,小心的擦拭那柄短匕。纯银的匕身,是血族所忌惮的。而丁晨的身上,不仅配了纯银匕首,还配了数把小巧的木刀。对于大部分吸血鬼而言,仅仅只是木刀便能奏效,要了他们的命。可是还是有一部分吸血鬼,木刀是不管用的。他们不怕阳光,不怕木头,却是怕银器。

啪,灯被按亮。地上血淋淋的,丁晨的视线扫过地上的苏寒,不禁停留在她裸露在外的双腿上。她的身上只套了一件宽大的白色T恤,而今蜷缩着身体侧卧在地,两条细嫩的长腿弯起,背对着丁晨的方向,顿时让他血气上涌,面红耳赤。

可是现如今,他不能浪费太多时间,当即弯腰,将地上的少女拦腰抱起。便走出门去,向着丁香她们房间走去。这间屋子本是孟晓久、苏寒还有西门妆住的。西门妆就不说了,那么孟晓久去了哪里?

等到敲开丁香她们房间的门时,丁晨的心才放下了。

屋里,闵恩正在敷面膜,而丁香也是刚沐浴出来的样子,至于孟晓久,从她们这儿吹了头发,正准备回自己房间。

看见丁晨抱着苏寒进门,三个女生皆是一惊,尔后隔壁房里传来薛灵的喊声。当即,丁晨放下了苏寒,便转步出门,向自己的房间跑去。

——

露天浴池里一个人没有,雨淅淅沥沥的下,落在温泉里,荡起涟漪。而西门妆则是坐在池边檐下,两条腿在水里晃荡,心底的*逐渐平息。身后忽然传来缓慢的脚步声,西门妆下意识的后看,只见沈尔从黑暗中走来,面上竟是担忧。

看见西门妆完好无损的坐在池边,沈尔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了。方才大堂里,那个死去的前台小姐,脖颈上有齿印,和那浴缸里的男人一样,都是被吸干鲜血至死的。像这样的雨夜,西门妆对血的渴望十分强烈。

他担忧的走到她身边,小心坐下,便道:“下雨了,妆!”

沈尔只唤她的名字,如丁晨一样,却是格外亲昵。西门妆听得一愣,半晌才淡漠的移开了目光。

“我需要进食!”清冷的女音说道,西门妆已经站起身,作势便要往外走。

沈尔也不得不起身,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留住了她的脚步。

少女回眸,他道:“前台那个小姐,不是你杀的吧!”他的语气十分肯定,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向西门妆确定一下。

西门妆则是白了他一眼,手下微微用力,便挣开了沈尔的手。毋庸置疑,她西门妆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草菅人命。

“这村里还有别的吸血鬼!你先回去守着苏寒他们。”西门妆说着,两人已经远离了露天温泉。

沈尔抬眸,打量着她的背影,那般孤高清冷,不可亲近。

“那你呢?”他下意识的问,西门妆却没有回答。

她现今已经忍不下去了,这样的雨夜,最是让人疯狂。她现在,必须去进食。若是真的遇上劲敌,怕到时候没了气力。

沈尔两步上前,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腕,微微用力,一步迈到了西门妆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你得跟我一起回去!”他的语气坚定,不容西门妆反驳。当下便拽着她的手,往大堂里去。

西门妆挣扎半晌,未果,不由又瞪他一眼,“我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回去!”既然见了血,她若是回去看见了苏寒她们,怕自己会伤害她们。

迈进了大堂,沈尔的脚步便停下了。西门妆没来得及收脚,一步上去便撞在他后背,心里又是一阵抱怨。

沈尔却是沉下了眸子,寒气逼人的目光将整个大堂扫视了一圈,最终停留在柜台前背对他们站着的女人身上。那个女人的背影十分眼熟,而且站在前台的样子,似乎在等人。

西门妆也发现了端倪,从沈尔背后探出脑袋,向着前台看了一眼,目光便沉了下去。

那个站在前台,背对着他们的女人,就是刚才躺在地上,被人围观,然后抬走的前台小姐。她,明明已经死了!

一阵风穿堂而过,西门妆的呼吸一滞,目光又是一沉。风中飘荡着血的味道,风过,味道更浓,刺激着西门妆的神经,让她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又再次冉升起来。

沈尔微微侧身,与西门妆对视了一眼。

就在这时,那方前台站着的女人幽幽的转过身来。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荡着一抹嗜血的笑,她的目光锁定西门妆和沈尔,似是将他们两人当成了猎物一般。

微微咧嘴,獠牙隐现,女人的眼角暗纹涌现,一双黑漆漆的眼,没有瞳孔,如黑钻一般。

“死人就该有死人的样子,好好的坟地不躺,还到这里吓人!”沈尔淡笑,目光顺着那女人的身形下移,瞥见柜台前露出了一条腿。看那黑亮的皮鞋,应该是个男人。而这大堂里鲜血飘香,那柜台后,不知躺了几具尸体。

女人微微扬起下颌,不屑的看着沈尔,缓缓从柜台后步出。

西门妆的目光随之移动,站在沈尔身后,下垂的双手不禁捏紧拳头,眸中血光暗涌,一瞬发红。未等沈尔再说什么,也没等对面的女人靠近。西门妆已如一阵飓风刮过沈尔身旁,一手扬起,一瞬逼近那女人。攥住她的脖颈,另一手绕到她的后脑勺,两手相反用力。咔嚓——

颈骨错位的声音结束,那方才还趾高气扬的女人如被抽了线的木偶,软倒在地。

她的手法干净利落,尔后细腿迈动,向那柜台走去。西门妆的面色忽的一僵,眼帘压了压,眸中红光隐匿,却是细细数了数地上的尸体。不多不少,刚好十具。这新生儿,胃口倒是不小!

唇角冷冷的上扬,西门妆的面色更为凝重。她回身,冲着沈尔道:“去楼上看看!”说罢,便提步向楼道走去。

可是片刻也没有听见身后传来沈尔的脚步声,西门妆走出不远便又停下了,微微侧身,回眸看向尚且站在原地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怎么?”

冰冷的字节将发呆的沈尔拽了回来,他方才真是看呆了。西门妆那干净利落的动作,还有那凌厉的手法,着实让他心神一震。这么久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西门妆动手。以往她都是心平气和的站在一旁,把一切交给沈尔,可今日,她却是如此的冲动,像是要发泄一般,显得十分焦躁!

“你不是说现在不能回去吗?”沈尔提步上前,不忘问道。

西门妆却是转身,留给他一记背影,“这里不知道有多少被转化的吸血鬼,丁晨一个人是对付不过来的。”

一路上楼,血腥味也更加的浓烈。西门妆已然蹙起了眉头,强压下嗜血的念头,到了二楼。

二楼的楼道里灯光静淌,一眼望去,整个长廊一片狼藉,甚至连墙上都洒上了鲜血。沈尔见了这般场景,也是一愣。这里就好像被洗劫了一般,两边客房的门多数半开着,或是透出几缕昏黄的灯光,或是一片漆黑。可以想象,之前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是此刻,整条长廊都十分的安静,没有一丝生气,安静得让人后背发凉。

西门妆迈步,走在前面。沈尔随后跟上,却是与她背对背,寻望后方。两个人的脚步十分缓慢,向着214客房走去。一路警惕,这死一般的寂静,总让人很是不安。

西门妆的目光扫过每一扇门,从门缝间透进,依稀能看见房里的情形。一具具尸体横竖摆放,几乎每一间客房里都能看见一两具尸体。如此盛景,实难得见。

怪不得血腥味这般浓重,杀了这么多人!

