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自己的纤凝院,丫头们迎过来,褚幼宜看着身边的四个丫头,眼中升起了愧疚。
她前脚服下毒酒,云水恐怕会比自己还惨。她仿佛看到了血染红了云水的衣襟。
梧枝她们不知道都逃掉没有...如果逃不掉...
不知六弟最后有没有被就走。幼宜苦涩一笑,是自己辜负了娘亲嘱托。
不知收到消息的二哥和四哥,有没有逃过一劫,大仇得报…
不知...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入了主屋,看着熟悉的装饰布置,褚幼宜吐了长长一口气,四个丫头面面相觑。
云水端来了一杯安神茶:“小姐,奴婢先给您换衣裳,一会喝点安神茶先休息一下吧”。
云水移到幼宜身侧,替她换衣裳,只听见幼宜喃喃一声:“能再见真好...”
“小姐?”云水停了手边的动作,发觉自家小姐,确实是对着自己说的。
“没什么,就是突然感慨一下。”
“小姐,您小小年纪怎么出去一趟,这般苦大仇深的。”云水面上透出几分无奈。
梧枝得瑟的接道:“你们刚才可是没看见。刚回来那会儿,咱小姐去夫人院里,抱着夫人说想夫人了,还哭鼻子了呢!”
幼宜拍了梧枝一巴掌:“梧枝,你皮痒了不是?我看你是要上房揭瓦!还敢笑话你家小姐了。”
三个丫头捂着嘴偷笑,梧枝边躲闪,边假装哀嚎:“小姐,你又没我厉害,干嘛吓唬我,不成立嘛!”
幼宜看着四个小丫头鲜活的笑着,想起自己母亲,心中温暖许多。
不多时就能见到其他家人了,人死了倒也有些好处。那些求而不得的,皆能得到满足...
褚幼宜让丫鬟们下去,自己休息一会。盯着屋内熟悉的陈设,幼宜明明看上去明媚可爱的鹿眼,此时却滑下热泪,若是有人看见如此破碎感的小姑娘,定会叫人心疼不已。
父母、兄长离世后,自己悲痛难当。知晓真相后,哼事自责不已,却再没有梦见过他们...他们是否怪过自己这个累赘?
现今这个梦,是她最肆意快活的时光,也未与家人分离,所以自己才会回到这吧...
拭掉脸颊的泪,幼宜看着手上的湿润,愣了一瞬,又回想起母亲怀里的温暖,这回忆与触感太太太真实了...
想到此,褚幼宜直接掐了自己大腿内侧一把。
嘶...疼...
褚幼宜不可置信的,又连忙使劲的掐了自己手臂。
疼!!
幼宜撸起袖子,看着手臂被自己掐的通红。
褚幼宜双眼瞪大:“不是做梦?”
真的回来了?
褚幼宜面色不断变换,双拳逐渐紧握,指甲陷进肉里,目光投向天边。
不论自己到底怎么回来的,哪怕真的只是梦,她也要改写结局。她不会再当人质,不会再连累家人!
褚家...绝不能再有一人枉死。
这一世,宁可做个大逆不道,人神共愤之人,也再也不要当那愚蠢善良之辈!
萧君淮当了皇帝很难撼动,那便让他当不成皇帝!自古太子不能称帝的多了。
至于三皇子萧君墨,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褚幼宜思索后,立马起身,去了母亲院中。
屋内,只见虞氏在小桌抄写佛经,见幼宜进来,眼底一片柔和,便放下手中的书,拉过幼宜的小手,坐在她身旁。
“喏~你爱吃的杏花糕,野了一天,吃点儿~”
“娘~我今天真没干嘛,就去了城边的溪潭,晒了会儿太阳。”褚幼宜晃了晃母亲的手,心虚道。
虞月恒满脸不信:“噢?就只晒了个太阳?晒哭了?”
虞月恒心道:‘骗鬼’啊?
“您不信问梧枝,她和女儿一起去的溪边,一直待在一块儿来着。”
说着指了指梧枝,梧枝连忙抬头,用力点点头!
虞月恒一脸戏谑:‘你编,你接着编,小样~我看你能给我编出什么小花花~’
幼宜不好意思挠挠脸颊,举起三根手指:“女儿保证是真的!就是我晒太阳时睡着了,女儿做了一个噩梦…”
说着轻抬眼帘,看向母亲,闪烁着虞月恒看不懂的光。
“那幼宜说说,你做的什么梦。让为娘看看什么梦,弄的我们大小姐抹眼泪儿?”
“娘,我梦到...圣上召我和小六回京,说为小六调理身体。过了一年,你们大胜回朝,朔国与大盛和谈,您和父亲也不必驻守代州,回京我们一家在京中团聚,小六身体也强健了不少,但...”
虞月恒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随即道:“但什么?”
褚幼宜没有错过,虞月恒一闪而逝的蹙眉。她知道,她和小六要进京的事,便大概是此时重提了。
再过不久,她和小六便要进京了。按照上一世,褚家要一步步,落入那两个狗东西的圈套了。
“但和平了不到一年,圣上...病重,太子监国。朔国便言而无信,再次屯兵代州城外...蓄意攻打。朝中可用武将甚少,咱们褚家,又久居代州城,所以太子派父亲去平战事...”
虞月恒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女儿,没有说话。但是她大概猜到了,幼宜做的什么梦...是战死沙场吧,她也时常会怕,怕自家人一去不回...
褚幼宜看着母亲慈爱的目光,鼻头微酸:“然后兵分三路。娘您随着父亲出师代州城,而大哥和三哥带一队人马先行,二哥则带着粮草殿后。路途近半,您和父亲、大哥和三哥皆在途中被伏击...”
褚幼宜边说悲伤满溢,边流下了眼泪,虞月恒拍拍幼宜的背,温柔的安抚道:“好了,娘知道了,别怕!就是个梦,你看!娘这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呢嘛!待会儿,你父兄们还回来吃饭呢,别哭了,因为一个梦不值当,哭坏了眼睛怎么办!”
褚幼宜焦急的挺直上身,倔强的擦掉眼泪:“娘…除了二哥,皆被俘战死...”
虞月恒拍拍幼宜的小手,边无奈的摇摇头打断:“娘也时常梦见行军凶险,你父兄一去不返,不要过分思虑。再者,一军主帅,哪就那么容易被俘,按你说的你大哥、三哥带人马先行,也不可能叫他人知晓路线,怎么可能皆被伏战死...”
说着戳着幼宜的额头,随口道:“你啊~一天就知道混日子,瞧瞧你的梦,出去了可别说,在褚家习过兵法。你父兄丢得起这个人,你娘我可丢不起!”
“女儿还没说完。梦中,我在京城不小心听到了,是太子叫人混进队伍,设计埋伏父亲他们。后又拿我和小六作要挟,叫你们束手就擒...又杀人灭口...”
褚幼宜声音越来越小:“后来太子即位,我想送消息给二哥...被发现...”
此时的虞月恒面色铁青,喘息都深重了些。
褚幼宜知道母亲生气了,虽说对于母亲来说是梦。但母亲生平随着自己父亲与夫君,没少征战,最恨自己人背叛捅刀子。
褚幼宜连忙作出虚惊一场的样子,故作轻松道:“还好是梦,所以我回来看见娘,才哭的那般难过。”
没等来预想中的怒气,虞月恒已经收了怒意,只是摸了摸幼宜的头,温声道:“幼宜,除了娘,不可告诉别人这个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