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就别犹豫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瞻前顾后?”阴兴急声说道。走
上反叛朝廷之路,就等于拿全家人的性命去做一场豪赌,代价太大,何况光凭阴家自己,也没有揭竿而起的实力,关键还是要依仗刘演、刘秀两兄弟。不
过到目前为止,刘氏兄弟也没有做好起事的准备。阴识表情凝重地说道:“还需仔细斟酌,还需从长计议啊!”说
着话,他心思转了转,看向刘秀,摊着双手说道:“眼下发生这样的事,我阴家又能如之奈何啊?只是委屈了小妹……唉!”
阴识说的这番话,意思很明显,我阴家现在已经没什么办法了,他这么说,等于是把皮球踢给了刘秀,同时也是对他的试探。如
果刘秀真是打心眼里喜爱小妹,那么这次王莽选妃之事,刘秀一定会想办法解决。
如果刘秀对小妹只是贪图美色,一时的心血来潮,他不会为了小妹去冒生命危险,也必然会对此事置之不理,那么他二人之间的事,自己以后也不用再费心去考虑了。听
闻阴识的话,刘秀眉头皱得更深,他思虑许久,抬起头来,对上阴识审视的目光,正色问道:“为救丽华,不知阴家可以付出多大的代价?”
这回阴识没有多做考虑,坦然说道:“任何代价,不计代价!”
刘秀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去想办法。”阴
识好奇地问道:“文叔,你打算用什么办法?”刘
秀摇头苦笑,说道:“暂时我也没想好,还得仔细斟酌一番。”
稍顿,他又道:“也望这段时间次伯和君陵能多宽慰丽华,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无论什么样的困难,终究是能找到解决的办法。”阴
识向刘秀拱手施礼,说道:“让文叔费心了。”“
次伯客气了。”
刘秀和阴识、阴兴又寒暄了几句,告辞回府。
等他走后,阴兴不满地看着阴识,质问道:“丽华是我们的小妹,和文叔又有什么关系,大哥怎能把小妹推给文叔,让文叔去想办法呢?”
阴识轻叹口气,说道:“文叔对小妹的心思你还看不出来吗?我希望小妹未来的夫君,是一位能真心对她好的男人,这次的事,对文叔也未尝不是一次考验。”
阴兴想了想,低声说道:“我还是觉得大哥把小妹的事推给文叔,太过分了。”
阴识苦笑,他这么做,也实属无奈。现在能救小妹的,只有刘氏兄弟,不去依仗他们,他还能去依仗谁呢?
刘秀回到邓府时,天色已晚,邓晨、邓禹、严光、朱佑、盖延诸人都已回府。
在大厅里,刘秀示意邓晨凭退左右,而后,他把阴丽华进入王莽选妃名单,以及阴识的态度,向众人详细讲述一遍。
等他说完,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马上开口说话。过
了一会,朱佑嘟嘟囔囔地不满道:“阴丽华还不是主公的什么人呢,主公又凭什么去管阴丽华的事?阴识让主公来解决这件事,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吧?”邓
禹淡然一笑,说道:“阴识的做法,也未尝不是在考验主公,看主公是不是个值得丽华小姐托付终身的人。”
阴识是什么心思,刘秀心里自然也是明镜似的。邓
禹继续说道:“我觉得具体该如何处理此事,倒可以先暂时放在一边,关键还要看主公对丽华小姐到底是什么心思!”