越发浓烈的血味,让西门妆的喉头一紧,她下意识的咽着唾沫,想要吸血的*,又被勾了起来。

脚步停下了,他们两人站在214房门前,沈尔已经从她身后绕到她身旁,却还是警惕的注意着四周。西门妆的手搭上门把,尚未用力,门就开了。她的心头突突的跳,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起。

门被轻轻推开,西门妆的目光顺势望进去,扫视了一圈,最终停在那窗台前,搭着的尸体上。那不是人类的尸体,而是吸血鬼。这么说来,苏寒她们还是安全的。

“嘎吱——”隔壁房间被推开,沈尔灵敏侧身,将西门妆护在了身后。

丁晨从215探出脑袋,一双深沉的眼在看见沈尔两人时,一瞬明亮,“是你们啊!”方才听见这外面轻微响动,还以为又有吸血鬼来了!

沈尔也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往前一步,衣袖却被西门妆猛的拉住。

感觉到身后焦躁的视线,少年回身,清朗的目光落在西门妆身上。只见那少女的面色十分难看,脸上除了清冷还夹着一丝狰狞。她——快要按捺不住了!这一路走来,血腥味太过浓重,而屋外的雨也是越下越大。西门妆还没有进食,此刻对血的*已经无法克制了。

那双漂亮的眼睛周围,涌现暗纹,殷红的唇微张,白牙隐现,看着沈尔的双眼,逐渐染上血色。

如此这般的西门妆,呈现在沈尔的眼里。他挺拔而立,挡住了丁晨的视线。直到,身后的少年推开门步出来。

“你们怎么了?还不进来?”丁晨说着,便要绕过沈尔去看西门妆。

怎知,沈尔却是反手握住了西门妆的手,另一手搭上她的腰,用力一带,便将那异样的少女拉进了怀里。握着她的手松开,顺势往上,小心的掌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脑袋埋进了自己的怀里。他的动作一气呵成,将刚刚步出来的丁晨惊到了。

看不见西门妆的脸,丁晨狐疑的看了沈尔一眼,不禁笑道:“你们两个现在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搂搂抱抱的!”

“小妆!快进来!”门内传来苏寒的声音。

沈尔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形一颤,呼吸越发急促。她现在,看见谁就想咬谁。

“我们有件事必须得做,丁晨!他们就交给你了!”沈尔说罢,便揽着怀里的西门妆,微微俯身,将她打横抱起,提步欲走。

怎知才迈开一步,衣角便被人拉住,苏寒的声音传来,“你想带她去哪儿?你想对她做什么?”

西门妆的手捏着沈尔衣服,听见苏寒的声音,不禁加深了力道,几乎快把他的衣服扯破了。

她的急切,她的不安,她的担心和害怕,沈尔感受得到。心下一沉,面上亦是一沉,那少年转身。冷厉一眼,定定的落在苏寒的身上,他道:“放手!”声音刺骨,像外面的雨,让苏寒打了个寒颤。

抓着他衣袂的手松开了,苏寒下意识的抬目看了一眼他怀里的西门妆。只看见,那少女紧紧的抓着沈尔的衣服,脑袋埋在他怀里,长发披散,遮去了她的脸,看不清容颜与神情。只是,她给苏寒的感觉,是在…害羞?

丁晨亦是这般觉得的,看着沈尔抱着西门妆大步流星的离开,他的眼中却又划过一抹狐疑。毕竟,对于西门妆,他多少还是怀疑的。

他回眸,看了苏寒一眼,从怀里掏出了那把纯银的匕首,递到她面前,“你先进去,若是有什么可疑的人来,就用这把匕首,剜出他的心脏!”丁晨说得一本正经,那张严肃而俊朗的脸映在苏寒的眸中,她有些恍惚。

这般认真的丁晨,莫名的给人一种安全感,总觉得他很可靠。经历了方才那些事情,苏寒发觉,呆在丁晨身边才是安全的。

“你要去哪儿?”她下意识的问道,眸中划过一抹慌张。

丁晨看在眼里,唇角不由扬起,戏谑的一笑,“我?当然是去看看沈尔那家伙想对我的妆做什么!”

他的话就像一根刺扎进苏寒的心里,她愣住了。目光复杂的看了丁晨半晌,唇瓣张了张,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想要问丁晨,他是真的喜欢西门妆吗?

可是这样的问题,似乎有些奇怪。他喜欢谁,那是他的自由,她苏寒有什么权利过问?

“你们小心点,我走了!”丁晨转身,唇角的笑意便敛去了,果真寻着沈尔离开的方向去找。

苏寒握紧了匕首,退回了房里。这房里只有她们四个女生,方才隔壁房里传出薛灵一声叫喊,可是等到丁晨冲进去时,屋里一片漆黑,一个人影没有。

现下,只希望薛灵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至于西门妆和沈尔——

少年抱着怀里的少女,疾步穿过回廊,身后却隐隐约约传来了脚步声。西门妆听见了,从沈尔怀中露出脸来,向他使了个眼色。那少年的脚步一转,便直接转进了一间客房。

放下了西门妆,那少女银牙紧咬,极力忍耐。

沈尔回望了一眼门外,最后定定的看着西门妆,沉声道:“丁晨跟来了!”他的语气阴冷,“这里除了苏寒他们几个,全都是死人,你根本没有食物!”沈尔说着,眉头不禁拧起,却是温柔的看着那少女。

西门妆龇牙,步子后退,直退到窗边。风雨从窗外吹进,撩起她的发。素白色的窗帘飞舞,飘飘荡荡。那少女双目赤红,一张娇俏的脸变得狰狞,在飞舞的窗帘间若隐若现。她没有说话,身体倚着窗台,似是没了力气一般。

沈尔看着她这般忍耐的模样,心微微的疼。长腿迈动,身影一闪便去到西门妆身前,两手攀上她的肩膀,垂眸,“吸我的吧!”

少女的身体微颤,他那句“吸我的吧”像是魔音一般,灌入西门妆的耳中。她的心里波涛汹涌,仿佛听见了这世上最美好的话语。

吸沈尔,吸沈尔的血,就能将这饮血的*平定下去,就能回到苏寒他们身边,保护他们。

她心动了!

