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枝一边研墨发现小姐根本没看女诫,抻着脑袋看着女诫对照着小姐所写,惊讶道:“小姐!您何时背的这书?您不是说这书…迂腐滥调嘛?”
幼宜怎么可能告诉她,以前抄得太多了,早就烂熟于心了,搪塞道:“正是这书太过迂腐,看一遍气一遍,不知不觉便记住了…”
梧枝似懂非懂点头:“厌恶反而记得牢?不过…小姐,您何时读完的?奴婢明明记得,你没看完…”
幼宜执笔敲了下梧枝乌黑的头顶:“研你的墨~就你话多。若是累得我今夜抄不完,定不饶你。”
梧枝扬眉,声调高了些:“小姐?三十遍?今晚抄完?是,这本是薄了点…那也…不大行吧?”
幼宜眼中的光彩湛湛:“是你的话…怕是不成的。但你家小姐是谁~你看着便是了。”
梧枝还是不信…罚抄总不能行书吧…
幼宜跪坐在地,专注于纸上不再理会身旁的梧枝,只是偶尔瞟一眼女诫,确认一下自己可否记错遗漏。
梧枝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换手继续研磨。再一看,眼睛瞬间充满了惊讶,不过一柱香不到,小姐竟抄完了一遍?
“小姐?您怎么做到的?手不酸嘛?”梧枝看着小姐第二遍已经写了不少,发出疑惑。
幼宜这才抬眼,摇了摇手腕:“专注。你练功可觉辛苦?”
梧枝摇了摇头:“可…这也太快了…”
云水拎着食盒和一个包袱进来,便径自放下手中的东西,看向梧枝手中写满字的纸张,气音道:“我走后小姐抄的?”
梧枝用力点点头,云水看着纸上劲道十足,又鸾翔凤翥,惊讶的看了看自家小姐专注的脸,一时间觉得不真切。她们小姐何时…这字如此又快又好了?
云水只当小姐着急出去,激发了潜能,小声问询:“小姐,奴婢将这厚垫子先给您垫上?”
幼宜点点头,任由云水铺设,刚一铺好便回到了案前。
云水疑惑的看向梧枝,梧枝两手一摊:“小姐今夜要写完…”
云水:“小姐,何必急于一时?老夫人也未定时限,这么多遍一夜就算真抄完…恐怕明日您也没法出门了…”
幼宜抄的越发烦躁,真想当面问问写书的女子,是多想不开,过的有多苦,心甘情愿为自己定如此多的条框!多半是疯了…
“案子还未定音,二十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还是得出去。”幼宜边抄边烦心自己的案子:“云水,就给我喂些糕点就成。”
云水知道自己这是劝不住了,便按小姐说的,适时投喂自家小姐和研墨的梧枝。
幼宜从头到尾都没看过云水喂了自己什么,也没想自己吃了什么点心,整个人仿佛被隔绝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手酸的不行,终于把手上的一这份抄完,才停笔抬头,对面研墨的人已经换成了云水。梧枝已经在一旁打起瞌睡了。
幼宜看了一眼梧枝,小声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云水撂下墨条,跪坐的离小姐近了些,斟了茶便轻柔的替小姐揉着手腕,看着满地的写得满满的纸张,劝道:“小姐,亥正了。您都写了十四份了,稍休息一下吧…”
幼宜敲了敲已经麻了的腿,嘶的一声,顿时坐在地上。梧枝被惊醒,下意识地四下环顾:“怎么了?”
幼宜咧着嘴,埋怨道:“还不快过来给本姑娘揉揉腿,就知道偷懒~”
梧枝擦了擦嘴角,立即上前给幼宜按腿,又心虚解释道:“小姐,太安静了,奴婢才一时睡着了。”
幼宜见梧枝的样子,忍不住笑笑:“行了,你回去吧,留云水陪我就成。”
梧枝摸了摸怀中之物,也不矫情:“小姐,那您也别太勉强,奴婢先回去了。”
幼宜提醒道:“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
梧枝拍了拍胸脯:“忘了什么都不会忘了小姐的吩咐。”
幼宜:“贫嘴~去吧。”
云水疑惑抬眸,也没多问,只是依旧揉着幼宜的手腕,问道:“小姐打定主意,今夜抄完?”
幼宜点点头,拍了拍脸颊:“行了,你也别揉了。墨也研了不少,你也先打个盹,我要继续奋笔疾抄了。”
云水摇摇头:“奴婢陪小姐。”
“好,那你明日在休息。”幼宜说完又开始专注于笔尖,她的字倒是多亏了祖母,没有祖母的遍遍罚抄,她的字也不会有如此大的长进。
幼宜落笔如云烟,一气呵成又写了良久,手都酸胀僵直才肯停笔,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云水立即察觉,惺忪的眼扫了一圈地上:“小姐,您应该还差两遍。”说完,就开始整理。
幼宜脸上疲惫尽显,哪里记得自己写了多少,反正写得恨不得撕了这女诫,抬头望向窗外,鸡鸣了…
丑时刚过不久,已经和衣睡了一觉的梧枝,忽的睁眼摸了摸胸前之物,暗夜中眼中神采一闪而过,轻手轻脚的穿上夜行者遮了面,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如入无人之境,梧枝灵巧地翻过好几堵院墙,最后稳稳地落在了褚钰柔的院子内。
梧枝借着月光摸到了褚钰柔的闺房,神不知鬼不觉的入了内,看着睡的死死的丫鬟和褚钰柔,真的很想替小姐教训她们一番。但看了几眼还是什么都没做,只是环顾一圈,思索了片刻,到底将东西放在哪才好,最后才将目光落在了床底。梧枝遮住的面巾下微微一笑,将东西轻轻放在了床底,又相对好发现之处。
放好后,梧枝借着月光瞪了一眼熟睡的褚钰柔,就这还跟她们小姐做对…真不知道是蠢还是不自量力,若是死敌,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眼看小姐吩咐的也做完了,梧枝灵巧的消失在夜色里,回到屋内褪了外衣,舒舒服服的闭眼躺下,仿佛她从未出去过。
而在祠堂的云水核验了一遍,将整理好的抄写放在手边:“小姐,确实还差两份。”
幼宜扭了扭脖子和手指咔咔作响,安慰自己道:“一鼓作气!”
云水看小姐眼底通红的模样,甚是心疼,但又别无他法,只能安慰道:“小姐,马上即可拨云见日了。”
幼宜轻笑望向外头:“当真是…拨云见日啊…”