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看向那十几名兵卒,问道:“你们愿不愿意随我回去救你们的同袍!”
为首的老兵想都没想,插手说道:“只要大人……公子肯带上我等,上刀山,下火海,我等都在所不辞!”
刘秀的目光看向其余的众人,另外那十几名兵卒齐声说道:“我等愿跟随公子,与敌决一死战!”
只有那名身材高瘦的兵卒脸色惨白,低垂着头,一声不吭,连拿着长矛的手都在哆嗦。
刘秀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迟迟没有移开。为首的老兵看向他,沉声说道:“竹竿!”
高瘦青年的绰号叫竹竿。听闻老兵的喝声,他身子一震,急忙抬起头。老兵说道:“竹竿,你可别认怂!”
咕噜!竹竿吞了口唾沫,立刻又垂下头。
刘秀迈步走到他近前,语气柔和的问道:“你多大了?”
“小人……小人今年十八……”
十八!还不到加冠之年(女子十五及笄,男子二十加冠,这才算成年)。刘秀点点头,问道:“为何投军?”
竹竿面红耳赤地小声说道:“吃饱肚子。”
刘秀眼神一黯,抬手拍拍青年的肩膀,对他笑道:“等到天下平定,我保证让人人都能吃饱肚子,到时候,百姓再不用为填饱肚子而投军了!”
青年呆呆地看着刘秀,久久没回过神。刘秀再次拍下他的肩膀,说道:“向南走,戈阳村南边二十里,便是我军大营,快去吧!”
“公子,我……我……”
“去吧!你还未加冠,本不该投军,现在离开,也不算临阵脱逃。”
为首的老兵急忙向刘秀深施一礼,正色说道:“多谢公子开恩!”说着话,他看向竹竿,低声提醒道:“还不快谢过公子!”
竹竿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刘秀,久久没有做出反应。
刘秀深吸口气,对周围众人大声喊喝道:“诸位将士,随我出战!”“喏!”众人齐声应道。刘秀没有再多做耽搁,让老兵领路,他带着众人直奔前方的交战地点而去。竹竿看着刘秀以及众人飞奔离去的背影,他脸色变换不定,最后狠狠一
跺脚,大声喊道:“我也不是怂兵!不是懦夫!”说着话,他提着长矛,甩开两条大长腿,直奔刘秀等人追去。
正向前奔跑的刘秀,听闻背后传来一震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瞧,发现是竹竿追上来了。为首的老兵皱了皱眉头,问道:“竹竿,你怎么跟上来了?”
“我……我不做逃兵!既然投军,我就不做逃兵!”竹竿一边加速向前跑着,一边大声吼叫着。
刘秀乐了,说道:“你现在撤回大营,我不算你逃兵!”
竹竿大声回道:“我是汉兵!汉兵可以被打败,但不可被欺辱!我不是逃兵!”
刘秀点点头,由衷赞道:“好样的!等打完这一仗,我请你吃酒!”
竹竿咧嘴笑了,大声喊道:“多谢公子!”
他们一行人,向前跑出五里多地,再往前看,前方果然发生着交战,战场的外围,都是隗嚣军的旗帜,而在战场的正中央,竖立着一面挂在战戟上的汉旗。
从战场中传出的厮杀之声,距离好远都能听得到。刘秀看罢,片刻都未犹豫,抽出陪下佩剑,喝道:“汉军将士,随我杀敌!此战,不讲大义,只为同袍!”
“杀——”众汉兵齐声呐喊,在刘秀的带领下,各持武器,直奔战场冲去。
刘秀一马当先,刚到战场边缘,迎面便跑来数名敌兵,两把长戟,三支长矛,一并向他刺来。
眼瞅着尖锐的锋芒快要刺到自己近前,刘秀身子向下一低,在地上翻滚,于两把长戟、三支长矛的下面,翻滚到五名敌兵近前,赤霄剑随之横扫而出。
沙!四名兵卒小腹处的皮甲被划开,随着血水喷溅,白花花的肠子都流淌出来。四名兵卒惨叫一声,齐齐倒在地上。刘秀一翻身,从地上站起,赤霄剑向前直刺。
噗!剑锋插入敌兵的胸膛,没有片刻的停顿,立刻拔出。迎面又有一矛刺来,刘秀出手如电,将长矛的矛杆抓住,回手一剑,刺穿对方的胸膛。
他抓着的长矛向旁一挥,将另一支长矛打偏,回手一剑刺去,再中对方的胸膛。
正前方的尸体还未倒地,刘秀向前欺身,以肩膀重重撞在尸体身上,尸体倒飞,将后面的三名敌兵撞得踉跄而退。
三名敌兵还未站稳,刘秀如影随形的追上前来,赤霄剑向前连刺,噗、噗、噗,在赤霄剑的锋芒下,三名兵卒的身体如同纸糊的一般,皆是胸膛被刺穿。
刘秀一口气,连杀十数敌,速度之快,出手之凌厉,的确是令人咋舌。
龙渊、龙准、龙孛、虚英、虚庭、虚飞、洛幽也不含糊,在刘秀的周围,将他两旁的敌军杀倒一片又一片。
以刘秀为首的这支汉军,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深深插入敌军当中。