“他来了!”少年温柔俯身,大手握住她的纤腰,将两人的身体侧对窗台。

风扬起,素白色的窗帘飞舞,将窗台前的两人掩盖。

俊逸的脸近在咫尺,那温润的眼看着西门妆,似是在等她做决定。

门外,丁晨侧身贴在墙上,目光小心的探进屋里,却见窗台前两道身影被素白色的窗帘遮住了,若隐若现。

西门妆松口,阴森的白牙显露,一双赤红的眼定定的看着沈尔。将他的眉眼一番打量,被他的温柔感染。素手轻抬,缠上了少年的脖颈,身体贴近他,使得两人的身体严严实实,没有丝毫缝隙。

沈尔扬唇,深邃的眸中划过一抹欣喜。他搂紧她的纤腰,西门妆就势攀上他的肩头。血口一张,利齿带着寒意咬住少年的脖颈,刺入他的血管。鲜血芬芳,顿时充斥口腔。她的小舌轻允,沈尔承受着这阵阵痛感,却是无比的兴奋。

搂着她纤腰的手一紧再紧,身体扭转,克制不住的将西门妆整个人抵在了窗台上,身体严实的遮住了门外丁晨所有的视线。风扬着素白色的窗帘,轻轻扫过两人。

西门妆在品尝他香甜的血液,心无旁骛。沈尔却是紧紧抵着她的身体,想要从这毫无间隙的触碰中找到自己想要的快感。可是,他也只能这样。对于西门妆,他想要更多,甚至她的全部。可是现在不是时候!

深邃的眸逐渐变得朦胧,染上*的双目越发温柔,他不敢动弹,一只大手却是不安分的在西门妆的后背游走。

舌尖扫过他脖颈的快感,让沈尔忍不住低吟。

那*的低吟声,却叫门外的丁晨浑身激灵。他看着窗台前,窗帘后缱绻的两人,不由啐道:“我靠!这两个人…”就在这里那啥了?

咳——

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丁晨讪讪的撤离。再不回去,只怕苏寒她们真会遇到危险。

门外的视线撤离,西门妆仍旧埋在沈尔的脖颈间,贪婪的吸食。少年则是闭了闭眼,大手轻轻的抚着她的后背,半晌,微微沙哑却格外温柔的嗓音道:“以后你要血,我给你!”

他成为了她的例外,而以后,他将会不断成为她生命中的例外。他爱她,这种情感无法抑制,隐藏得越久,便越是浓烈。等到有朝一日爆发出来,只怕西门妆会招架不住。

现在对于沈尔而言,是多么美好的时刻。万籁俱静,风雨交加,飞舞的窗帘裹着他和西门妆,而最重要的却是,西门妆此刻就在他的怀里。他那空落落的心里,顿时塞满,幸福满溢。

这样美好的场景,他不想任何人来打扰。可偏偏,有那么一些不解风情的人,找上门来。

沈尔的血,是这世上最美味的。血的芳香飘散,门外不知何时已立了一道身影,是方才在大堂里,被西门妆扭了脖子假死过去的那位前台小姐。她醒过来后,便又开始寻找食物。而这房里飘散的血味,尤其的吸引她。

嘎吱——

半掩的房门被推开,女人步进屋里,漆黑的双目直直盯着窗台前缱绻的两道身影。

窝在沈尔怀中的少女睁眼,血色暗涌的眸子里闪烁着犀利的光。她的舌尖抵着沈尔脖颈,允吸的动作微滞。一双美目直直的看着门口刚刚迈进来的女人。那目光太过骇人,女人生生顿住脚,不再向前,更不敢再靠近。可是她没打算离开,而是在寻找攻击的方位。

忽然,右面墙角的三脚圆木桌“啪”地一声碎开。少女红光暗涌的双目扫了地上尖锐的桌腿一眼,眸色忽的暗沉。那桌腿便像长了眼睛似的,猛然腾空,如标杆一般向门口的女人射去。速度太过迅捷,那女人尚未来得及闪避,已然闷哼一声,应声倒地。至此,彻底枯萎,湮灭成灰。带着那眼中最后一抹惊愕,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沈尔启开了眼帘,揽着西门妆的手微微滑下,抚着她的纤腰。他一动,覆在他脖颈上那两瓣冰凉的唇便退开了。血味更浓,少女樱唇半张,迷离的目光望了沈尔一眼,似是意犹未尽。那神情迷蒙,懵懵懂懂,看得沈尔心神一荡,体内气血暗涌,想要俯身下去亲吻她的唇瓣,却被西门妆先一步推开了。

她的力道不轻不重,其实只是将沈尔推到了一旁。

雪嫩的肌肤似是吹弹可破,殷红的樱唇轻抿,血红的眸转向一旁的沈尔,她冷如寒冰,却又妖艳如红梅。

沈尔看得失神,就连窗外、门外聚集了不少劣等下贱之物都没有发觉!

“过来!”依旧是清冷的嗓音,语气却比平日强硬几分。沈尔似是着了魔一般,傻傻的靠近她。直到步到她身边,他才注意到窗外的情况。

一只人头倒挂在窗户上面,一双死鱼眼正紧迫的盯着他,而那苍白的脸色,已经眼角的暗纹,足矣证明,那不是一个人类。

沈尔彻底清醒,目光巡视一周,方才发现门外还立了三条身影,看样子都是嗅到他的血味聚过来的。

“这里离苏寒她们太近了,我们出去!”西门妆的声音再次传来。未等沈尔答应,那少女便一跃而起,身体如离弦的箭,冲出窗外。至于那窗户上面倒挂的人头,则是在顷刻之间掉落了下来。落在窗台上,又掉在了地上,滚动两圈,死鱼眼还是盯着沈尔。

至于那人的身体,已经随着跃下楼去的西门妆落地。

轰——

身体与头同时自燃,就此成灰。

门外的三名吸血鬼见了,惊恐互看,却是再没机会将目光移回沈尔身上了。

少年两手轻抬,一个响指,那墙角剩下的两根桌腿便咻地飞起,嗖嗖——

一根穿胸而过,插进了两人的身体,而另一根则是一扫割喉,那人当即身首异处。自此,三道身影先后倒下,湮灭成灰。

这一切发生,不过是刹那之间。窗外的雨仍旧淅淅沥沥,西门妆一身漆黑的紧身运动衣已经湿透。沈尔追上她的时候,是在温泉馆后方的一片树林里。雨打林叶噼里啪啦,而此刻的天色也是格外的阴沉,周遭的林叶沙沙作响,密叶之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窥探。沈尔立于西门妆的身后,见那少女面上沉稳,似乎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似的。

他们两人只站了片刻,周围便不断涌现了一道道人影。熙熙攘攘的站着,彻底围成了一个圈,将西门妆与沈尔困在了其中。

死亡的气息夹杂着泥土的芬芳席卷而来,聚集的人群像是受了命令,又像是单纯冲着沈尔的血来的。可他沈尔的血,不是谁都能喝的!