众人闻言,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刘秀。
刘秀脸色微红,低垂着头,说道:“仲华,你们都是知道的,我喜欢丽华。”他
喜欢阴丽华,这当然不是什么秘密,邓禹等人自然都很清楚。
邓禹追问道:“具体喜欢到什么程度?”“
非她不娶。”刘秀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邓禹愣了愣神,手指轻轻敲打着桌案,说道:“如果是这样,那么这就不是主公一人的私事了,而是我们所有人的事。”
正所谓皇上无家事,家事既国事。刘秀虽不是皇上,但他是他们的主公,他未来的夫人,对于他们而言也是头等大事。严
光明白邓禹的意思,他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他说道:“如果我们已经准备的足够充分了,要处理丽华小姐这件事,很容易,正好可以借用此事,揭竿而起,但问题是,我们现在并没有准备好,其一,武器不足,其二,物资囤积不够,其三,人员训练不充分,这三点,每一点都是致命的弱点,而且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得了的。在这样的条件下,决定了我们不能强行对抗朝廷。”
刘秀点点头,严光说的这些,他也都考虑过了,要强行阻止阴丽华入京,只有造反这一条路,而现在,他们的准备的确还很不充分。
他问道:“子陵,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严光揉着下巴,喃喃说道:“不能正面对抗,就只能暗中对抗,暗中行事。”刘
秀问道:“子陵,你的意思是?”严
光看看刘秀,笑了,慢悠悠地说道:“丽华小姐不会自己进京,要么是郡里出人,护送丽华小姐入京,要么是朝廷直接出人,带丽华小姐进京,但不管怎么样,于半路下手的机会都有很多。”刘
秀认真想了想,面色凝重地说道:“如果是在路上动手,只怕阴家会被怀疑,难逃干系。”
严光耸耸肩,说道:“主公,只要准备得当,不仅可让阴家免受怀疑,还可以反过头来,去问责朝廷。”
刘秀眼睛一亮,笑道:“子陵,说说你的计划!”仅
仅过了三天,甄阜派来护送阴丽华进京的队伍就抵达新野。这
支队伍,由百十名郡军精锐组成,为首的官员有两位,一位是郡府的门下贼曹,主管侍卫的官员,此人名叫常斌,既是甄阜的心腹,也是甄阜的内弟。另
一位是奏事掾史,负责奏报、议事的官员,名叫胡婴,也是甄阜的心腹。
他二人到了新野后,第一时间前往阴府拜访。阴识、阴兴接待了他二人。虽
说常斌和胡婴都是太守甄阜面前的红人,不过对阴家人,两人的态度都挺客气。胡
婴是个能说会道、笑里藏刀的人,他也善于察言观色,心思敏捷。
他乐呵呵地问道:“前几日,林大人来到贵府报喜,听说大公子和二公子都很不高兴,还扬言要杀他?”
说话时,他的目光在阴识、阴兴身上扫来扫去。
阴兴脸色阴沉,一言未发。阴识则是淡然一笑,说道:“胡大人误会了,林大人来报喜时,嬉皮笑脸,我和二弟都以为他是在拿此事说笑,可此等大事又岂能玩笑,故当时二弟故意吓唬了他一下,谁知道林大人连解释都没解释,便头也不回地跑了。”胡
婴故作恍然大悟状,说道:“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林大人太失职了,这事还真不能怪两位公子。”
稍顿,他又呵呵一笑,道:“陛下选妃,钦点了丽华小姐的名字,是确有其事,不知两位阴公子……”
他话没说完,阴识正色说道:“既然是陛下钦点,对我阴家而言,可是光耀门楣之事,我阴家又怎会反对呢?”胡
婴抚掌大笑,说道:“如此甚好!今日天色不早,等明日一早,我和常大人来贵府接丽华小姐,可好?”
阴识点点头,拱手说道:“那就有劳两位大人了。”
“哎呀,阴公子太客气了,这是我等的分内之事嘛!等到日后丽华小姐入了宫,倘若丽华小姐能在陛下面前为我二人美言那么几句,我和常大人也就感激不尽了。”说着话,他看眼一旁的常斌,笑问道:“常大人,你说是吧?”常
斌话不多,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整个人看上去死板又冰冷。听胡婴提到自己,又向自己看过来,他只是微微欠了下身,算是做了回应。
阴识乐呵呵地但笑不语。胡
婴起身,说道:“今日,我和常大人就不多打扰了,我想,阴公子也有很多话要对丽华小姐说,等明日一早,我和常大人再过来接人。”“
好!我送两位大人!”
“不用、不用,阴公子请留步。”
在寒暄中,阴识把胡婴和常斌送出阴府。回到大厅里,见阴兴忧心忡忡,阴识拍了下他的肩膀。阴兴皱着眉头问道:“大哥,你说,文叔的计划可行吗?”
阴识苦笑,说道:“为今之计,我们也只能相信文叔了。”阴
兴看了大哥一眼,眉头皱得更深。胡
婴和常斌离开阴府,去往驿站休息。路上,胡婴乐呵呵地问道:“常大人,你觉得阴家兄弟的态度如何?”
常斌沉默片刻,面无表情地说道:“似乎并无不满。”
胡婴嘴角勾了勾,说道:“这就奇怪了,林大人只是来报个信,阴家兄弟就气急败坏,怒发冲冠,要打要杀的,但仅仅过了三、四天,我们可是来接人的,阴家兄弟反而欣然接受了,常大人,你不觉得此事反常吗?”
常斌耸耸肩,他是武夫,打仗可以找他,耍心机动心眼,他不在行。他淡然说道:“不接受,又能怎样?难道还要造反不成?”
胡婴揉着下巴,喃喃说道:“话是这样讲没错,可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啊,常大人,这一路上,我们可得小心行事才是,万万不能出了纰漏啊。”
常斌用眼角余光瞄了胡婴一眼,你说的都是废话,这次他们护送的可是准皇妃,无论阴家的态度怎样,己方都得小心翼翼,不能出现半点纰漏,否则就是掉脑袋的死罪。他
二人正往前走着,迎面来了一群人,挡住他二人所乘坐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