被敌军团团围困,正做困兽之斗的汉军,看到有己方的援兵突然杀倒,人们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时间,被困之汉军士气大振,人们大声咆哮着,向刘秀等人那边冲杀。战场的局势,瞬间发生改变,原本全面占优的隗嚣军,一下子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刘秀持剑冲杀,赤霄剑向前连刺,挡在他前方的隗嚣军兵卒,接二连三的中剑倒地,他所过的地方,地面上都铺着一层的尸体。
隗嚣军中的军侯注意到刘秀,他骑在马上,拿起弓箭,对准刘秀,无声无息地射出一箭。
刘秀还真没注意斜侧方飞来的冷箭,距离刘秀不远的竹竿倒是看到了,大叫道:“公子小心……”
他话音未落,刘秀突然向旁一挥剑,当啷,飞射到他近前的箭矢被弹开。
刘秀也惊出一身的冷汗,扭头看向竹竿,向他重重地点下头。竹竿大叫着,向射出冷箭的军侯冲去。
在军侯的周围,可是有大批的军兵,人们直奔竹竿迎了上来。
刘秀暗暗皱眉,三步并成两步,追至竹竿的身侧,赤霄剑向外连续挥砍,咔咔咔,刺过来的数支长矛被斩断。
竹竿就像发了疯似的,双手握着长矛,不管不顾,死命的向前冲杀,长矛也是连续前刺,将他正前方一名敌兵的胸口,连续刺出好几个血窟窿。
骑马的军侯恨得直咬牙,重新捻弓搭箭,对准竹竿,射出一箭。
刚刚把一名敌兵刺死在地的竹竿冲着不远处的刘秀大叫道:“公子,我也杀敌了——”
“好……”刘秀刚要赞他一声,不过猛然看到有一支飞矢射向竹竿。他叫道:“小心!”
此时刘秀再想出手相助,已然来不及了。耳轮中就听噗的一声,箭矢射在竹竿的胸膛上,箭头在他背后探出来。竹竿的身子一震,整个身子都僵硬住了。
刘秀看得真切,他连续出剑,将周围的数名敌兵砍翻在地。
此时,竹竿向前踉跄一步,举目看向那名军侯,张开嘴巴,还要叫喊,但发出的‘杀’声,低得连他自己都听不见了。
他踉踉跄跄地向前走着,那名军侯再次捻弓搭箭,又是一箭,射在竹竿的肚子上,竹竿身子又是一震,以长矛支地,让自己没有倒下。
蜂拥而至的敌兵,长矛齐出,噗噗噗,利刃透体之声,不绝于耳。
就在众敌兵端着长矛,向竹竿身上猛刺的时候,一道红光乍现,一名敌兵的脖颈发出噗的一声,周围人一瞧,原来他的脖颈上触目惊心地插着一剑。赤霄剑!刘秀健步如飞的冲上前来,尸体还没有倒地,他已到了近前,拔出赤霄剑,向旁连挥,在一连串的惨叫声中,周围的敌兵纷纷倒地。刘秀猛的一回手,将要直挺挺倒下去
的竹竿抓住。
竹竿眼中已经失去神采,毫无焦距地看着刘秀,口中只一个劲的说道:“我不是逃兵……我不是逃兵……”
如果是不认识的己方将士,倒在自己的面前,那只会让刘秀生出的愤怒,激发出更多的杀气。
可他认识竹竿,刚刚还和他说过话,知道他只有十八岁,就这么一个胆子不是很大的半大孩子,能跟着自己上阵杀敌,得下了多大的决心,生出多大的勇气。
但现在,他就倒在自己的怀里。年轻的脸庞已经失去生气,眼中的光彩逐渐散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
嗖——
又是一支箭矢飞射过来,刘秀的目光还落在竹竿的脸上,另只手将剑向外一挥,当啷,箭矢弹飞。
他放下竹竿的尸体,举目望向那名军侯,随手将竹竿所用的长矛抓起,迈步向军侯跑了过去。成群的敌军迎面而来,刘秀右手持剑,左手持矛,一并向前刺出,两敌倒地,他身子提溜一转,从一名敌兵的身旁闪过,那人转回身,还要攻击他的背后,猛然间,一道
血箭从他的脖颈喷射出来。
他手里的长矛再刺不出去,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双手捂着脖子,叫也叫不出来。刘秀在人群当中,连杀七、八敌,硬是杀出一条血路。
那名军侯见状,再不敢放箭,拨马准备要跑。
刘秀断喝一声,三步并成两步,来至他的战马前,一矛全力刺出。
那名军侯都没太看清楚长矛刺过来的轨迹,耳轮中就听噗的一声,长矛在他的小腹刺入,在他的背后透出。
刘秀再次大吼一声,以长矛将军侯硬生生挑下战马。
这名军侯,正是这支隗嚣军的头目,看到军侯被敌人刺死,其余的隗嚣军兵卒脸色大变,人们看着刘秀,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
刘秀拔出长矛,而后向下用力一戳,噗,长矛将军侯的尸体死死钉在地上,矛头透过他的尸体,深深嵌入泥土当中。刘秀抬头,环视周围的敌军,喊喝道:“杀——”
他身形所过之处,喷射出来一道道的血箭,附近的隗嚣军再无斗志,人们叫喊着四散奔逃。很快,隗嚣军的溃败便从这一点,蔓延到全军。人们放弃战斗,纷纷调头逃窜,以刘秀为首的汉军都杀红了眼,随后追杀。隗嚣军是跑一路,死一路,刘秀率领汉军一直追出十余里,才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