“你们都是这温山村的村民,是吗?”西门妆薄唇轻启,淡漠问道。期间面上一片阴沉,目光平视着前方,空洞遥远,像是在看竹林更深的地方。

经她这么一提醒,沈尔才发现,这些人,或者说围着他们的这些吸血鬼。以他们的打扮来看,的确是温山村的村民,当然其间还有一些同他们一道住在温泉馆里的游客。只可惜,他们已不是当初的他们了。从一个鲜活的人类,变成一个活生生的怪物,不知道是谁这么心狠,竟然将所有的人都转化了。

四周寂静,除了雨声。没有人回答西门妆的问题,他们只是紧迫的盯着她身边的沈尔,想尝一口他的血。刹那间,雨势又大,周遭几十名吸血鬼忽的动了。像是发现食物的蚂蚁,一拥而上。顷刻间,黑压压的人群向西门妆两人聚拢,沈尔已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岂知,他身旁的少女,一双赤眸冷扫一眼,身体腾空而起,宛如冲破黑云的一抹光明。

他稳在原地未动,只微微抬目,看向头顶的身影。

吸血鬼的速度都如雷闪电,“黑云”压迫,西门妆赤眸一转,扫过周遭参差的树枝,眸光忽的一沉。

啪啪啪——

一道道树枝断裂的声音刹那响起,随着她的目光如离弦的箭一般穿过那一道道黑影的胸口。准确无误的插进他们的心脏,彻彻底底的来了一个‘透心凉’。

沈尔只看见一道道黑影落地,湮灭成灰,而那凌空的少女始终没有动手,只是那双赤红的双目,不断暗沉,目光所及之处,必定有所伤亡。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西门妆的能力,仅仅只是一双眼,便能催动万物,为她所用。步京承从未告诉过他,西门妆有这样的能力。又或者,这是她新衍生的能力,因为饮了他的血?

少女缓缓伸展双手,一双赤眸掩起,只手轻转,凌空的雨珠迅速的凝结,如一汪清泉横亘于空中。看着一个个倒下的同伴,许多吸血鬼已经退缩了。他们怯怯的退后,却还是心心念念的看看沈尔,似是难以取舍。

像沈尔这般香甜可口的血,必定不是平凡的血。若是能饮上一口,自己的能力不知道能上升多少个层次。

看见那迟疑的劣等物,西门妆缓缓落地,如一片鸿毛。半举的右手半握成拳,一个清脆的响指,那凝结在半空的雨水便化作千千万万点水针,嗖嗖嗖穿林而过,削木为剑,将剩下的劣等物杀得干干净净。

不过是片刻功夫,这阴森的树林里,便又只剩下西门妆与沈尔了。

少年惊愕的目光停留在西门妆的身上,半晌才抬头看了看天空。清风扫过,已无一滴雨水,而月明星稀的夜空,仿佛画布一般展开。乌云散去,清冷的光泻下,覆盖整片大地。这也许会成为一次奇异现象,瓢泼大雨刹那停止,天地改色,雨天变晴天。

这都是西门妆所为,她,拥有了变换天气的能力。那么从今以后,是否再没有雨夜?

事实证明,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晴朗的星空只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瓢泼大雨便又落了下来,继续侵袭大地,掩盖万物的声音。

啪啪啪——

深林中传出强有力的拍掌声,将沈尔的思绪拉回,连带目光一并看向森林深处。

“好精彩!真是好精彩!”男人沉稳,冷厉却捎着一丝笑意的声音传来。

西门妆凝眸,只见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缓步而来。男人的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男的面无表情,女的妖娆万千。正是在泥泞小马路上遇到了那辆劳斯莱斯上的三人。而那个妖娆的女人,还是她的手下败将。

三道身影走近,却在十步远外站定。

为首的男人肩上披着貂皮,指尖一点星火,在风中明灭。那张俊朗非凡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他的面容十分僵硬,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容易亲近的主。男人身后还站着一个男人,僵冷的面容一样没有丝毫表情,举着伞单手负在身后,像是个提线人偶一般。至于他左侧的女人,一看见西门妆便怨意丛生,一双美目盯着西门妆一阵猛瞧,似是想从她身上看出个洞来似的。

至此,西门妆算是明白了。她明白了那些劣等物的出处,也清楚了对面三人的身份。

那三人,与她是同类。而且那为首的男人,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洋溢周身,剑眉冷然,星目如浩瀚夜空,望不到边际似的。这样的男人,傲气,冷绝,气场强大,让人不敢直视。

西门妆定定的打量他,半晌才道:“你就是这些劣等产品的出产商?”冰冷刺骨的字节从那殷红的樱唇缝隙吐出,带着讽刺、嘲笑的字眼直愣愣的穿破男人的耳膜,余音袅袅。

冷毅的目光轻转,看向她身旁的少年。男人踱步,从伞下走出,“我叫韩靖,韩国的韩,靖国神社的靖。”

简短清楚的自我介绍,沈尔却听得勾起了唇角,“原来是日韩杂交的,怪不得一口蹩脚中文。”他的话落,一根削尖的竹刀破空而来。

未等沈尔闪避,西门妆已经扬手,一把握住了竹刀,褪去其冲力,随意的弃在地上。

美目流转,如明珠生晕。西门妆锁定那撑着伞的男人,方才那把小巧的竹刀便是从他袖中飞出来的。

“你怎么又回来了?”西门妆挑眉,冷道。

韩靖亦是冷目端详着她,将她上下一番打量,才道:“这温山村是我的领地,我想什么时候回来便回来,想什么时候离开,便离开。”

“你的领地?”少女扬唇,冷然一笑,“如何证明?”

“这村里全都是我血族中人,还不足以证明?”男人紧迫盯着她,最终问道:“你也是血族中人?”他的语气捎着一丝质疑,原因很简单。血族十五代,都会在族谱上记上一笔。而,眼前的少女,她的能力已然表明,她绝对是十五代以内的吸血鬼。

“你叫什么名字?”半晌,韩靖问道。淅淅沥沥的雨落在他身上,恍若未觉。

西门妆不语,只淡漠的看着他。眸中闪过一丝警惕,因为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叫做韩靖的男人,不好对付。她对血族中的事情了解甚少,只知道血族的等级制度十分严谨。有高低贵贱之分,相对的,能力也强弱不一。

方才她杀的那些,不过是些劣等吸血鬼,他们其中甚至还有一些根本不能再阳光下行走。也难怪,他们到这村子时,村子里除了温泉馆以外,几乎看不见一个村民。现在西门妆明白了,白日里他们都躲在屋里,不敢出来。而今晚这样的雨夜,正是觅食的好时机。

“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那么,我只能在这里除掉你了!”韩靖笑着,唇角一抹冷意,话语刺骨。他决不允许,不在他掌握之中的吸血鬼存在。更何况,以方才那少女的能力来看,绝对是个巨大的威胁。

他的语气很平和,但是那双黝黑的眼却是杀意尽现。西门妆看在眼里,顿时凝眸,做好准备。而她身边的沈尔,则是被韩靖身后的两人紧紧盯着。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双方箭弩拔张,在这寂静的雨夜里,仿佛要尽情的干一场架。

沈尔移步,从西门妆身后步出,渐渐拉远与她的距离。同时,对面的一男一女的目光也随着他的脚步移动。他们都是吸血鬼,方才老远便嗅到了沈尔的血味。所以对他们来说,沈尔是猎物。

雨伞落地,风吹起少女的长发,露出那白皙的脖颈。韩靖盯着她那修长的脖颈看了好一阵,才提步,缓缓向她步近。

“还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他语道,脚步稳重。

西门妆站在原地,等着他的下文。

怎知,眼前的男人一刹消失,冷风刮来,和着雨水扑向西门妆。她下意识的后退,后背却撞上一堵肉墙,冰冷坚硬没有丝毫温度。

“其实我还有一种特殊的能力!”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夹着冰冷的气息,扑洒在西门妆的脖颈间。

她双目一紧,手肘后推,用力顶去。韩靖却似是事先知晓似的,抬手挡在胸前,一瞬闪身,立于西门妆左侧。

西门妆侧身,一双美目紧紧盯着他,两人的目光相遇,先后跃起,一刹便出现在一株高大的松树枝上。

雨渐渐小了,林梢的两道身影却以闪电的速度过招。肉眼根本捕捉不到他们的身影。

而地上,沈尔与对面的两人仍旧相对而立。

半晌,少年单薄的唇角轻扬,道:“你们主子叫韩靖,那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妖娆的女人抿唇,妩媚的一笑,上前一步,“看在你长了一张俊脸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好了!我叫幺娆,他嘛!叫罕闻!”

“果真妖娆!”沈尔压下眼帘,缓缓抬手,“那么,幺娆小姐,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他的语气温柔,这世间没有任何女人能够抵挡住这魅惑的嗓音。

幺娆自然不例外,她向来就喜欢帅哥,更何况,还是像沈尔这般绝世的帅哥!

“说吧!要我帮你什么忙?”女人轻笑,只当是让他说出自己最后的遗愿。

少年扬眉,缓缓掀起眼帘。雨幕里,那双原本温润的眼,染上一丝丝寒意,如覆薄冰。而那原本温柔的俊脸,与唇角的笑意也相继变得冷漠。他的神情格外的冷绝,就像是来自地狱的阎罗,酷寒的俊脸绷紧,没有丝毫的表情。仅仅只是一刹的功夫,他周身的气场便改变了。

幺娆与罕闻看得微惊,却只听那少年阴沉刺骨的嗓音道:“幺娆小姐,我要你,杀了罕闻先生。”沈尔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幺娆听清了,罕闻也听见了。

半晌,呆立的两人脸上闪过一抹诧异与嘲笑。

“呵——”罕闻扬起了唇角,讥讽的一笑,“这个笑话,真的一点也不好笑!”

“是吗?不好笑怎么你还笑?”少年薄唇轻抿,轻抬的右手,五指张开,“有个成语叫‘含笑九泉’,今天我算是见识了!”他的话落,张开的五指收紧。

那名叫幺娆的女人,则是侧身跃起便向罕闻扑去。她的动作十分不和谐,就好像提线木偶一般,任人摆布。好在罕闻反应够快,在幺娆伸手的一瞬间,跃起避开,退到了三步远外。

这番,他抬目,看向沈尔的目光显然比方才阴沉了许多。这个少年,小觑不得。

幺娆也是十分震惊,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被沈尔给控制了。怎么看,那也只是一个小小少年,一个高中生。没想到,原来是个妖怪!

“你到底是什么人?”罕闻沉眸,嗓音也沉了下去。说话间还不忘与幺娆保持距离,警惕的看着妖娆后方,笔直立在雨中的少年。

冷目轻抬,雨水湿了沈尔额前的发。他薄唇轻启,“妖仆公馆,第七号妖仆,沈尔!”一个个冰冷的字节从他唇缝间迸出。可是所谓的妖仆公馆,罕闻与幺娆根本没有听说过。

未等他们细想,那少年的声音便又响起。

“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他的话犹如魔音。他的话落,幺娆已经再次出手,还是向着罕闻,血口张开,向他扑去。沈尔却已转身,向着西门妆与韩靖消失的方向步去。那个叫韩靖的,看起来不是寻常的吸血鬼,他担心西门妆对付不了。

——

雨势渐小,夜色却黑如浓墨。风还缱绻在林叶间,两道身影穿梭其间,相互纠缠。

西门妆的速度与力道和韩靖几乎不相上下,可是韩靖的反应却比她胜上一筹。由此可见,这个男人是身经百战,对这种小儿科的打斗,根本不怎么在意。

灌了力道的右手捅向西门妆的心口,少女下意识的侧身,韩靖的手掌从她肩头划过,却是转手猛的一推,将西门妆从高高的树梢推下去。

少女无法遏制的惊叫了一声,身体仰躺下落,穿过茂密的林叶。上方一道劲风逼近,西门妆抬目,只见韩靖已经追上来,手里攥着一把纯银的匕首。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把匕首插进西门妆的胸膛,而西门妆的身体也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团蓝色的焰火向上方的韩靖袭去,那男人翻转身体,险险避开。尔后一脚踩在一旁的树丫上,俯视那渐渐坠下去的两道身影。

西门妆只觉胸口一阵闷痛,头一次感受到痛苦。细眉不禁紧蹙,殷红的薄唇微张,气息有些紊乱,身体亦是毫无力气的倚着沈尔,垂了垂眼帘。

沈尔担忧的目光打量着她,看见她逐渐苍白的面色,不由得心下一紧。抱着西门妆落地,那少年将她轻轻放下,让她倚着树干坐着。大手抚上她的面颊,小心的搓揉,尔后顺势下滑,移到她胸口,握住那把纯银的匕首。手腕一紧,微微用力,将那把匕首抽了出来。

西门妆吃痛的低吟,却是银牙紧咬,紧闭双眼承受着那痛苦。

看着她痛苦的模样,沈尔的面色逐渐阴沉,那双深邃的眼中浮现杀意,攥着纯银匕首的手紧了紧,险些将那把匕首捏断。

一瞬抬目,那双深邃的眼看向树梢上的男人。

韩靖微微一愣,他从那少年的眼里看见了燃烧的怒火,随着那少年起身的动作,逐渐向他烧来。

沈尔一跃而起,手掌间一抹银光飞出。韩靖避开,回身,却对上了少年俊朗的冷面。对于突然出现的沈尔,韩靖愣了愣,在他伸手之际,迅捷的退开,尽可能的远离那少年。尔后攀着高高的松树往上蹿去。

银光飞回了沈尔的手里,他握紧了那把纯银的匕首,身影一闪而逝,如云烟涣散。

韩靖一昧的上窜,却忽的停住动作,身体往下沉。

只见上空忽然凝聚一道身影,那少年后背长出雪白六翅,如大鹏一般挥舞,卷起风沙。少年的面容一派清冷,双目泛红,将韩靖锁定。就在韩靖恍惚之际,那身影一霎逼近,以同样的角度,同样的方法,将那把纯银的匕首送进了韩靖的胸膛。

男人沉吟一声,面色一僵。那少年已经松开了手,任由他的身体自由落地,最终与西门妆落得相同的结局。

少年落地,而倚着树干坐着的西门妆已经缓过气来。那把纯银的匕首虽然插进了她的心脏,却没能要她的命。这是西门妆第一次被银器所伤,而今她算是明白了,木头对她虽然无用,但是银器,却是个危险的东西。至于为何没能要她的命,西门妆不清楚。

“小姐,没事吧!”沈尔的声音传来,目光却是定定的看着躺在地上的韩靖。

那把纯银的匕首插在他的胸膛,那人平静的躺在地上,半晌才抬手,握住了匕柄。伴着男人吃痛低吼的声音,那把纯银的匕首被拔出。

而西门妆已经站起身来,讶异的看向那地上的男人,不禁步到了沈尔身边。她胸口的伤正在愈合,最终留下的只是衣服上的一道口子,至于那雪白的肌肤,则是完好无损,看不见一点伤痕。

没想到,韩靖也能幸免于难。看样子,他真的不是个简单的吸血鬼。

沈尔扬手,小心的将西门妆护在了身后。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受一丁点的伤害,至于那个叫韩靖的男人,今夜若是不将其铲除,只怕日后会是一个祸患。

这世上,凡是想要伤害西门妆的人都不该活着。至少,在沈尔的意识里,就是这样认为的。

“你、叫什么名字?”韩靖缓慢的站起身。他胸口的伤迅速愈合,而手中的匕首则是弃在了地上。一双冷目锁定沈尔,冷毅的唇角微动,眉头蹙起。

本以为,沈尔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妖仆。可如今看来,是他错了!这个少年绝对不简单,他的能力,他无法窥测,而他的强大,他也无法想象。这样的人,是绝对危险的。即便,他身为血族的王,有着不死之身,不论银器还是木头都伤害不了他。可若是真的对上眼前的少年,自己定然会重伤。

“妖仆公馆,第七号妖仆,沈尔!”少年冷清的嗓音回道,眼里是不屑与威胁。他虽然杀不了韩靖,却还能保护好西门妆。

“沈尔?从未听说过!”韩靖扬眉,舒展着臂膀,又将目光望向他身后的少女,“你身后那位小姐,是什么来历?”

方才那把纯银的匕首明明插进了她的心脏,可是西门妆现在却什么事也没有。如此看来,她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薄唇轻启,西门妆从沈尔身后步了出来,目光清冷的看着对面的男人。即便他方才想要杀了自己,西门妆却还是不得不问他一些事情。既然这个韩靖能力与她相当,想必,对血族的事情也十分了解。

“我是你的王!”韩靖凝眸,淡漠的看着那少女,心底却在暗自揣测她的身份。

他的话落,沈尔拧眉,显然对他的回答不太满意,“王?这么说来,你就是血族现任的王?”他挑眉,仔细打量眼前的男人,不由眉头蹙紧。无论是妖族还是人族,亦或者血族,都需要一个统领者。听闻血族的王十分年轻,乃是当今血族里最厉害的角色。而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你知道我?”韩靖微惊,当下更加好奇沈尔的身份。

那少年却是高深莫测的一笑,踱步上去,“你们血族的事情,我自然不清楚!不过也还了解一二。”碍于西门妆是血族的人,所以她身边的额妖仆自然要对血族有所了解。

“不知道,身为血族之王的韩先生,是血族第几代?”

少年说话间,脚步已然停下。西门妆愣愣的看着他们,忽的察觉到什么,目光咻然一转,便穿过茂密的树叶,望向远处的一株松树。

只见那树梢上立了一道人影,那人的面容被树叶遮住,看不真切。可是那身形,西门妆却觉得十分熟悉。

“我今夜来,并不是为难你们!”韩靖的声音响起,目光亦是随着西门妆看去,所及之处,便是那远处树梢上的少年。

他意有所指,而西门妆似乎明白了什么。韩靖回到这山村的原因,并非是因为她和沈尔,而是,那远处藏身于树梢上的少年。

沈尔扬唇,笑意微冷,“既然都是熟人,干嘛还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他的话音平静,没有一丝起伏。声音不大,却又像是传得很远,传到了远处树梢上少年的耳中。

林叶后那张妖孽的脸上划过一抹惊讶,狭长丹凤眼微眯,唇角扬起一抹深邃的笑。林梢上的身影一闪而逝,化作一团黑漆漆的蝙蝠,穿林而来。

西门妆看得微惊,只见那团蝙蝠如云团一般砸向地面,渐渐消散。一名身披黑色斗篷的少年长身而立,一头秀丽的黑发斜披在肩,精致的侧脸展露在西门妆的眼前,叫她惊叹。

那是一名少年,可是他的发,却比西门妆的还要长,直垂到大腿。那卷翘的眼睫修长,侧脸的线条十分柔美,美得让女人嫉妒。

“你总算是出现了!mybrother!”韩靖扬唇,笑意直达眼底,却叫人看得生寒。

他亲昵的唤那少年一声brother,这么说来,这个少年与他……

“好久不见,你的中文还是这么蹩脚!”侧立的少年扬眉,微转身体,向韩靖看去。

那张妖孽的容颜慢慢呈现,完完全全映入西门妆的眼底。她的瞳孔缩紧,似是被眼前的人吓到了!

的确是让人惊恐的事!因为那张脸,与薛灵简直一模一样!

“薛、薛灵…”少女轻喃,语气里满是怀疑。她的眼里也是满满的不敢相信,如何也没想到,那个平日里看着柔柔弱弱的少年,竟然是韩靖的兄弟!

这么说来,他也是…吸血鬼!

听见西门妆的声音,那少年回眸向她看去。狭长的丹凤眼弯了弯,笑容依旧纯净,“对不起小妆,我不是故意瞒你的!”他的语气十分的温柔,看着西门妆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块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

“转换徐寅,并将他放到妆房间里的人,是你吧!”沈尔冷淡的声音传来,犹如惊堂木,惊醒了西门妆。

她愕然,目光移回沈尔身上,却发现那少年只是定定的看着对面的薛灵,一派严肃。

而那个叫做薛灵的少年,挑了挑丹凤眼,睨着沈尔半晌,扬唇,“沈尔同学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吗?如果没有,请不要在小妆面前,污蔑我!”眸中闪过一抹精光,他依稀记得在温泉馆外的假山后,沈尔与西门妆两人相拥的场景。那画面十分刺眼,却始终停留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相信沈尔!他若说是你,那便一定是你!”薄唇轻启,西门妆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僵局。

尔后,那少女扬眉,上前两步,定定的看着薛灵,道:“林乐也是被你转化的,是吗?”

阴柔的眉眼微蹙,似是为西门妆维护沈尔而不满。薛灵依旧浅笑,细长的腿迈动,步伐轻灵的向西门妆走去,“既然小妆说她是我转化的,那么,她就是我转化的!”毫无犹豫的承认,十分果断。似乎只要是西门妆说什么,便是什么。这般模棱两可的回答,却让西门妆很是不满。

“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把转化后的徐寅放在我的房里?”她冷目微凛,寒意迸现,始终与沈尔并肩而立。

这一点,沈尔感到欣慰。只是在西门妆的眼里,他比薛灵的地位高很多很多!

“因为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我血族中人!”薛灵的语气转冷,美目凝视着那并肩而立的两人,面色逐渐下沉。

“我们兄弟这么久没见,你现在却只顾着和这女人说话!莫非你是看上她了?”被忽略一旁的韩靖总算找到了说话的机会,步子向薛灵迈去,话语清冷,没有丝毫温情可言。而他们两人,与其说是兄弟,去更像仇人!

至少,在西门妆看来,他们两人的关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要好!

薛灵的目光微移,锁定向他步来的韩靖,冷道:“别再靠近了!”

那男人十分自觉的停下了脚步,眼中笑意隐现,微微张开双手,故作轻松的道:“嘿,我们可是兄弟!”

薛灵冷笑,眼帘压低,“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一百年前我们就已经不是兄弟了!”冰冷的字节从他嘴里迸出,语气十分坚定,不容别人质疑。

沈尔狐疑的看他们两人一眼,眯眼。却是下意识的伸手,握住西门妆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那方,相对而立的薛灵与韩靖,默契的不再言语。只是眼神交汇之际,有太多西门妆他们看不懂的东西。薛灵对韩靖,揣着恨意,而韩靖看薛灵的眼神,似乎透着一抹无奈。

“一百年都过去了,我们两兄弟难道还不能和好吗?那件事情也过去了那么久,难道你还不能原谅我?”韩靖沉声,一派严肃。

薛灵却是冷冷的笑,扭头看向被沈尔护在身后的西门妆。半晌,他才对韩靖道:“你跟我来!”话落,少年转身,想着树林深处走去。他不想将自己暴力的一面展露在西门妆眼前。而韩靖则是毫不迟疑的跟上,两道身影缓缓向森林深处步去。

西门妆欲跟上去,却被忽然出现的丁晨惊得愣在了原地。

那森林出口徐徐的步来一人,正是丁晨。

远远地,丁晨便站住了脚,目光扫过沈尔,最终停留在西门妆的身上。

方才的一切,他都看见了。所有的吸血鬼都聚集到了这里,而西门妆却是轻而易举的将他们歼灭。如此看来,她该是怎样强大的存在。

西门妆亦是呆住了,她面上闪过慌张之色,下意识的便往沈尔身后躲。

即便她再怎么躲,丁晨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

那少年向他们步来,目光却是下意识的向林子深处看了一眼。方才他若是没有看错的话,与那个男人一起离开的,好像是薛灵。

“我来的路上看见相爱相杀的两个人,正巧是那天我们在路上遇到的豪车司机和三陪小姐!”丁晨说着,语气轻薄,目光挪回西门妆身上,一脸正色道:“我想,你们应该欠我一个解释!”

沈尔不语,西门妆缄默。两个人默契的不支声,却不代表丁晨会让他们蒙混过关。

“妆到底是什么人?”脚下站定,那少年凝眸。语气再没了往日的戏谑,满是认真。

未等西门妆开口,沈尔便上前了一步,“正如你所预想的那样,她不是人类!”简厄的回答,便将丁晨心里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他多么希望自己的预想是错误的,他多么希望西门妆只是一个常人。可事实证明,这些希望不过是一种奢望。那被沈尔护在身后的少女,不是人类,而是时时刻刻威胁着人类生命的…吸血鬼!

以人类的鲜血为生,是一种戒不掉的毒。

“你让开!”丁晨沉眸,语气严肃的道。

这话是对沈尔说的,很显然,他没有打算与沈尔作对。不仅因为他是个格外强大的妖怪,还因为这些日子的相处,让他对沈尔产生了宛如兄弟手足的感情。

可是西门妆不一样,她不是妖怪,而是一只吸食人血的怪物。这样的怪物活在苏寒他们身边,是偌大的威胁。

“你忘了?我是西门家的管家!”沈尔冷道,异常坚定的站在原地,将西门妆护在身后。他的言外之意便是告诉丁晨,凡是想要伤害西门妆的人,都是他沈尔的敌人。

丁晨扬唇,不禁失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我就说嘛!你一个这么强大的妖怪,为什么要守在一个平凡的人类少女身边!”

“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妆,苏寒她们在她心里的分量有多少你不知道吗?再者,妆没有杀死过任何人!”冰冷的字节徐徐吐出,将事实阐述。

可在丁晨听来,却是他在维护西门妆。

“你要是不让开,那么我只好连你一起抓回去了!”丁晨沉眸,目光在他两人身上来回扫荡。

沈尔亦是沉眸,气氛顿时紧张,仿佛他们两人间又将开始一场战争似的。

沉默了许久,少年阴沉的嗓音语道,“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说话间,已然从西门妆身边走开,向对面的丁晨走去。

“沈尔!”西门妆喊道,语气略急。

那少年站定,侧身回眸,向她看来。丁晨的目光则是越过沈尔肩头,落在西门妆身上。只见她那双黑翟石似的眼睛闪闪发光,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那少女提步,向他们两人走近,“我自己的事情,让我自己来处理!”她道,话音浅淡,没有丝毫的起伏。

沈尔微愣,她说她自己的事情,她自己处理。

西门妆走过他身边,毫无顾忌的走向丁晨。沈尔却没有阻止,只是站在她身后遥望。那少女的步伐十分坚定,背影笔直,气势很足。只是,她刚刚才受了伤,要是与丁晨比试,不知道能不能获胜。

不过她的话却是提醒了沈尔,那双深邃的眼再次看向丁晨,薄唇微启,便道:“丁晨你要还是个男人,不如我们来个君子之约!”

那方,少年的眉头蹙了蹙,狐疑的看着沈尔,没有回话。

反倒是西门妆,缓缓踱步到他眼前,微抬下颌,略带高傲的道:“如果我赢了,那么你得为我保守秘密!”

丁晨拧眉,不觉一笑,“那如果我赢了呢?”

“我,随你处置!”少女的眸色暗沉,一瞬红光汹涌。那神情与平日里清冷淡漠的西门妆完全不一样。丁晨很清楚的感受到她的气场,没有丝毫的畏惧,仿佛第这一战志在必得。

“你为什么不选择杀我封口?”他扬眉,扫了西门妆与沈尔一眼。只要让沈尔出手,他必然没有胜算,就算是沈尔杀了他,这世上只能说是多一桩破解不了的失踪案而已。可是西门妆,却选择了与他公平决斗。

少女的眸光微滞,眉头蹙了蹙,再次看向丁晨时,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半晌,她才冷冷的道:“因为我觉得,我们还算是朋友!”饶是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丁晨这个人,她却并不讨厌。他很风趣,心态很好,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气氛就会变得欢快。平日里虽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可是认真起来,却是比谁都认真。这些日子相处,西门妆早就将他纳入了自己的朋友圈,所以,她才会同意沈尔所谓的君子之约。

她的话传到丁晨耳中,那少年的身形微微一颤,目光呆滞,显然是惊住了。也是,一个吸血鬼跟你说,她把你当朋友,能不让人惊讶吗?

可是,眼前的西门妆,似乎真的是这么想的。

他的目光闪了闪,同样变得复杂起来。端详西门妆半晌,少年挪开了步子,扬唇,“既然妆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从,一会儿你家沈尔不得劈了我!”他的语气一如往日戏谑,这突然的转变让西门妆一惊。沈尔却是笑了,这也就代表,在丁晨的心里,已经承认西门妆了!

西门妆微微俯身,一张俏丽的脸上暗纹涌现,血红的眼盯着丁晨,仿佛将他当做自己的猎物似的。

丁晨瞬间警惕起来,敛了笑,便微抬两手,从袖中划出另一把短匕。

西门妆如风一般刮过去,眉眼生出冷意,嘴角却是上扬,“你应该换个武器,你的纯银匕首,杀不死我!”

风刮近,少年侧身避开,握着匕首的手迅捷抬起,挥过那少女的脖颈。西门妆这才惊觉一点,纯银的匕首插入她的心脏虽然不能杀她,但是却能伤她。若是丁晨方才那一刀砍在她的脖子上,砍掉了她的头,那么…她岂不是死定了!

恍然间,西门妆翻身而起,速度快得,肉眼根本看不见她的身影。而丁晨则是将匕首横亘在胸前,警惕的左右顾盼,随时准备应付突袭的西门妆。只未想,那少女却是从上空俯冲而下。两道身影再次纠缠,一旁的沈尔则是缓缓步到了树下,抱着双臂,悠闲的观战。他已经看穿了丁晨的心思,也就不用再担心他会伤害西门妆了!

可是未想。

呲啦——

裂帛之声顿响,沈尔看去。只见那风一般的少女已经迅捷退开,而她胸口的衣服被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春光若隐若现,还隐约能见着一条血口子。

他的瞳孔缩紧,再看丁晨时,那双眼里满是杀意。

“你刚才明明可以杀我!”丁晨扬唇,还未来得及去看西门妆暴露的春光,便被一侧射来的两道寒光给冻结了。后背凉飕飕的,如覆针芒,让人难受。

碍于沈尔那杀人的目光,丁晨敛起了笑,也不敢去看西门妆。只是侧过身去,两手负在身后,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的道:“今天就放过你!若是以后让我知道有人死在你的手里,那么到时候这君子之约,就自动解除!”言外之意,他们之间的君子之约,已经定下了!

西门妆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沈尔抢先了。

“我忽然改变主意了!”那少年冷冷的道,长腿迈动,便向西门妆走去。一面走,还一面脱下自己的外套。

临近西门妆,他停下脚,将外套搭在她胸前,将那若隐若现的春光遮去。目光扫过,心血澎湃。那一抹血红十分刺眼,沈尔看得浑身不舒服。

丁晨微愣,不由得退开几步,警惕的看着沈尔,“我说我都放过她了!你还改变什么主意!”

“我觉得你说的不错,只要杀了你,什么后顾之忧都没有了!”少年的神情十分认真,眼里杀意迸现,叫人不寒而栗。

丁晨的脸色微变,牵强的笑笑,“别开玩笑了!我们都这么熟了,都是一张床上睡过的哥们儿,你说是不!”他眨眼,努力卖萌。

可是向他逼近的沈尔,却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一双深邃的眼冷得让人寒颤。

一张床上睡过?咳——

西门妆哭笑不得,半晌才转身,微微扬手向他们两人告别,“你们慢慢玩儿,我先回去了!”丁晨在这里,那么苏寒她们几个女生在一起,她不放心。

“喂…妆!别这么绝情啊!”唯一的救星走了,丁晨快被沈尔那冷厉的眼神看哭了,“哥们儿别这样!你要是杀了我,以后可就捎少一个我这样的哥们儿了!到时候谁帮你追妆?”

前面全是废话,最后一句,沈尔却是听进去了!脚步停下,他眼中的寒意退散些许,却已经把丁晨逼到了一棵高大的松树下。

冷厉的目光在丁晨身上来回游荡,那感觉,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欣赏似的,让丁晨万分不自在。

半晌,沈尔才道,“你的意思是,要帮我?”

丁晨愣了愣,从惊恐中回神,急忙点头,“帮!一定帮!怎么能不帮!只不过……”

“嗯?”沈尔冷扫一眼,那少年的脖子便猛的一缩,后背紧紧贴着松树干,咽了口唾沫,“你刚才没看见她血盆大口张开的样子?那么彪悍,那么…额、恐怖的女人,你还喜欢?”

沈尔退开几步,定定的看着他,郑重的点头,“我喜欢!”只要是西门妆,不论她变成什么样,他都喜欢。

真是疯了!丁晨腹诽,耸肩,“行,既然你喜欢重口味,做兄弟的也不能拦着你!不过你说你们两个要是真的在一起了,那以后生个孩子算个…”什么东西…

后面四个字还没说出口,便被沈尔的目光给噎了回去。

丁晨抬手,将自己的嘴巴缝上,不再说话。可是,三秒以后…

“不对啊!”少年蹙眉,再次看向沈尔,“按理说吸血鬼不是不能生育吗?你要真和她在一起,是做好了断子绝孙的打算吗?”

沈尔顿时满头黑线,抬手捏住他的嘴,这次是真的给缝上了。

任由丁晨怎么挣扎,两片薄唇就是启不开。话也说不出了,只能一个劲的盯着转身离开的沈尔,呜呜呜直叫。

面对丁晨这样的奇葩,沈尔也是醉了!

——

回到温泉馆里,只见西门妆已经领着苏寒她们下楼来了。

沈尔与丁晨自觉的从车库里开了两辆车过来,原本四辆车来,而今为了安全起见,只打算开两辆回去。苏寒和孟晓久吓得不轻,丁香和闵恩看起来要好一些。

西门妆扶着苏寒和孟晓久上了沈尔的车,丁香和闵恩则是与丁晨一起。

“你们没事吧!”沈尔回眸,目光在苏寒与孟晓久身上来回打量。

他的语气温和,让人听着暖心。苏寒却是看了西门妆一眼,不答反问:“你们刚才去了哪儿?小妆胸口的衣服是怎么回事?”西门妆身上的伤口早就愈合了,现下只有那衣服上的口子。倒是引起了苏寒的怀疑。

其实苏寒在意的,是之前沈尔将西门妆抱走,而今她的却衣衫褴褛的回来。饶是思想正常的人,也难免误会。

“我们去了树林里!”沈尔冷不丁一句话说完,车里便安静了。

苏寒的面色大变,微微发红。他说去树林里…去树林中那啥那啥?

------题外话------

说好的四万更呢!阿奴奉上了!妞儿们动起来吧!订阅订阅订阅!(左蹦右跳ing)

沈大人(睨着某奴,嫌弃眼神):来啊!把这抽风的女人扔出去,扔远点!

阿奴(抱裤腿):表这样噻!一会儿把妆给你送来噻!好不好噻!(眨眼卖萌)

沈大人:……

妆:你们二个别丢人了,订阅的妞儿们都被吓走了!还想不想愉快玩耍了!

沈大人/阿奴(立马规矩):是,小姐说的是!小姐说往西,偶们就往西;小姐说杀鸡,偶们就杀鸡;小姐说订阅的妞儿们越来越美,妞儿们就越来越美!小姐…

妆(不耐烦):行了行了,都回家吃饭吧!快十二点了!

阿奴(滚走)

沈大人(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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